湯圓草草安慰了秦昊幾句,就離開了錢亞男的公寓。
亞男成功了。湯圓再沒臉開口,爲張和張求情。她承認,亞男的指控,句句犀利,句句在理,把她批得體無完膚,但是,她並不是像亞男說的那樣,想當然地覺得,她能影響項鄴軒的決定。
那個男人說的愛情,她並不信。她只是急昏頭了,才衝動地尋上門來,想爲張家做點什麼。亞男說得對,她沒立場更沒資格求情。她要是貿貿然求情,自討沒趣不提,無異於是在打慕之的臉。
她決定閉嘴。
一連好些天,慕之始終沒向她透露半點有關對賭的事。只是,他越來越忙了。
避而不談這件事,成了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湯圓這些天都心不在焉。
“湯總?湯總?”菜菜彎腰,伸手在湯圓眼前晃了晃,“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湯圓回魂,模棱兩可地嗯了嗯。
菜菜吐槽:“慕容老先生太難搞了。這都拖了好幾個月了。你要是不能跟項總合體去主持拍攝,這期節目鐵定黃了。這老頭忒怪。”
湯圓現在變得只要聽到那個名字,就不自在到管不住表情的地步了。
菜菜自知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湯總,您先忙,我那邊還有事兒。慕容老先生,我實在沒辦法,請求老闆支援。”她開門即逃,差點與來客撞到了一塊。
湯圓原本只是煩躁,但見到門口與菜菜撞上的張張萃文,立時就有種說不出來的不祥之感。
“對……對不起。”菜菜狼狽地道歉。
張張萃文無心應付閒雜人,拂開菜菜,徑直進了辦公室。“對不起,沒預約就上門了。”她嘴上道歉,卻毫不客氣地落了坐。
“菜菜,幫客人泡杯咖啡,謝謝。”湯圓只得起身,硬着頭皮走向會客沙發,“張總?”
張張萃文哪怕撲着厚厚的粉,還是掩蓋不住憔悴的黑眼圈。見閒雜人迴避,她開門見山:“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來找你的。張和張現在的情況,你應該也聽說了吧?”
果然是爲了那件事。湯圓侷促地坐了下來,點了點頭:“嗯。”
張張萃文微露難色,可是,不過稍作遲疑,就開口了:“我知道,這是個不情之請。可是,事到如今,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伯母!”關鍵時刻,湯圓改口了。她搖頭:“我也很想幫張和張,但是,如果您是想我去找……鄴軒投資。”她咬脣:“這不合適。而且,慕之也不會同意的。”
張張萃文苦笑:“你能站在慕之的立場,來拒絕我,我很欣慰。但是,裡子都顧不上了,面子?”她深吸一氣:“張家要不起了。作爲張家子孫,哪怕是臥薪嚐膽,他都不得不接受。”
湯圓震驚地看着她。
“你一定覺得我很絕情,連兒子都不顧。”張張萃文的目光透着一絲冷酷的意味,“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保不住祖業,我對不起丈夫,對不起列祖列宗。”她伸手一把握住湯圓的手。
湯圓猝不及防地一個激靈。
“我求你,幫幫張家。”發顫的聲音,很決絕,“就當是幫幫慕之。我想來想去,能幫張家的,只
有你了。”
“伯……母……”從看到張張萃文的第一眼,湯圓就料到了。她有些崩潰:“不是我不想幫忙,是真的不該幫,也幫不了。”她搖頭:“我影響不了鄴軒投資的決定。”她勸道:“還是趕緊籌集資金,主張優先受讓權,用同樣價格回購吧。”
張張萃文苦笑:“如果這條路行得通,你覺得我今天還會坐在這裡嗎?”她鬆開湯圓,無聲地嘆息,“因爲我的自負和不忍,硬逼着慕之娶巧巧,自食其果,掏空了整個張家。”她搖頭:“張家現在已經被榮家拖累到信用破產了。銀行和小貸公司都行不通了,其他的資金……”她冷笑:“一樣的吃人不吐骨頭。”
湯圓的心漸沉,張家已經到了這樣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嗎?她弱弱地問:“股權質押,也從銀行貸不到款嗎?”
張張萃文搖頭:“如果銀行願意放貸,這當然是我們的首選。銀行的錢,相對安全多了,至少銀行瞄準的不是張和張的股份。可是……”她嘆道:“苟建國和項鄴軒就是吃準了我們融不到錢。”
張張萃文不想再糾纏在毫無意義的時局分析上:“我求你,代表張和張跟項鄴軒談談條件。”
“我——”湯圓剛要開口,就被張張萃文給堵了回去。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慕之過於難堪。我會給你一份授權委託書,我們也會做出一些讓步。”張張萃文閉了閉眼睛,下了莫大的決心,“只要項鄴軒同意,不賣給匯城集團,給我們三年時間,等我們獨立上市。我們願意……”她很艱難地嚥了咽:“再讓出5%的股份給他,作爲補償。”
湯圓怔住。張家真是被逼上絕路了。爲了堵住匯城集團的入侵,保住最終的控股權,他們已經到了割地的地步了。她有些氣悶:“這個……讓步,是有談判空間的,未必就需要我——”
“不!”張張萃文又握住湯圓的手腕,“我跟項鄴軒通電話,透露過這層意思,被他拒絕了。”
在商言商,項鄴軒還真不見的爲了5%,而等三年,畢竟他現在就可以穩穩當當地賺得盆滿鉢滿。湯圓真不懂,匯城集團明明知道張和張不樂意他們入股,爲什麼偏偏要挑這麼一塊硬骨頭來啃呢?
“算我求你!”張張萃文這輩子都不曾像今天這樣把這個“求”字掛在嘴邊。
湯圓的心很亂。她撓了撓頭髮:“伯——父——知道嗎?”
張張萃文篤定地點頭:“這是我們的共同決定。也許,在現在這個商業社會,你們真的無法理解我們爲什麼不願意匯城那麼有實力的上市公司入股。但是……”她的眼眸裡隱隱有淚光閃動:“祖訓不可違。上市成爲公衆公司,已經是我們不得已做出的變通。但是,張和張絕對不能改姓。”
這種執拗,是湯圓在一圓傳媒的首秀上,宣揚的匠人精神,不但感動了她自己,更感動了數百萬圓粉。如果不是身份敏感,她是很願意捍衛這種匠人精神的。可是,她頑抗着:“伯母,我並不懂得商業談判,未必就——”
“慕之爲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張張萃文亮出了殺手鐗,“如果你對慕之有感情,就不要讓張和張斷送在他手裡。”
湯圓徹底噎住。
張
張萃文自覺卑鄙,羞愧地縮回了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別急着拒絕我。”明天這個時候會再來找你。”
“伯——”
張張萃文起身,半刻都不想逗留:“留步,明天見。”
湯圓只得木然地起身,望着張張萃文火急火燎地離去,她甚至忘了送客。
菜菜端着咖啡進了來,只見湯圓臉色蒼白地杵在沙發前:“湯姐,你沒事吧?你臉色很不好。”
湯圓捂了捂額:“我沒事,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有事電聯。”她撈起包,就疾步出門。
銀行、小貸公司、創投基金……這些天,她其實都找遍了。她本來想厚着臉皮向伍小薇借錢,幫張和張渡過難關。依小薇的個性,必然肯兩肋插刀。可是,小薇要籌集那麼大筆錢,肯定會驚動易明德。小薇已經很艱難了,她不能再給她添麻煩。
榮乾乾被困榮耀地產,自顧不暇,找他借錢不現實。
她只好打起她名下一圓傳媒股份的念頭。無論是賣也好,質押也好,只要能籌到錢,她都在所不惜。
可惜,銀行對初創公司並沒有授信政策。小貸公司,某種意義上說,就是高利貸,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敢碰,畢竟一圓不是她一個人的一圓。
她只能寄希望於創投基金了。陸續找了幾家專注於早期投資的基金,也收到了幾份願意進一步接觸的意向,可是,對方只要聽說她是賣老股就通通婉拒。
沒有哪一家基金願意掏錢買創業者的股份,讓創業者舒舒服服套現,錢只有增資進到創業公司纔可能創造價值。她明知道這幾乎是條死衚衕,卻還是不肯輕易放棄。
她一邊摁電梯,一邊致電融資中介:“Bill,你現在方便嗎?我想過去找你再聊聊融資的方案。”她強調:“價格真的不是問題。你上次說有幾個天使投資人感興趣,能引薦我們認識嗎?”
什麼天使投資人?明明就是個暴發戶煤老闆。如果把一圓傳媒的股份賣給煤老闆,湯圓真不敢想象,她還能不能保住現在的企業文化。可是,兵臨城下,她也已經走投無路了。
手機那邊表示,儘快去約。
湯圓等不及了:“我很急用錢。”她病急亂投醫:“如果有靠得住的小貸公司,也可以!”
也許是小貸公司給的融資佣金更具吸引力。當天夜裡,融資中介就牽線搭橋了一家小貸公司,討價還價,以湯圓名下的一圓傳媒股份質押,也不過借到兩千萬。
這對張和張主張優先受讓權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可湯圓早已顧不得了。她不想答應張張萃文,以張和張藥房的授權代表身份,去直面項鄴軒。但是,張張萃文說得對,張家對她有救命之恩,她無法置身事外。
她只想,第二天面對張張萃文時,哪怕她還是拒絕,卻至少能做到問心無愧。爲此,她只能傾其所有。
終於,在午夜之前,三方約定,第二天一早在一圓傳媒的辦公室籤借款合同。
【親,不好意思,最近一直出差。昨天差點中暑,累趴偷懶了,這章是高鐵上新鮮出爐的。晚上到埠,再碼明天的,明天爭取還是6點見。謝謝親們支持,麼麼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