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珀都駛出大廈了,湯圓卻鬼使神差地彎了回來。
晚秋的下午,連空氣都是焦躁的。
彎進大廈入口,她一眼就看到扶着花壇,半個頭幾乎都埋入灌木叢的男人。她趕緊停好車,奔了下去。
“吐了嗎?”她早顧不上跟個醉漢計較,一手攥住他的胳膊,一手捶着他的背。
項鄴軒懵懵懂懂地擡起腦袋,俊臉醺紅,一雙醉眼把她看着。
湯圓踮起腳瞅一眼花壇。
“我沒吐,我酒品好得很。”項鄴軒抽開手,瞥一眼她,就歪歪扭扭往前走。
湯圓無奈地望了眼蕭索的天空,追了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庫珀拖:“項鄴軒,我忙得很。下午還得上班,你少給我添亂。”
項鄴軒回頭,擡起胳膊又想抽開的,卻被她一個眼刀給殺回了手。
湯圓近乎蠻橫地把他塞進車裡,砰地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她邊系安全帶,邊沒好氣地瞪副駕:“繫上安全帶!”
項鄴軒默然,一雙醉目無神地盯着前方。
“系安全帶!”
湯圓這一兇,直接叫他翻臉了,故伎重演地摳車門下車。有了那個黃昏的前車之鑑,湯圓鏗地鎖上了車窗。
“項大爺,我叫你大爺行了吧。”湯圓氣鼓鼓地解開安全帶,傾身罩過他身上,給他系安全帶,完全是兇巴巴的,“三十好幾的人了,喝醉了跟個孩子一樣撒氣,臊不臊啊。”
這回這一兇,卻叫他莫名其妙地勾了脣。他眼神迷離地看着她,一臉玩味。
湯圓驀地紅了臉,似乎是生怕他又鬧出點驚世駭俗的幺蛾子來,趕緊逃回駕駛座,一踩油門飛飆出去。
許久,項鄴軒才聲音飄忽地開口:“你就這麼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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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圓覺得腦門都突了突。她避重就輕地哼道:“醉漢誰不怕?殺了人都只能算誤殺,死都只能白死。”
“是哦——”要不是他聲音飄忽,那語氣當真是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醉漢做什麼都不算數,所以,上次喝醉了求婚,也不算數。”他扭頭,直勾勾地盯着她:“我喝醉了,可以不算數,但你沒醉,答應了,也能不算數?”
湯圓被他繞得雲裡霧裡,一張臉憋得通紅。她又兇:“你要再不閉嘴,我就把你從高架上扔下去。”
項鄴軒點頭,笑道:“你不用威脅我,我相信你是做得出來的。”他哼笑,盡是嘲諷:“你上次不就扔過一次了?”
湯圓噎住。她扭頭,狠狠瞪他,可直面撞上那雙受傷的眼神,就敗下陣來。她硬聲:“你少惡人先告狀了。也別裝得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你的罪行罄竹都難書。”
項鄴軒用腦袋磕了磕椅背,看着前方的車流,喃喃:“我以前對你不好,所以你現在對我不好。我做初一,你做十五,很公平,很公平。”
“跟個醉漢較勁,我也真是醉了。”湯圓氣呼呼地嘀咕,徹底閉嘴了。
而項鄴軒卻時不時神叨叨地念叨一句“公平”,擾得湯圓腦殼都發脹。
好不容易到了龍城一品,湯圓粗魯地把醉漢拽下車,塞進電梯,一路拽到房門前。
項鄴軒自始至終都是沉默,任人宰割模樣。
門口,湯圓推一把他,語氣不甚和氣:“輸密碼。”
項鄴軒低眸,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她堵了回去,“別又說忘了之類
的鬼話。”她陰了陰眸子,故意惡狠狠的:“狼來了的故事,太經典了。”
項鄴軒又勾了脣,不是太利索地輸了密碼。
湯圓別過腦袋,故意迴避。
“不好意思,我也懶得很,用慣了一個密碼就懶得換。”項鄴軒輕哼。
湯圓扭頭,正正對上他俯身近乎挑釁的目光。
“有病!”門鏗地開了,湯圓推開門,拽着他直塞進屋裡。一連竄的動作,粗魯無比,也不過是掩蓋她慌亂的心跳罷了。
“安全送到了。項總,你好好休息。”湯圓刻意站在門外,眯着眼,揮了揮手,“拜拜。”
“等等。”
她剛轉身,就毫無意外地被他叫住。
他理直氣壯:“送佛送到西,你至少得送我進房間,給我倒好水再走吧。”
納尼?湯圓扭頭,真懷疑自己是幻聽了。她瞪着他,而他的下半句直叫她難堪。
“你是怕?怕我對你不軌?還是怕你出軌?”項鄴軒靠着牆,挑眉間,真心帶着一股子邪氣。
湯圓氣得直咬脣。她果然是經不起激將的,衝進去,一把拽過他就往客房走:“抱歉,你塊頭太大,上樓,我扛你不動,只得委屈你睡保姆房了。”
“保姆房”三字,她咬字格外重,明明是不自覺地帶着怨念。想當初,在他口口聲聲排斥同居的那段日子裡,她竟然苦逼到憋在所謂的客房裡,還無怨無悔。每每回想,她都覺得她當時是中了將頭。
“不行!”項鄴軒死活不肯往前走,反倒拖着湯圓直往樓梯口拽,“我認牀,睡不着。”
“就你毛病多。”湯圓暗罵,卻真心拗不過他的蠻勁,也分不清到底是誰拖誰,兩個人歪歪扭扭地攀上二樓。
項鄴軒完全是找抽的節奏。攀樓梯的間隙,他還不忘給她添堵:“說到保姆,我搬到這裡五年,樓下只住過一個住家保姆。”他完全是怎麼惹她生氣怎麼來:“很好用,不但免費,還倒貼,冰箱裡零食不斷。”他指着二樓樓梯口,當初她置辦下的大紅色懶人沙發,“沙發、靠枕、四件套一堆堆往家裡搬。”
這是諷刺她倒貼?
湯圓真恨不得一把將他甩下樓去。可想想,還是咬牙切齒地作罷。她真沒想到,他不糾纏她之後,竟然怨上她了。這完全是一副祥林嫂似的怨婦形象。她懶得跟個醉漢計較,扶着他,連拖帶拽,狠狠地甩在了牀上。她衝到洗手間,準備洗一塊溼毛巾扔給他就走人。
可一進洗手間,她有些愣住。
一切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
洗臉檯上,兩個漱口杯很親密地貼着,是她當初自作多情時買來的情侶款。
這麼久了,她的牙刷卻像穿越時空般靜止在漱口杯裡。他的牙刷應該早換了,卻還是同款。她扭頭,毛巾架上,她的毛巾也還在。她低眸,她洗澡的浮誇粉紅鞋竟然也還在……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覺得有些眼澀。在眼看着情緒積攢,快要決堤的節骨眼,她逃似地拖過他的毛巾,胡亂地用溫水溼了溼,擰乾了就逃回房裡。
其實,她是無處可逃的。整間房,都還是過去的模樣。每一個角落,都留有曾經的氣息。
他癱倒在偌大的牀上,還是剛纔她甩他上去的姿勢。
她低嘆一氣,頓在牀邊,遞了遞毛巾:“擦一擦再睡。”她雖然還是疏離模樣,甚至吝嗇彎腰給他遞
毛巾,但語氣分明已經軟了下來。
他太厲害了,總能一擊即中她的軟肋,軟硬兼施地叫她無處遁形。
項鄴軒閉着眼,完全是一副“我聽不見”的表情。
湯圓也顧不上他到底是真睡還是耍賴了。她無奈地彎腰,邊搖頭邊胡亂地擦他的額、他的臉。
他蹙了蹙眉,翻了個身,分不清是故意還是無意地帶得她整個人都差點載在了他身上。
湯圓趕緊撐在牀沿,穩住自己。再擡眸時,她嚇了一跳。她竟然半個人都罩在他身上,他們近得,好像她眨一眨,眼睫毛都會刷在他額上。
她唰地紅了臉,趕緊彈起,卻被他臂彎一攬,罩住了腰肢。
“項鄴軒!”她慌了。
“你怕?”項鄴軒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醉了,放手。”她氣惱地拂他的臂彎。
他反倒越發緊地摟住她,微微揚起下巴,更近地貼近她的脣。
湯圓趕緊別開臉。
他卻低笑:“你怕看我,怕忍不住想吻我,怕吻着吻着,就出不了這間房。”
聽着他犯渾,湯圓直恨不得當頭敲自己一棒。她真是無可救藥了。剛剛在門口,她就應該走的,卻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什麼經不住激將?其實就是犯賤!
曾經得不到的,總歸是不甘心的吧。他如此,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怎麼對得起張慕之啊?今天早上,他們才……
她惱恨地閉上了眼。“你最好清醒點,趕緊放開我。否則,別怪我打得你滿地找牙。”她惡狠狠的。
他卻更加笑了:“你捨不得的。”
“項鄴軒!”她扭回頭看他,可剛撞上他的目光,就只聽見那似水如潮的聲音響徹在耳畔。
“我愛你。你可以不信我,甚至不理我。但是,你既然進到了我的地盤,就別指望我會放手。我沒主動招惹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湯圓徹底慌了,掙扎起來:“你瘋了吧。放手!”
“今天是你主動撩我的。”項鄴軒清清冷冷地控訴着,頭頭都是理,“飯店的攝像頭可以作證,樓下電梯的監控視頻也可以作證,甚至門口的視頻堵可以作證。”
“你在門口那番話,是故意誆我的?”湯圓氣急,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誆你了嗎?”他揚着下巴,故意把溫熱的氣息悉數呼在她臉上,“你是想進來的。你想看看,你走之後,我是怎麼過的,你的痕跡還在不在。”
湯圓有種被人當面戳穿的困窘。她嘴硬道:“你胡說八道!再不放開我,就別怪我不客氣。”她邊說,邊弓起了腿,隨時準備踢他要害的架勢。
“你確定要這麼狠?那是你下半輩子的XING福。”項鄴軒沒臉沒皮。
“你——”湯圓原本還在猶豫,被他這一擊,惱羞成怒,擡腿就用膝蓋頂了上去。
項鄴軒早有防備,雙腿夾住她的膝蓋,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
“你——混蛋!滾下去!”湯圓嚇得臉色都變了,“你有病吧你!我可以報警告你的!”
項鄴軒卻直直地逼近她的臉:“我是病了。”他扣住她的雙手,壓在她腦袋的兩側,“你說我有病,我的病的是錢盛楠。湯圓,你錯了。”他湊近,鼻尖抵着她的鼻:“我的病從來都只是你。”
【親,抱歉,這個週末忙得一地狗血,又更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