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房門口,嘎吱一聲門響,莎一刀穿着睡衣,靠在門邊睨着她賊笑:“剛接受完灌溉的小花朵,看起來果然格外鮮嫩啊。”
“嗤——”湯圓羞赧地捋捋長髮,不理她,徑直進屋。
莎一刀跟了進來,誇張地掰着手指頭算着:“今天週六,這周,嗯,哇塞,五晚呢,夜夜龍城啊。”
“哎呀,你閉嘴。”湯圓羞死了,拿起抱枕就往她身上扔,“方呢?”
“專車啊。”莎一刀接過抱枕,扔牀上,還在算着,“上週,我看看哈,四晚,再上上週,是三晚還是四晚啊?”
“莎莎!”湯圓都羞得跺腳了,“你能不能別成天拿那點事取笑人啊?”
莎一刀咯咯:“這怎麼叫取笑人呢?我這是活人版的玉蝶服務哇,記錄着你們感情的持續升溫。”
湯圓紅着臉,無奈地扭扭頭,把挎包擱寫字桌上,拉開抽屜,把那張黑卡納了進去。
莎一刀眼尖地瞄到,一把奪了過去,立時就尖叫了:“哇塞!傳說中的黑卡!”她抓着閨蜜的胳膊:“圓子,你找到長期飯票啦!”
湯圓趕緊抽回卡牌,扔抽屜裡,鏗地關了起來:“紀念品……而已。又……不會刷咯。”項鄴軒早班機趕往外地出差,她早上醒來就見這張卡靜靜地躺在牀頭,而手機裡靜靜地躺着他的消息,“收下”。
她的心,在那瞬間,灌了蜜。雖然她不會刷這張卡,但這份禮物,她收下了。
“哎——還真叫傻人有傻福啊。”莎一刀酸溜溜的,“你這號的,不知道你的,肯定認定你是心機——”
湯圓一個眼刀殺過去。
莎一刀立馬嘿嘿改口:“Girl。男人吶,永遠是你越要求得多,就越煩你,你不要吧,他反倒恨不得掏心掏肺啦。哎——”她捏捏湯圓的臉蛋子:“你這傻子,想不到骨子裡是妥妥地懂男人。”
湯圓被她給說懵了,眨巴着電眼:“你確定你在說我?”
“乾巴爹!”莎一刀握拳攥勁狀,“等着喝你喜酒。我也要去找飯票咯,拜拜。”
湯圓衝閨蜜的背影直搖頭,心底卻像蘸了蜜。她不知道別的女人收到男票的銀行卡是什麼心情,她就是覺得這段感情一下子像買了萬能險似的,妥妥的安全感。她原本從來都沒有信心,這段感情能走到最後的婚紗禮堂,可現在,她似乎是隱隱聽到了禮堂的飄渺鐘聲。
她忍不住就笑了。可轉瞬,她就斂了笑,猶豫再三,還是拿起手機撥出了電話。
張和張總部附近的私房菜館。
張慕之正悉心地砌着茶。這是他回國以來,湯圓第一次主動約他。
自從那次在出租屋與項鄴軒正面衝突後,湯圓就一直有意地躲着她。他去出租屋好幾次,都撲了空。她更發來消息,請求他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崩潰。
可是,只要她開心,他避開她的生活,只遠遠地,從陽臺眺望她的窗口,也是一種心酸的幸福。他苦笑,擡眸間,便見她長髮飄飄,如仙似幻地朝他走了過來。他趕忙擱下茶杯,起身相迎。
“好久不見。”湯圓有些侷促地笑了笑。
“坐。”張慕之體貼地爲她抽開了椅子,再繞坐到對面。
此處私房菜館,中式裝修,古色古香,他們的卡座,被一面梧桐屏風遮擋着,倒是隱秘清幽。
湯圓沒話找話地閒聊
了一二。待菜上齊,服務員退去後,她摳着手指,左顧右盼,卻總是欲言又止。
“怎麼了?”張慕之一臉關切。
“我——”湯圓吞吐。
“是——搖頭丸還——”張慕之一臉緊張。
“不不。”湯圓直搖頭,“已經……好了。”
“圓圓,我是醫生,那東西沒半年時間是乾淨不了的。”張慕之痛惜地看着她。
湯圓尷尬地笑了笑:“真的好很多了。雖然有時候,還有點不對勁,但已經不影響正常生活了。”她抿了口茶,把“謝謝”二字含糊地和着茶水吞嚥了下去。
張慕之暖心地笑笑:“你跟我客氣什麼。”
“張慕之。”湯圓把目光從幽幽的茶水裡擡起,爲難地看着他,“有件事,我想找你商量……”
湯圓都不知道是怎麼磕磕絆絆地說完這個不情之請的。她靜看着張慕之,只見那張暖曦面容紛雜地變幻着表情。
記者有記者的職業操守,醫生也有醫生的。湯圓不知道醫學界對捐卵這件事的主流看法到底是正面還是負面。而此次伍小薇的事,還不是捐,而是……買賣。
其實,湯圓自己都說不清,她怎麼就會坐在這裡,厚着臉皮當起了……中間人。也許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在她的眼中,這個世界並非是非黑即白的。像這件事,明明是不合法的,可是,生育權不是人之爲人最最原始的本能嗎?小薇姐想擁有一個孩子,這是合情合理的啊。
“圓圓……”張慕之靜默了半晌,纔開口,“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小薇姐這個朋友當然是很重要的。湯圓點了點頭:“她幫過我。”她咬脣:“我知道,我來找你——”
“好!”張慕之竟然一口就答應了。
湯圓懵住,嘴脣微張着,靜看着他好幾秒都合不上。
“不過,我需要點時間。手術室和設備,我得想想辦法。”張慕之道。
“呃——”湯圓竟然有點無言以對了。她捋了捋劉海:“這個……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很爲難吧?”
張慕之寬慰地笑了笑:“試管嬰兒是很成熟的技術。沒什麼風險。”
“那——”湯圓合了合手,“萬一事情——”
“我現在也不是醫生了。”張慕之故作輕鬆地打斷她,“即便被人知道了,無證行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無證行醫?湯圓撓了撓長髮。她是查問過度娘了。這個罪名可大可小,情節嚴重的,是要判刑的。
張慕之看她的樣子,反倒笑了:“你不用擔心。一般出事的都是惹了事的。我相信你朋友一定處理好了所有的中間環節。只要雙方當事人達成一致,出不了事。”
是吧。湯圓也是因爲存了這般的僥倖心理,才厚着臉皮約他的。她支吾:“那……我的朋友……正好還在西京等着,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約她見一見……商量一下。”
“好。”張慕之很爽快,“我隨時都可以,看你們的時間。”
湯圓真是過意不去。這刻,她其實明顯有點後悔了。她都搞不懂她怎麼就會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小薇,如今,真有點騎虎難下的意味。
“沒事的,圓圓。”張慕之稍稍傾身,伸手覆着她捧着茶杯緊張得有些微顫的手,“這件事你來找我,我其實,挺開心的。”
湯圓尷尬地抽回了手,岔開了話題:“張和張最近情況怎麼樣?看狀態,應該是緩過來了吧?
”
張慕之也有些尷尬,抽回了手。他點頭:“風波總算是過去了。不過……”
“不過什麼?”湯圓問。
張慕之搖搖頭:“無非是資本家的套路。投資人的錢,不是那麼好拿的,遲早都是要還的。”
湯圓蹙了蹙眉。投資人?不就是項鄴軒嗎?那個男人又在玩幺蛾子?
而張慕之已岔開了話題:“算了,不說這些了。帶我去見你的朋友吧,我先了解一下情況。”
張慕之和伍小薇相見,是意料之中的和諧。小薇有備而來,帶來了詳細病歷,張慕之悉數拿回去參考了。
湯圓回到出租屋還是有點魂不守舍。她這輩子從來沒做過什麼偷偷摸摸的事,可是,這件事,卻不得不瞞着身邊所有的人,包括項鄴軒。她想想,都覺得心理負擔。
“圓圓,西京大學的那個女孩子過幾天來檢查,你能在場嗎?不管怎麼說,借來的診所不是醫院,又是……婦科檢查。”
她回想起張慕之紅着臉說的這番話,是啊,不是醫院,這種檢查,無論如何得避嫌。小薇是絕對不能露面的,她作爲中間人必須頂上。
她義不容辭地答應了。可是,這樣下去,她少不了三天兩頭“偷偷”跟張慕之聯繫。想來,這也是張慕之爲什麼明知不可爲,卻硬着頭皮答應的原因吧。
湯圓如此想想都覺得自己不地道。就因爲一時心軟,想幫小薇,就利用張慕之對自己的感情?
唔——她煩悶地趴在寫字桌上,抓狂地撓了撓頭髮。
而檯面上的手機,此刻,竟然驀地響了起來。
湯圓嚇了一跳,一看,是項鄴軒。她很有點做賊心虛,慢吞吞地接了起來。
“小傻瓜,吃飯了嗎?”項鄴軒聽起來似乎心情大好。
“嗯。”湯圓悶悶地點了點頭,“不過,今天還沒去看過Tommy。有點累,偷懶,不想去了。”
“那就別去了。”A市,項鄴軒悠閒地撥弄着高腳杯,“Tommy有Antie照顧,比你這個半路出家的保姆要專業得多。”
“喂!”湯圓不忿地撅了嘴,“你忘了我跟你說什麼了?不要做愛戀裡的差評師,得點贊。這樣,另一半纔可能變得更好。”
項鄴軒就笑了:“那你今天打算給我點什麼贊?”
“嗯——”湯圓摸着下巴,有些嬌羞地笑了開,“早點很贊。”她嘖嘖,“色香味俱全。”
項鄴軒更加笑開了:“只是一鍋粥而已。”
“那也很香啊。”湯圓噙着笑,語氣卻一本正經,“再接再厲。”
“你對Tommy很贊,是個稱職的——”項鄴軒頓了頓才道,“後媽。”
“爲什麼是後媽?”湯圓不滿。
“不是後媽難道是親媽?”項鄴軒調侃。
“喂——”湯圓抗議,可陡地,她似乎是聽到了一絲討厭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皺眉:“項鄴軒?”
手機那頭一片靜音。
“項鄴軒?”她再喚。
“哦,酒會開始了,遲點聯絡你。”項鄴軒語速飛快,不等她迴應,就掛斷了電話。
“喂——”湯圓抓着手機,餵了兩聲,便未作他想,開始蒐集試管嬰兒的資料來。
A市,天使愛創酒會會場。
項鄴軒收起手機,一臉陰霾,冷地扭頭看了眼輪椅上的盛裝女子。
“鄴軒,好巧。”錢盛楠笑盈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