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月，湯圓漫天撒網地投簡歷，全都石沉大海。
桂都的借殼疑雲，早已塵埃落定。E文教育火速與另一家ST股達成意向協議。而桂都酒店也藉着停牌的間隙，苟延殘喘着，四處物色新買家。
似乎這場風雲，最後只有一個輸家。
那就是湯圓。
借殼疑雲，曝光在春節後，成了財經界的一場開年好戲。信通社和五十一氪的角逐無疑成了財經媒體大佬們茶餘飯後的消遣談資。作爲深度捲入的新人，湯圓想不被人惦記都難。用“臭名昭著”來形容她的名聲，一點都不爲過。
她拒不接受項鄴軒的好意，執意自己找工作，註定是處處碰壁。
骨氣的代價，很昂貴。
好在職場失意，情場得意。她與項鄴軒，這一個月來真正有了點情侶間如膠似漆的意味。
湯圓牽着Tommy閒散地漫步在龍城一品的步行道上。她歪着腦袋，逗着狗兒：“Tommy，我現在都成你的專職保姆了。也不付我點薪水，還得倒貼你狗糧。”她嘆：“你那個Antie可真狠，一袋磨牙棒竟然要一百九十九塊大洋。”她嘟囔：“金子做的啊？”
Tommy無辜地扭頭看她。
“哎——”湯圓佇在湖邊，一聲長嘆。她是月光族，倒不是大手大腳，實在是窩在衛生出版社五年，鬱郁不得志，薪水堪稱是清湯寡水。好不容易轉崗，薪水漲了，還得了一筆不菲獎金，卻超前消費地購置了車子，不單獎金耗盡，每月還得養車，薪水便所剩無幾了。
積蓄有限，雪上加霜的是又得強撐着負擔弟弟的開銷，一個月下來，她就囊中羞澀了。
要不是實在手頭緊，她早租房子讓弟弟搬出去住了。好在莎一刀夠仗義，沒嫌棄湯方一個大男人住客廳裡。
Tommy最是會察言觀色，已然發覺女主人情緒不對，便甩着尾巴討巧地繞着湯圓，哈嗤哈嗤地賣萌。
湯圓低頭，笑道：“好啦，我沒不開心。不用哄我啦。”她彎腰，戳了戳Tommy的腦門：“知道你萌，靠賣萌就榮升成了富二代，出入豪宅，吃喝不愁。”
“呵——”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湯圓扭頭，便見早春的夕暉裡，那個男人抱肘淺笑，眸眼閃耀着醉人星輝。
項鄴軒笑：“你這是羨慕嫉妒恨嗎？”他瞥一眼Tommy，調侃道：“賣萌，你的功底不比Tommy遜色，完全可以發家致富。”他展開手臂，趾高氣昂地求抱抱：“比如，現在就有個現成的機會擺在你面前。”
湯圓直起身，嬌笑地睨他一眼，下巴微揚，笑哼道：“姐姐我纔不爲五斗米折腰，哼。”她說罷，傲嬌地拽Tommy一把，就朝反方向走。
項鄴軒勾勾脣，有些不討趣地收回展開的雙臂。
正此時，她鬼馬地一個折身，幾步撲進了他的懷裡，咯咯笑了開：“堂堂項總主動投懷送抱。這個笑，無論如何都得買啊。”她飛速在口袋裡摸了摸，一道銀光映着眸子裡閃過的狡黠亮光，嗖地亮到他眼前。
她捏着爲Tommy買磨牙棒找零的一塊錢硬幣，歪着腦袋，仰頭看着他的俊臉：“買下啦。不用找啦。”她笑着就想把一塊錢硬幣塞他兜裡。
可是，他穿的是居家服，上衣壓根沒口袋，正當她想把硬幣塞他褲兜裡時，項鄴軒伸手奪過了硬幣。他輕飄飄地把硬幣掂在了手裡，勾脣似笑非笑：“湯老闆，還真是出手大方。”
湯圓噗嗤就笑出了聲。她伸手就要搶硬幣：
“不行，太多啦，五毛黨的市價就是五毛，我怎麼就給忘了呢。快還我，找開了再給你。”
“買定離手。”項鄴軒童心未泯地高舉着那枚硬幣，一把奪過狗繩，拽着Tommy就往回拽，“老小子，今天做了一筆大買賣，走，回去加餐。”
“喂——項鄴軒，快還我，得找零。”湯圓一邊跳着去夠硬幣，一邊追着父子倆。
這段日子，他們多半時間都是這麼無厘頭地嘻鬧。
兩人剛把Tommy送到寵物會所。莎一刀的催促電話就殺了過來。
“莎莎，知道啦，我們出發了。”湯圓鑽進車裡，邊系安全帶邊看項鄴軒，“不會遲到的。嗯，待會見。”
項鄴軒發動車子：“怎麼？他們都到了？”
“嗯。”湯圓點頭。轉念，她便不無擔憂地扭頭看他：“莎莎是專業人士，很好找工作的，她之前已經拿到幾個不錯的offer了。其實，你……”她欲言又止。
項鄴軒扭頭瞟她一眼：“怎麼？你以爲蓋萌遊戲聘金莎做財務經理，是因爲我徇私？想照顧你的朋友？”
“不，不。”湯圓撥浪鼓似得搖頭，“當然不是。莎莎是很優秀的。”她尷尬地聳聳肩：“我只是怕朋友之間這種……嗯……”她吞吐。
她其實是怕萬一有一天，他們走不到最後，莎莎又在他的公司，對誰都是尷尬。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會有這種擔憂，他們這段時間明明相處得非常融洽。可是，她就是對他們的未來毫無把握。
項鄴軒自然是沒看透她的真實想法：“你想多了。蓋萌是家初創期的公司，之前的財務經理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金莎無論是專業還是性格都非常適合蓋萌，可以是很好的事業合夥人。”
“嗯。”湯圓故作振奮地點點頭。
莎莎也是這麼說。與其按部就班地去大公司做顆螺絲釘，莎莎更想在這家初創公司一路從財務經理走到將來上市公司的CFO。這是榮強強和項鄴軒共同爲金莎畫的大餅。金莎甘之若飴，當即就拍板，放棄了另外的兩個OFFER。
閨蜜找到夢想的方向，湯圓自然是開心的，雖然她內心深處總藏着一絲不安。
而早在三個多星期前，弟弟就找到了一份駕駛員的工作，朝九晚六地上班，晚上和週末開專車撈外快，忙得如火如荼。
出租屋裡，只剩湯圓是無業遊民了。她莫名地就有點兒心酸。
“怎麼了？”項鄴軒現在對小女友的情緒波動，越來越敏感了。
湯圓嘴硬地岔開了話題：“哦，我忘了告訴Antie，Tommy已經餵過狗糧了，它腸胃越來越不好了，怕它吃多了，撐着。”
項鄴軒蹙了蹙眉，頓了頓，才說：“其實，你也有很好的offer。琳達一直在等你回覆。”
“你知道，我是不會去的。”湯圓執拗。
項鄴軒扭頭看她，四目相對，他只剩無奈：“一定要這樣嗎？小圓。執着有時是種病。得治。人是需要變通的。”
話題又變沉重了。湯圓乾笑着岔開了話題：“今天是金莎進蓋萌的入夥飯。她纔是女主角。說我多沒勁啊。今天John會到的吧？”
項鄴軒無奈地收回目光，點了點頭：“不光John到了，連伍小薇都到了。”
“啊？！”湯圓驚住，“小薇姐？”
金莎的入夥飯，設在一家工業LOFT風格的小型清吧裡。自助冷餐配燒烤，正適合春夜，觀月談心。
莎一刀春風得意地啃
着肉串，打着哈哈。她“左擁右抱”，左邊是儒雅俊朗的榮強強，右邊是小鮮肉湯方，兩個男人一個淺笑，一個傻樂，都在傾聽着她侃侃笑談。
項鄴軒和易明德見面，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兩人避坐在最清靜的角落，想必是在商議E文教育下一步的部署。
湯圓原本是條件反射般，想湊近他們八卦一下E文的動態。當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信通，再無挖掘新聞的必要，她便更加落寞，連可樂雞翅都撂在了餐盤裡。
她扭頭，見錢亞男形單影隻地走到長廊盡頭，對着敞開門縫的玻璃門吐着菸圈。而秦昊如影隨形地守在幾步開外，深情款款地凝視着亞男。
人往往喜歡追逐不屬於自己的虛無，卻恰恰忽視了身邊實實在在的守候。哎——她唏噓輕嘆。
“嘆什麼氣啊？”伍小薇湊了過來，“還在煩工作的事？”
湯圓立時綻開一個明媚笑臉：“還好啦。我感官神經不發達，難得有煩惱。”
“哈哈。”伍小薇笑道，“看到你的微信簽名了，‘心大得像朵奇葩’。這個是原創的？”
湯圓有些難爲情地嘿嘿點頭：“不是原創，是自黑啦。”
“很棒啊。”伍小薇一臉詫異地看着她，“你知道嗎？我馬上轉載了簽名，立刻被朋友圈封爲神點評。你很有這方面的天賦，比好多自媒體的網紅都強。”
湯圓愣了愣，哈哈笑了：“小薇姐，你真會安慰人。”
“我說真的。你完全可以運營一個自媒體公衆號，說不準，呵，你單打獨鬥也能闖出一片天下。”伍小薇揀着盤子裡的薯條，蘸着薯條，咀得津津有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湯圓立時眼睛就亮了。她一拍手：“太好啦，天無絕人之路，我今晚回去就要開個公衆號，就叫……”她搓了搓下巴：“‘聽湯圓念金’。”
伍小薇懵了懵，便哈哈豎起了大拇指：“名字絕！有搞頭。”
“小薇姐，謝謝你。”湯圓興奮地抱住伍小薇。
“要謝，得有行動啊。”伍小薇指了指自己的臉蛋，昂了昂下巴，“嗯，給姐香一個。”
“咦——小薇姐，你太污了。”湯圓故作嫌棄地甩開了伍小薇。伍小薇反倒開懷大笑了。
角落的兩個男人，聞聲側目看了看。
易明德看着妻子，滿目寵溺：“小薇好久都沒這麼開心過了。”
項鄴軒看着小女友，眸光膩着微芒：“那你帶她來是帶對了。湯圓有本事讓死鬼都笑醒。”
易明德訝異地看着老友，半晌，才一臉欣慰：“看來，你們相處得很不錯。”
項鄴軒斂眸，看着老友，不無擔憂地問道：“那件事……很不順利？”
易明德的臉僵了僵，無奈地搖了搖頭：“有點……麻煩。”
而另一廂的嬉笑，也因伍小薇陡然冒出來的話而戛然而止。
“小薇姐？”湯圓一臉震驚，“你是說——”
伍小薇很爲難：“我知道……我這是強人所難。可是，我能想到的……就只剩你。你能不能……拜託……張醫生……幫我們這個忙？”
湯圓的嘴脣都顫了顫：“可是，無執照行醫是不是刑事罪啊？”
“圓圓，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張醫生承擔任何風險的！”伍小薇信誓旦旦，“實在是，我們時間上，來不及去美國。那個姑娘還在學校裡，一定得等到暑假才能去美國。而明子的爺爺……”她咬脣：“恐怕時日無多。我們希望能儘量圓老人家的心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