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湯圓平復了半晌,才找回呼吸,可聲音卻還是虛浮的。
錢盛楠輕慢地點頭:“你要是不信,儘可以去精子銀行求證,編號都有。”
“榮巧巧爲什麼——”湯圓難以置信地俯身撿起文件,一頁一頁地翻查着。
“很簡單。”錢盛楠聳肩,“巧巧想奉子成婚,嫁給張慕之,可她不走運,沒能一招中的。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找精子銀行,買個華裔樣本。神不知鬼不覺。”
“她瘋了嗎?”湯圓抓着文件夾,手都微微發顫。往事縱然早已隨風而逝,可是困擾了她五年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錢盛楠笑了:“她不是瘋,她只是不甘心坐等你和張慕之完婚,只能兵行險招,孤注一擲。”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湯圓逼視着她,“把這個給我……又是什麼意思?”
“當年,我還是巧巧的掛名後媽,我知道又有什麼出奇?”錢盛楠輕描淡寫,“至於爲什麼給你。”她輕笑:“我要是說我毫無私心,你也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不是嗎?”
這樣的驚天秘聞。湯圓當真消化無能。她捏着文件夾:“你是想逼榮巧巧乖乖離婚,但又不願意自己出面?”
錢盛楠毫不掩飾地點頭:“看來你也不是完全傻白無腦。”
啪!湯圓把文件夾甩回她面前。她站起身:“謝謝你的好意。我雖然不喜歡榮巧巧,但……”她想起榮府見到的那個粉頭粉腦的小傢伙,“小丸子何其無辜。我勸你——”
錢盛楠笑着打斷她:“你既然好心,不想鬧得滿城風雨,害了孩子,就該拿着這個東西給張家,或是直接跟榮巧巧談私了。”她起身,目光挑釁:“我要是不想出面,就絕對不會出面。這種八卦,相信總有人願意報道。”
“你——”湯圓氣惱,不自覺地攥了拳。右胳膊傳來一陣刺痛,她立馬腦門冒汗。
“那茜就在隔壁。”錢盛楠又笑,“她應該也感興趣。我並不一定要找你。”
她怎麼也認識那茜?湯圓刻意硬了硬聲線:“信通是國內最專業的財經傳媒,我們對這種不入流的八卦絕對零容忍!”
錢盛楠一邊收起文件夾,一邊不緊不慢地笑道:“既然如此,我只能用自己的辦法了。”說罷,她幽幽一笑,踩着高跟鞋就凌傲而去。
“錢盛楠!”湯圓在她即將關門那刻叫住了她。她深吸一氣:“你之所以逼榮巧巧,也是爲了幫項鄴軒吧?”
錢盛楠幽幽地側目,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你不想當這個惡人,就是因爲你看準了項鄴軒對榮巧巧的兄妹之情。”湯圓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這番燒腦推斷,“所以,你想我來做惡人。是這樣吧?”她嚥了咽:“既然是這樣,即便你不顧念小丸子,爲了你在項鄴軒心中的印象,你也不該曝光這件事!”
錢盛楠不屑地勾了脣:“謝謝提醒。不過,你以爲你有多瞭解鄴軒?”她扭頭便絕塵而去。
半晌,湯圓才無力地跌坐在座椅上。
小丸子竟然不是張慕之的孩子。榮巧巧太可怕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偏
執的女子?爲了奉子成婚,不惜人工授精懷個孩子騙婚!錢盛楠呢?她恐怕是五年前的狗頭軍師吧。否則,她怎麼可能對內情瞭如指掌。
太可怕了,她簡直無法想象,真相曝光,將是怎樣混亂的場面。
她想想,只覺得毛骨悚然。她趕緊掏出手機,撥項鄴軒的電話,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這件事公之於衆。那樣,會毀了小丸子。
可是,項鄴軒竟然掛斷了她的電話。
她六神無主之際,又撥張慕之的電話。
竟然關機!
她再撥張張萃文的電話。
還是關機!
不祥之感越涌越烈,她奔回格子間,撈起挎包,就飛奔出去。一路下電梯,她一路呼秦昊。
終於,有人接電話了。
“秦昊,項鄴軒呢?”她急問。
“項總——”秦昊吞吐。
“項鄴軒人呢?”湯圓早顧不得其他,逼問道,“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找他,可他不接我電話。他人在哪裡?”
“榮小姐出事了,他正趕過去處理。”
“榮巧巧?”湯圓狂亂地摁着電梯鍵,“他是不是去張家了?秦昊,你馬上來接我,送我去張家,馬上,謝謝你!”
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張府。若非秦昊機警,湯圓絕對是連門都找不到。
張府門外,湯圓拼命摁門鈴,卻無人應答。
而此刻,張姐追來電話,她手忙腳亂地接起來。
“湯圓,你趕緊看最新發出的稿子,你和那茜的聯名稿!”張姐在叫囂,“簡直太沒底線了!現在信通炸開了鍋。我覺得你應該是不知情的,你趕緊看!”
“你……你是說……關於……張和張的?”湯圓難以置信地結結巴巴。
“啊?!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湯圓連否,“我先……看,我回頭聯繫你。”右手不給力,她的左手像爪子,顫顫悠悠地滑着鼠標。
當點開信通APP,看到那則爆炸式的報道,湯圓只覺得眼前都黑了一黑。
“你沒事吧。”秦昊見她神色不對,趕緊過來攙她。
此刻,大門開了,應門的竟然是張父,張慶山。
湯圓臉色慘白,嚥了咽,才艱難地開口:“伯父,我是——”
不等湯圓說完,張慶山打斷了她:“湯小姐吧,我認識你,請進。”
廳裡,一片死寂。
張慕之呆坐在沙發上。榮巧巧瑟瑟縮縮地坐在他對面。
張張萃文坐在兒子身側,怨毒地盯着兒媳。
而項鄴軒正站在榮巧巧身旁,手搭在她肩上,似乎是要給她倚靠一般。
湯圓邁入,打破了死寂。
張慕之近乎凝滯的眸,總算冰雪消融一般,漾起一絲漣漪。他悲苦地看着她。湯圓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張慕之,頹然到近乎絕望。
榮巧巧瞥見湯圓,蹭就彈起,就衝她撲了過去:“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湯圓受驚,本能地退後幾步。
張慕之猛地起身,奔過去阻攔榮巧巧,
卻撲了空。
眼看榮巧巧整個人都歇斯底里地撲了過來,湯圓只覺得腦門一黑,一道身影攔在了自己身前。
“小巧,冷靜點!”項鄴軒抓住榮巧巧的胳膊,低聲喝止。
湯圓躲在項鄴軒身後,深深呼了口氣。要是榮巧巧當真撲過來,她殘了一隻手,撒潑恐怕不是她的對手。
“我怎麼冷靜!”榮巧巧慟哭,“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怎麼冷靜!”
“你住口!”張慶山一反平日的儒雅做派,近乎是聲色俱厲,“你是嫌我張家的臉丟得還不夠?竟然半點不知悔改!”
榮巧巧懵住。
張張萃文看向丈夫的眼神,也有點迷惘。
“圓圓,你沒事吧?”張慕之拽着湯圓的左胳膊,往外拖了拖。
湯圓搖頭:“我沒事。”她擡頭看看張慕之,又看看大家,解釋道:“真的不是我報道的。我收到風聲,就想來報信,我來只是想……阻止。”她有點百口莫辯地看向項鄴軒。
項鄴軒臉色清冷。
榮巧巧憤怒地咬牙切齒:“你少裝了!就是你!你恨不得我和小丸子去死!”
“張太太,真的不是我!”湯圓還要解釋,卻被榮巧巧的淒冷哭泣給打斷。
“張慕之,到了現在,你眼裡竟然還是隻有她嗎?我和小丸子怎麼辦?你一點……”榮巧巧哽咽,“一丁點都不關心嗎?”
張慕之鼻翼顫了顫,竟是說不出話來。
“小丸子根本不姓張,關慕之什麼事?”張張萃文開口了,聲音平靜中帶着難言的悽楚。
“可她生下來就姓張啊!”榮巧巧趴在項鄴軒身上,哭得泣不成聲,“她除了沒流張家的血,她一直都叫你們爸爸、爺爺、奶奶——”
“夠了!”張慶山面色鐵青,看得出,眸底蘸着老淚,卻硬聲道,“我張慶山活了大半輩子,家裡的事,從來不過問半分。可今天,我把話撂這裡了。慕之!”他提起嗓子,“這個婚,必須離。哪怕傾家蕩產,也必須離!”
“爸——”榮巧巧微顫着看向公公。
“別叫我爸!”張慶山殘忍非常,“當年這門婚事,我就一萬個不願意。”他看向妻子:“現在,你滿意了?兒子半毀、孫子改姓、家業凋零。”他深吸一氣:“慕之,送客!”
“打擾了。”項鄴軒終於開口。他清淡地對張氏父母道:“這件事,我們會給張家一個交代。”他低頭:“小巧,我們走。”
榮巧巧呆站着,不肯挪步,只死死把張慕之看着。
項鄴軒扭頭對湯圓:“走吧。”
“不好意思,打擾了。”湯圓致歉,也顧不上項鄴軒和榮巧巧,更不敢再看張慕之,便轉身離去。
回城,怕再刺激榮巧巧,湯圓並未與項鄴軒同行,依舊由秦昊送回住處。
榮巧巧經受這麼大的打擊,幾近崩潰。當晚,項鄴軒也沒履行男票的義務,前來照顧湯圓。
而湯圓也無暇他顧,連環CALL追問那茜和凱文,未果。她好不容易纔熬過一夜,等到第二天天明就趕往公司,候在了頂層辦公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