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陰河中游到底是怎麼回事,目前太過具體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一天之內死了那麼多修士,必然是遇到了難以抵抗的力量。
餘香走後,鍾紫言來回度步:“前幾日還來咱家門裡作客,想不到才過了幾天竟然遭遇這般災禍,看來是惹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兇物!”
很明顯,若是司徒家一家搞不定那事,勢必要拉強力友盟去幫忙,而陶方隱的戰力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經被諸人熟知,他家不可能不來請求援手。
陶方隱平緩說道:“且等他來求助,屆時那無量封詔碑說不定能被我收刮入手!”
赤龍門自然是想要那塊無量封詔碑的,但若是與司徒家明搶,定不妥當,沒必要爲了那東西傷兩家和氣。
鍾紫言和陶方隱商量的是,若能不知不覺得到那塊碑,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依照如今的情況,只能放棄,轉而去清靈山收復失地,尋回原本就屬於赤龍門的碑。
無量封詔碑關乎開闢戰爭的參與權,可以說是有資格入駐新疆域的唯一憑證之物,一旦在戰爭中獲得巨大功績,自家碑石便會被雕篆勳字,無量山就會給自家分發領土資源,這是千萬年的規矩,從來如此。
鍾紫言點頭道:若有機會自然是好,若是實在沒機會,也無甚關係,咱家現在的情況,三五十年內真沒資格去參加開闢戰爭。”
停住身,鍾紫言突然想起一事,“師伯,咱們去看看下面那頭畜生考慮的如何,若是還未覺悟,也該你出手整治它了!”
二人離開大殿,很快來到地肺裂谷深處,穿過赤鱗龍壁,赤龍鼎仍在八角高臺上緩緩漂浮,裡面狂怒涌出一跳蛟龍虛影,咆哮道:“小子,待吾脫困,定教你神形俱滅!”
鍾紫言譏笑:“看來前輩你還是沒有想通透啊,也罷,那就繼續耗着吧。”上前施出清風化煞手段,很快將赤龍鼎內剛積蓄了一點的煞氣全部吸出。
那頭血蛟狂暴嘶吼,不住詛咒,它這五六年真的是度日如年,作爲一個壽命悠長的蛟龍,它不怕修爲進步緩慢,就怕止步不前,忍着那人族小輩一次次將鼎內空間的煞氣抽盡,真是痛不欲生,它快要瘋了。
血蛟自視乃是要化龍的存在,再難受,也不願意做人奴僕,到此時已經熬了六年零一個月,確確實實有些熬不住了,但它還是不願意服輸,吼着:“吾既是永世不得脫困,也絕不受你驅使。”
鍾紫言冷哼一聲,“你且嘴硬着,貧道向來說話算話,再過四年,你連那僅有的絲許煞氣也別想吸收,屆時即使求饒,貧道亦不會心軟半分。”
當掌門的說了狠話,如果陶方隱再上去操控赤龍鼎折騰一頓血蛟,怕是會令那傢伙愈發狂怒,鍾紫言突然衝陶方隱使了個眼色,不打算再讓他威逼。
“師伯,我上去處理要事,你留此地好好給他點苦頭吃!”
眼看着鍾紫言離去,陶方隱笑眯眯捋着銀白長鬍,一步步走近赤龍鼎。
“老傢伙你想幹什麼?”血蛟驚怒發問。
陶方隱將赤龍鼎攝入手中,笑道:“無他事,多年未見老友,與道友敘敘舊。”
血蛟受稱一聲‘道友’,感覺這姓陶的這麼些年不見倒是和善許多,鬆了口氣,冷語道:“一丘之貉,莫假惺惺,吾不會受你驅使!”
陶方隱笑了笑,“道友這自尊自高的毛病卻是沒改多少~”
良久,鼎內血蛟哀嘆一聲,也不再裝模作樣自稱‘吾’字,鳴呼道:“姓陶的,我知你不是善類,但你家這小鬼比你毒了百倍,這六年來每隔一段時間便要抽我修煉資源,真真可惡!”
“是啊,近二十年了,他已是真真正正的赤龍門掌門,以他的資質,很可能三四十年後步入金丹之境。”陶方隱幽幽欣慰。
血蛟聽了這話,似有所想,一直沉默很久,最後哼了一聲,“金丹又如何,我怎會受一個人類驅使來去。”
陶方隱笑罵道:“你這頭長蟲,角還沒有長出,倒是嫌棄起我等人靈,可知多少獸屬想要匍匐聽道,都苦求不得,等我家言兒再成長几十年,你對於我門中可就真沒用嘍!”
血蛟暗罵,“就是欺我受困此器出不去,一個個壞了良心!”
陶方隱隨口說道:“那條件也不過分,你爲何不允了言兒?”
血蛟嘀咕:“教我聽命一個築基期的小子,還不如老死此地~”
陶方隱頷首點頭,平靜說了聲:“嗯,那你便老死此地罷,一派掌門邀你共謀大業,拖拖拉拉六七年,枉你修了一顆混元金丹,實乃冥頑不化,此種心智,還想修得龍身?”
陶方隱故意嘆了重重一口氣,將赤龍鼎重新放回八角高臺,離開時,故意說了句:“卻是想起一事,你那顆金丹之中還有謝安師弟的一絲力量,照這麼看,說你忘恩負義也不爲過,獸類終歸是獸類!”
血蛟向來自尊奇高,一直將自己當成和人類一樣的地位存在,如今沒想到這家破爛山門內一老一少,一個要奴役自己,一個說自己低賤。
它本是血虺修得蛟身,內心深處還是有着一絲自卑,不然也不會時時將禮數、尊意、吾,這類人屬口語掛在嘴邊。
“老傢伙,你說什麼?我燭雲怎的忘恩負義了?”血蛟見陶方隱就要消失,忙嘶吼喊叫。
陶方隱心道‘燭雲?倒還給自己取了名字,真是越來越似人了~’
眼看着陶方隱消失不見,血蛟狂聲嘶吼,大罵這家小宗派上下所有人都不是好東西,總有一天會滅門的。
已經上了斷水崖的陶方隱走至鍾紫言面前,捋須大笑:“我已加強龍壁的封印,它感知能力受限,修爲又不得提升,怕是下次就該乖乖就範了!”
對付這種存了太多小心思的蛟龍之屬,鍾紫言不得不用一些計謀,他與陶方隱剛纔那一出,一個黑臉一個紅臉,的確把血蛟玩的團團轉,待到下次,若是時機恰當,鍾紫言假作禮賢下士一番,或許就把它拿下了。
嚴格來說蛟龍之屬不算獸類,他們是高於一般獸類的存在,和異種金鵬、鯤類都算遠古兇物,這頭血蛟雖是由虺渡劫化來,本生實力仍然要比大多金丹期的普通獸屬強很多,鍾紫言之所以費盡心思要教血蛟認主做他坐騎,就是因爲血蛟實力強,不然哪用那麼麻煩,直接亂揍一頓就該乖乖臣服了。
“算上他,我門中就有三位金丹期的戰力了,雖然謝玄那頭靈獸爭殺手段幾乎沒有,但氣勢也足夠嚇人,咱家在這槐山地界總算是熬出了希望!”
鍾紫言愜意望着雲霧幻陣,只因爲那頭血蛟的心理防線快奔潰了,自己實行了六年的計策即將成功,怎能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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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山地界以東,低矮的山峰翻過去以後,廣袤平原一望無際,南北縱橫之間,不下百萬裡。
這裡是晉地,凡俗晉國子民們佔據了這片土地四成之多,晉國並非沒有外在威脅,周圍的無數小國邦每隔幾十年會暴亂一兩次,還有在凡人眼裡的莽荒山林裡有數不清的獸類時不時侵犯村鄉,這些外在威脅消耗着晉國上上下下,使他們永遠無法長時間安逸。
晉國國祚綿延千餘年,從來沒有發生過國運傾塌的事情,即便是最暴亂的政變時期,百姓的死傷人數也遠遠沒達到一個正常匹配的規模。
這並不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次次幸運,而是隱匿在他們頭頂青天之上的,是東洲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汦水宗,爲了培育大量可以修煉的弟子,這種大派,自然不允許所轄凡俗國度巨量消耗人口。
修仙宗門不會過多幹預凡俗,但如果發生大型戰亂是一定會暗中插手平息的,不過這片土地上的大型戰亂基本沒有發生過,最多也就是幾十萬人的消耗戰。
人類很奇怪,疆域一統以後就會內鬥,遭遇強烈危機以後,又會對內聚攏團結,即便是修真界也是這種狀況,但與凡人不同的是,修真者畢竟知道此間世界到底有多大,一些利益爭鬥不是逼不得已,倒沒必要拼死拼活。
凡人不同,壽命有限,大多人見識短淺,功名富貴割捨不掉,矛盾要多得多,所以戰爭也會多,只要不是超大規模戰爭,汦水宗樂得他們互相打,因爲小消耗可以使得國力一直在平緩上升或者平衡狀態,不容易爆發覆滅國朝、山河破碎的局面。
汦水宗的山門在晉地東南方向,靠近渦流海,那是一片小海,它的盡頭便是亂魂海,汦水宗在渦流海的最外圍結設巨型靈力陣法,且有一位元嬰長時間坐鎮據守,防止亂魂海里的強大邪魔隨意侵擾。
大多底層修士聽說渦流海底可以直通龍淵海域,不過千百年來汦水宗不曾對外公佈過這種事,他們一宗雖然弟子衆多,但不多與外界交集,偶爾外派出來的弟子也都自視甚高,不屑與散修搭話。
此時乃是開春泛舟之際,往年都有弟子在渦流海岸泛舟遊玩,今年卻很少見到人影,原因無他,五階靈地盤龍山陣法外,一名外來元嬰把出口圍堵了。
這黑衣人凌空負立,看着似是中年人模樣,眉目凝聚像是鷹鵰,嘴脣如刀削一般立體抿起,黑髮束直,發冠上有青黑色小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