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隊球員們跑向角旗區，準備慶祝的時候，英格蘭的球員則找到了主裁判，他們又一次在中國隊進球后向主裁判表示抗議。
因爲他們認爲在羅凱觸球的瞬間，足球已經整體過線。
其中最有力的證言來自門將湯姆·沃克爾。
他在往回撲的時候，透過球網看見足球和地面的接觸點，已經在底線外了。
“絕對出界了！在羅觸球的時候，這個球百分之百出界了！”
他揮舞着手臂，向主裁判申訴。
其他的英格蘭球員則要求主裁判去看VAR。
“這球……這球沒出界嗎？”
就連不少經驗豐富的解說員們都拿不準。
他們中不少人在直播裡，看見羅凱傳中的時候，喊得是：“這球出界了！”
“足球先出界，這球應該無效！”
從他們所在的位置，當然看不清楚在底線上所發生的事情。
可他們的面前都有監視器啊，監視器裡就是直播畫面。
剛纔他們不少人是看着監視器裡的直播畫面解說的。
賀峰在最初的歡呼之後，情緒逐漸冷靜下來，也有些擔憂——不會真出界了吧？
※※※
解說員們在焦急地等待着結果，現場的球迷們也一樣。
之前還在歡呼的中國球迷紛紛安靜下來，他們瞪大雙眼，注視着場內，還有人擡頭去看大屏幕，試圖從現場大屏幕的轉播畫面中找到信息。
英格蘭球迷則在不斷高呼：“出界！出界！這球出界！無效！進球無效！”
他們同時還做着雙手交叉的動作。
中國球迷則都很心虛的保持沉默。
因爲他們也不確定這個球是不是真的提前出界了。
哪怕問羅凱本人，他自己恐怕也不清楚。
畢竟在那個千鈞一髮的時候，誰也不會去盯着足球出沒出界，能踢中足球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所以羅凱也是一臉懵逼，和周子經、胡萊一起站在角旗區前，回頭望向主裁判。
自從足球比賽引入VAR視頻裁判技術之後，就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如果進球有爭議，那進球方就不能急着慶祝，得等VAR確認。
如果確認進球有效，球員們再興高采烈的慶祝，看臺上也會重新響起球迷們的歡呼。
但是這麼一來，情緒肯定會被打斷。
“啊，這就是我不喜歡VAR的原因……”
直播畫面前，孟熙抱怨道。
有人問：“這球究竟有沒有出界？”
“我感覺沒有……”毛曉搖頭，但語氣也不夠肯定。
“真不好說……”
就在這個時候，電視直播裡放出了剛纔進球的慢鏡頭，在羅凱觸球的前後幾秒，播放速度明顯放慢。
從視頻中看，在羅凱觸球時，足球確實沒在底線內。
“確實出界了……”有人哀嘆。
“不，沒出界！”嚴炎卻很肯定地說。“足球要整體過線纔算出界。我看這個球好像還有一部分在底線上呢。”
“還是看VAR怎麼判吧。”楚一帆也發表意見，“這球其實沒什麼爭議，現在的VAR也可以判斷出沒出界。現在就是等VAR裁判組看完錄像之後，給個結果。”
他話音剛落，比賽直播裡放出了VAR判定畫面。
在足球即將滾出底線的時候，畫面定格，然後視角轉成垂直俯瞰。
這個畫面其實不是實拍出來的，而是通過內置在足球裡面的芯片，和遍佈球場的接收器之間的信號往來計算出來的。
計算出來的數據，再經過電腦動畫模擬，最終生成了觀衆們所看到的畫面。
定格的畫面開始變化，一幀一幀復現剛纔足球滾動的軌跡。
從整個球都在底線內，再到碾過底線。
接着在投影整體即將越過底線的時候，羅凱的腳出現在了足球的旁邊。
畫面再次定格。
這是羅凱觸球的瞬間。
俯瞰的畫面，讓人一目瞭然。
足球的投影還有一絲壓在白色的底線上。
就是因爲這一絲投影，VAR給出了判定：
GOAL
進球有效！
“牛批！”
“漂亮！”
“胡萊牛批！”
“羅凱牛批！”
“東川中學牛批！！”
客廳裡的男人們歡呼起來。
※※※
歡呼的可不僅僅是電視機前的嚴炎和楚一帆他們，也包括現場的中國球迷。
巨大的歡呼聲在海盜公園球場上空蔓延。
之前被壓抑的情緒全部噴薄而出。
而中國球員也重新開始慶祝。
胡萊最先反應過來，他轉身就跑向場邊，因爲這次助跑距離比較短，他只跑了兩步就做出了自己標誌性的慶祝動作，動作沒有之前那麼舒展和有力量，但沒人在乎這個。
隊友們蜂擁而上，與他相擁慶祝。
就連替補席上的中國隊球員也都紛紛衝過來，加入到了其中的行列。
在漫天歡呼聲中，解說席上的賀峰重新激動地大喊大叫：
“這球沒出界！垂直投影還有一點點壓在線上！也就是這一點點，或許將改變兩支球隊的命運！最起碼，中國隊原本岌岌可危的命運已經被改變了！現在我們可以繼續留在世界盃賽場上！全場比賽第八十四分鐘，中國隊3:3英格蘭！頑強的中國隊，了不起的中國隊！”
旁邊的顏康也十分激動，在賀峰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接道：
“假設羅凱的動作再慢一點，或者他完全放棄了去追，這個球就真沒了……但正因爲羅凱沒有放棄，胡萊纔有在中路搶點破門的機會！這個球真的就是差一點點，但如果沒有對進球的渴望，和對職業信念的堅守，那跑得速度再快，也追不上！最後的毫釐之差，其實是對所有中國球員不懈努力和奮不顧身的最好回報！這支中國隊，值得我們對他們寄予厚望！他們值得！”
說到最後的時候，顏康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裡有淚。
不僅僅是因爲這個球幫助中國隊扳平了比分，更因爲這個進球的過程，實在是……太有少年感了，熱血十足啊！
一個本來被射偏，要滾出底線的足球，卻被中國隊球員奮不顧身地救了回來。
這個球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奇蹟。
但是和那些世界波不同，這個“奇蹟”是被人清清楚楚創造出來的。
世界波有運氣成分，甚至是運氣成分佔比最大。
而這個球，也有運氣成分，但是在這個球裡，運氣因素起不到決定因素。
有人或許會說“如果羅凱的腳晚一點到，這個球就出界了”。
但沒有如果，羅凱就是搶在最後那麼一絲機會的時候，趕到了。
他爲什麼能趕到？
因爲他義無反顧地衝向底線，因爲他毫不猶豫地踢向足球。
如果這是“好運氣”，那也是羅凱創造出來的，而並非來自上天的恩賜。
角旗區附近的中國隊球員們紛紛抱住了羅凱，拍打他的身體、搓揉他的頭髮，對他咆哮。
在大家簇擁、推搡中的羅凱咬着牙，連脖子都紅了。
我又活了！
我又活過來了！
我對得起自己身上的這件球衣和胸前的旗幟！
他在心裡對自己喊着。
※※※
在中國隊瘋狂慶祝進球的時候，看臺上的英格蘭球迷目瞪口呆地望着大屏幕。
那上面又放了一遍VAR的判定畫面。
“簡直難以置信……這個球竟然沒出界……”
“上帝竟然不保佑我們了嗎？”
有人震驚地呢喃，也有人憤怒地質疑：
“VAR造假！這一定是現做出來的動畫！FIFA從來沒有公佈他們的算法，憑什麼他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這球絕對！百分之百！出界了！”
“FUCK！FUCK OFF！！FUCK FIFA！”
他們衝着大屏幕上的VAR動畫豎起中指，大聲叫罵。
但這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不……他們改變了大屏幕上的畫面。
VAR的動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場中國隊球迷的歡慶場面。
鏡頭快速切過一些中國球迷之後，突然長時間停留在了一羣身穿藍色球衣的球迷身上。
他們穿的並不是中國隊球衣——中國隊無論是客場球衣還是主場球衣，還是第二第三客場球衣，都絕對不存在藍色這個配色。
所以當一羣身穿藍色球衣的球迷，卻手中揮舞着中國的五星紅旗時，就難怪在轉播的球迷鏡頭中多停留幾秒鐘了。
他們不光球衣穿的不對，連長相都不對……全是一羣大鼻子球迷，身上一點中國人的特徵都沒有。
“哈！是一羣馬德里海盜的球迷！”
看見這一幕的賀峰和顏康都笑了起來，他們解說馬德里海盜的比賽很多，對其中幾位的面孔甚至都覺得眼熟……
這些海盜球迷們顯然也在現場的大屏幕上發現了自己的鏡頭，他們不僅比剛纔更興奮，而且還舉起了手中的橫幅對着鏡頭揮舞起來。
那是一條極具中國特色的橫幅。
在紅色的布條上，印着黃色的方塊字。
一羣老外球迷對着攝像機鏡頭驕傲地展示着它們：
“今天我們都是中國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