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任尋就從盛繁和柯明身上,體驗到了久違的做孫子的感覺。
柯明這廝吧,一大早起來就捧着個手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一整天說話都愛搭不理的。
這也就算了,可偏偏他還久違地熬夜搞出了微微泛青的黑眼圈,弄得即將趕赴首映禮現場的任尋異常焦慮,擔心化妝蓋不住還連給化妝師打了三個電話確認才徹底放下了那顆心。
沒辦法,誰讓他認賊作父,只能把柯明這任性的賤人當他的爸爸,爸爸倒臺了賺不了錢了,全家都得捲鋪蓋去喝西北風。
他可不能讓這錢罐子出什麼大事兒。
這點小焦慮,在柯明化完底妝之後徹底消失殆盡,滿意地打量着自家錢罐帥到慘絕人寰的一張俊臉,任尋簡直樂開了花。
嘖嘖,守着這麼一個爸爸,真是不愁沒錢賺啊。
然而事情永遠不會那麼簡單,雖然任尋夢想着每天都過着簡簡單單輕輕鬆鬆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小日子,但柯明註定會打破他的這個美夢。
他一張臉疏離又淡漠,面無表情地對任尋吩咐,“去看看盛繁今天穿什麼衣服,我要配套的。”
!!!
一道天雷滾滾而下直直劈中了任尋的神經。
他一跳五丈高,“大哥!說好了我們今天穿贊助商品牌的衣服,合同都白紙黑字簽訂好了,衣服早在一星期前我也拿給你看了,這會兒你跟我說要配套?”
柯明人高腿長,身形偏瘦卻不顯單薄,胸前背部都能透過衣料看見隱隱的肌肉曲線。
也正是因爲如此,任尋最愛讓柯明穿襯衫搭休閒西褲的搭配,用他的話來講,就是宛如一個衣冠禽獸,帥得能讓無數少女尖叫流鼻血。
雖然任尋鬧得挺厲害,但柯明卻絲毫不爲所動,眼皮子輕輕掀起,眸光寡淡地看他一眼,“贊助商只給我一套衣服還有理了?”
任尋憤憤閉嘴,狠狠瞪他一眼,“你要是早說清楚要多準備幾套,他們會只給你一套?還不是你自己看了一眼就默認了,我才把多餘的選項全部給退了回去。”
柯明手上翻閱着今天首映禮的流程表,頭都不擡,清冽的嗓音淡淡傳到任尋耳中,“那是你的失職,不是我的問題。”
任尋這下是真的沒話說了。
雖然看上去似乎是自己佔理,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該爲了省事而把其他衣服給退回去,至少要留到首映禮結束才能鬆一口氣。
這類大型場合,隨時會有變數,隨時會有意外,多留下些選擇,才能以備不時之需——是他太輕率了。
任尋癟癟嘴,悶聲回了句,“行吧,你是大佬,你是爸爸,等着,我去給你打聽去。”
說完,便跟霜打的茄子般蔫蔫朝女休息室那邊走了過去。
二十分鐘後,他一臉花癡相地走了回來,眼裡星星點點全是激動,手上還不忘拎了條黑色的休閒褲,興奮地衝了進來。
“柯明,我靠啊!盛繁今天也太好看了吧!我靠!真是仙女啊仙女!”
柯明眸色一沉,室內氣壓瞬間降了下來,低得有幾分嚇人。
方纔還激動得不行的任尋瞬間識趣地住了嘴,擡了點兒眼皮向上看柯明的臉色,不明白自己又哪裡惹到了這人。
“你叫她什麼?”
任尋喉頭一緊,悻悻發笑,“盛小姐,盛小姐。”
柯明淡淡收回眼神,任尋這才堪堪鬆了一口氣。
“來,看看,合不合身,盛,呃,盛小姐她穿的是白粉色的短紗裙,你穿黑白色系應該會比較搭。”
何止是搭,簡直跟新婚夫婦似的,任尋在心裡默默吐槽,這下這位大佬總該滿意了吧。
果不其然,看了看面前的衣服,柯明的脣角隱隱勾了勾,眼神柔和了幾分。
“可以,就這套吧。”
到這裡,衣服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
之後便是忙碌地佈置場地,預先彩排流程,盛繁應當是爲了方便,換回了常服,穿得簡簡單單,大長腿卻一覽無遺。
見到盛繁,柯明眼神微微一定,略略揚眉,眸光灼灼,又一瞬收回,長如鴉羽般的黑睫垂下,遮住眼底神色,只餘一張清俊冷淡的臉面無表情。
盛繁感受到這目光,狐疑轉頭,眼神在柯明身上逡巡一轉又無功而返。
她收回心思,繼續跟着場內的負責人熟悉走位,這一弄就是一個小時。
彩排結束,任尋在一邊兒賊兮兮地扯過正要走回休息室的陸易往角落去。
“你小子,還想不想在銀河混了。”
陸易一臉懵逼摳了摳後腦勺。
他是從銀河起步的,後來被柯明看好,接連拿下幾個大資源,這才一舉成爲新晉小生中的流量代表,衆擁不少粉絲。
可以說他最崇拜的人就是柯明瞭,連帶着,他對任尋也同樣有幾分尊敬。
如今見任尋一副要搞事的模樣過來找他興師問罪,陸易表示自己很有幾分摸不着頭腦。
“尋哥,我做錯什麼了嗎?”
一直循規蹈矩秉承絕不來事理念的陸易臉上流露出幾分莫名的委屈。
任尋咬牙切齒地和他竊竊私語,“身爲明哥的小粉絲,你居然不懂他的心思?等下彩排給我站邊兒上去聽見沒,讓明哥左右坐擁兩大美女,否則等下首映禮結束我削你。”
陸易簡直要笑死了。
“尋哥,你的意思是我明哥想挨兩位美女站?你可別亂猜測他的心思,否則回頭被打死了都不知道。”
誰不知道柯明素來對女人都退避三舍敬而遠之,巴不得把所有女的都推到自己的對立面去,好清心寡慾能得一方清淨。
如今任尋還敢膽大包天地來威脅自己,讓自己把兩個女人推到柯明身邊去?
怕是腦袋都要被人打歪了還不知道。
陸易強忍笑意,勸阻道,“尋哥,謹慎啊。”
冰心姐那裡都還好說,說不得明哥還挺喜歡她那種大氣又優秀的女演員類型,可盛繁就未必了,不是說柯明最不喜歡這種小新人?
難道盛繁給尋哥塞了錢,才讓他破例來撮合二人一把?
想想盛繁的地位,再想想柯明的,陸易愈發覺得很有可能。
但任尋卻伸手就給他腦袋瓜子來了一下,“想什麼呢,又在自作聰明是不是?”
陸易不服氣地揉着自己腦袋,癟了癟嘴。
“我跟你說,可別小看盛繁,你明哥可寶貝着呢,你給我小心點兒,否則回頭在你明哥那兒連怎麼死的都不明白。”任尋小聲提醒道。
陸易垂首想了想,突然冷笑問道,“她勾搭上位了?”
任尋頓時暴起給了他腦袋狠狠一下,“說的什麼屁話?還勾搭,我跟你說,也就是看你是自家人才和你說上兩句啊,你崇拜得要死要活的明哥,在人家那兒其實什麼都不是,全裸着綁根紅蝴蝶結上門人家都未必肯要,把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給我收起來。”
陸易猶自不服氣,“那也是她賺了,搭上明哥這條船,不知道她得少走多少彎路。”
任尋突然轉頭,神色嚴肅地認認真真看了兩眼他的臉色,半晌纔開口叫道,“陸易。”
“嗯?”
“你知不知道,盛繁本身意味着什麼,你又知不知道,娛樂圈多少年才能等來一個盛繁。”
“……我不想知道。”
任尋冷冷一笑,從兜裡掏出盒煙來,抽出一根懶懶夾在脣角,徐徐點燃,半晌,輕輕吐出一團煙霧來。
“娛樂圈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都不會也不可能再有一個盛繁。陸易,收起你的那些不屑和輕視,總有一天她會走到你連仰視都困難的高位之上,不管你信不信。”
這話說完,二人之間突然就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不管陸易作何想法,任尋都不想再管,只是兀自抽菸,思緒突然就飄到了很久之前。
那時竇扣其實也不算紅火,剛靠第二部片子洗脫了之前那部武俠網劇的罵名,勉強靠演技掙扎到了二線演員的地位上。
任尋也不是一開始就是竇扣的迷弟,事實上,在那個時候,他還曾經嫌棄過竇扣的名聲,拒絕了一次和她的合作機會。
某個導演那時候對竇扣很是看好,曾和他說過這樣一句話。
“你別瞧不起人家,指不定什麼時候別人就爬到了你連仰視都看不清的地方,你還要崇拜得不行。”
那時的任尋也是一身桀驁不馴,笑嘻嘻地打着花腔,“那我可得好好等着那一天。”
然後那一天,只用了不到兩年就已經來臨。
對於一個毫無實力毫無功底白身出道的新人演員來講,簡直宛如一個奇蹟。
他是親眼見着竇扣是如何一步步飛速爬上她的王位,在衆多女星之中奠定她無人可撼動的王牌地位的,他也是親眼見着自己是如何,從一開始的鄙夷不屑,發展到後面對她崇拜追捧的瘋狂態度的。
何其不可思議,但竇扣她,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任尋幽幽嘆了口氣,掐滅了手上的煙。
而也就在這時,換好了衣服的盛繁終於踩着徐徐燈光走了出來。
今天很難受,今天下午體育課,提前把週日要測的八百考了,結果新買的超貴上千手鍊不知道是被人拿了還是怎麼着,就消失了,問了大家都說沒看見。真的很氣。那個手鍊我很喜歡的,天天都帶着,一直覺得能給我帶來好運,現在掉了,不只是錢的事,還有種迷信的感覺,總有幾分說不上來的難受。今天跑了八百,爲了週五的晚會又彩排一天,還要練籃球,手都酸得擡不起來,還得去給兩個班要打辯論的參賽者培訓,說得口乾舌燥,回寢室的時候路都快走不動了。今天都過得挺喪的,希望沒有影響到大家的閱讀。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