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之嵐幫助她,關懷她,愛護她。如母愛般的絲絲暖意,讓鳳之瑤出淤泥而不染,懂得了什麼叫感恩。
往後十年總是充滿內疚,便來自於這份感激。因爲她知道,鳳之嵐是替自己接下來一份九死一生的任務。
幸運的是,大唐相國府去年給鳳之瑤送來了一份請柬,讓她終於能夠名正言順地前去大唐,看一看那個如師如母的女人如今是否過得安好?當見到鳳之嵐風采如昔,而且終於領悟到了人生的追求時,鳳之瑤難以名狀那份內心的喜悅。
十年來的愧疚,十年來的虧欠,終於可以放下了。人生第一次,她感覺如此輕鬆。
但回到齊國之後,鳳之嵐夜半長談的一番話語,卻總是縈繞在耳畔,怎麼也揮之不去。
自由,愛情……
她從未擁有過,甚至從未想象過的兩個詞進入了自己視線,讓她心底涌起了層層波瀾。此時的她已經擁有了旁人難以企及的一切——名利,地位,榮耀。全天下很難找出能與她比肩的女人。只要她願意,無數公卿貴族都會匍匐在她面前,請求親吻她的腳趾。
可是她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是鏡花水月——那是一個叫謝淵的男人爲她編織的美好卻不真實的夢境。只要他願意,自己的一切都會在頃刻間倒塌,還會鳳之葵、鳳之燕站到天下之巔,做着和她相同的事。
沒與鳳之嵐重逢以前,她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從大唐回來之後,她卻覺得四方高牆、華麗的屋子,甚至早已腐朽的骨子裡的臨淄城,都變成了她的牢籠。
她所做的每一件事,跳的每一支舞,都要經過謝淵的首肯,彷彿失去了自己的意志一般。哪怕就連今日來參加廟會都是謝淵親自安排的,而她甚至連爲什麼要來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誘餌,誘惑那支來自大唐的隊伍一步步走進死亡陷阱。她只需要服從,這就夠了。
“唉!”鳳之瑤嘆息一聲,喃喃道:“這樣活着,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正感嘆見,她忽然聽到木門被推開的聲音。雖然那聲音很微弱,但在萬籟俱寂的院子裡,依然逃不過她的耳朵。
她第一反應是:那位“珍遲九大師”要出門了。還沒來得及掀開車簾打聲招呼,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
“譁!”
正前方的車簾被人從外面一把掀開,蒼白的天空白的耀眼。一同映出眼簾的,還有一張陌生的臉孔。
這人當然就是唐安。
唐安緊張的四下看看,見鳳之瑤果真按照自己的吩咐將車伕和婢女支走,長長舒了一口氣。幾乎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竄上馬車,一個箭步便來到了鳳之瑤跟前。
鳳之瑤大驚失色,驚呼道:“啊——唔!”
還沒來得及呼喊,便被眼疾手快的唐安一把捂住了檀口。
唐安舉起右手,食指比在脣上:“噓!我不是壞人,也不想傷害你,我……”
話沒說完,他卻忽然怔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位被奉爲傳奇的鳳凰。她滿頭烏黑的秀髮紮起高高的髮髻,別這一隻紫色的秀玉釵,顯得典雅而高貴。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如凝脂一般,白皙又光滑,尤其是眉心處鮮紅色的梅花烙印,爲他平添了幾分妖嬈。唐安用來堵住她小嘴的手心傳來一陣陣柔嫩的質感,無不透露出這個女人有多麼嬌媚動人。
她的臉很小,恐怕比唐安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但是五官卻精緻的一塌糊塗,便如一幅江南的精美刺繡。嫵媚的眼眸中透着驚恐,看上去我見猶憐,秀鼻裡噴出一陣陣急促的鼻息,像是對唐安無聲的撩撥。白嫩的耳垂晶瑩剔透,就像是剛剛成熟的櫻桃,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一親芳澤。
最讓人難以抗拒的,還數那不住起伏又圓潤飽滿的胸脯。就如同在想要掙脫樹梢的蜜.桃,滾圓的形狀將素花青衫撐起兩道炫目的弧度,只是一眼,便讓“花叢聖手”唐大人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男人無法拒絕的毒藥!
“唔!唔!”
鳳之嵐臉頰酡紅,試探性地發出聲音,試圖喚回雙眼直勾勾盯着自己胸脯的這個登徒子。
唐安晃了晃腦袋,好不容易從誘惑中回到現實,見對面的女人眼帶微嗔,趕忙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壓低聲音道:“我對你沒有惡意,但是我現在遇到一點麻煩。如果你保證不喊,我可以放開手。如果你同意,就說一聲好!”
鳳之瑤險些氣暈過去——你捂着我的嘴,我要怎麼說話!
“嗚嗚嗚!”
見鳳之嵐有些氣惱地發出幾聲不客氣的“抱怨”,唐安再看看自己的手,總算明白了問題出在了哪裡。再度咳嗽一聲:“開個玩笑,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而已,不要介意。如果你同意的話,就點點頭。”
這回鳳之嵐總算能夠做到,蜷瘦微微一點,算是響應唐安的提議了。
唐安“嗯”了一聲,俏然把手放了下來。可剛離開她的小嘴,竟是分外懷念那種柔滑的手感,忽然又給堵了個結實!
鳳之瑤滿臉不解,抗議似的再度發出三聲“嗚”,彷彿是在質疑:你這般出爾反爾是什麼意思?
見她眼帶怒氣,唐安這才徹底鬆開。不過他當然不能將此舉是爲了再摸一摸對方小臉這種不要臉的動機說出來,而是歉然笑道:“不好意思,我怕你耍詐坑我。”
坑你?我看是你坑我還差不多!
鳳之瑤白他一眼:“我雖不是什麼英雄豪傑,但言而有信的道理還是懂的。你——等等!我認得你!”
鳳之瑤仔細看了看唐安的模樣,低頭沉吟片刻,道:“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唐安笑道:“鳳大家好眼力,當初在東方遠行壽宴之時,我們曾有一面之緣。那時你出聯,我對聯,你出的詩情畫意,我對的巧奪天工,別人都說咱們男才女貌——你還記得嗎?”
被唐安這麼一說,風之瑤一臉恍然,仔細看看眼前這人的容貌,果然和當初那個有幾分急智的小子有幾分相似。不過......對個壽聯而已,到他嘴裡怎麼像是以文相親一樣?
“原來是你!你怎麼會從廣寧子道長的屋子裡出來?”
唐安心中滿是鬱悶,暗歎老子輕手輕腳無比小心,她是怎麼發現的?結合“真持久”大師的暗示,她難道不該把自己當成助她脫離苦海的貴人嗎?爲什麼會擺出一副防賊的嘴臉?
“什麼廣寧子?我不認識!”
“我方纔聽到開門聲,你一定是從屋裡出來的!可屋裡......”風之瑤塗着大紅色油彩的指甲指了指外面,微微一頓,帶着一臉狡黠的笑意:“我明白了。原來所謂‘真持久’大師,不過是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膽小鬼而已——我猜的對嗎?”
我去,又被看穿了!見她嘴角帶着一絲自信的笑容,唐安心中方寸大亂。他媽的,爲什麼老子總是遇到胸大又有腦的女人!
“鳳大家,我想你誤會了。我姓唐,單名一個安字。讓無數少女肝腸寸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偷心小海盜’就是我了,而並非什麼膽小鬼。”
偷心小海盜?風之瑤強忍住作嘔的衝動,將眼前這衣衫凌亂但神色卻無比認真的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怎麼也感覺不出他和“偷心”二字有什麼聯繫。
風之瑤坐直身子,偉岸的胸脯顯得越發豐滿:“唐公子,我對你的風流韻事並不感興趣。對於你的冒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也可以既往不咎,但現在我要打道回府了,請你下車。”
唐安被這女人氣樂了。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眼前的形勢?若非老子爲人正直,早就把你擺成各種屈辱的姿勢了。居然叫我下車?有沒有搞錯!
“鳳大家,你好像弄錯了兩件事。第一,我進到這輛馬車並非偶然,而是有原因的。”
風之瑤並不關心他口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而是問道:“那第二呢?”
唐安指了指自己鼻子:“第二,這裡我說的算!”
知道了來人並非賊人,風之瑤的膽子忽然大了起來,將臉湊了過去,和唐安的鼻尖險些碰到一起,帶着一臉自信的笑意,用玉手輕輕撥開唐安的兩根手指:“膽小鬼,我並不知道你來這裡想要做什麼,只知道——我只要對外面喊一聲,你就會被扔進大牢裡。相信我,在臨淄城,這點能耐我還是有的。”
“幹嘛,威脅我?我好怕怕啊!”唐安捂着胸口,旋即不屑一笑:“只要我的右手在你白嫩的脖子上用力一握,我保證你說不出一個字來!”
鳳之嵐笑道:“你會麼?”
鼻息噴在自己臉上,讓唐安心頭微亂。再配上馬車中濃郁的香氣和近在咫尺的臉龐,莫名平添了幾分曖昧訊息。
“咕咚!”
唐安吞了口唾沫,暗歎當少女的純真和熟女的嫵媚同時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而且她還與自己近在咫尺笑靨如花,那麼這樣的女人實在太可怕了。
但再可怕,她也只是一個女人,有女人能逃出老子手掌心麼?從、來、沒、有!
唐安決不允許人生出現污點,所以他抹了抹劉海,準備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