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進入飛天門,無外乎三個條件:赤膽忠心、武功高強、反應迅速。
這三個條件在飛天門人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聽到王大仙中氣十足的吼聲,衆人二話不說便扔下手中的活兒,短短几息工夫便竄出來三十多個人。每個人都帶着一臉憤怒的表情,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居然還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根狼牙棒。
敢擅闖飛天門,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當日與東方遠行的最終決戰,一干武藝高強的飛天門徒卻沒有任何作爲。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是秦天佈置的最後一道殺手鐗,如果東方遠行兵敗逃竄,他們就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當然,最後他們並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他們只能遠遠聽着震天的喊殺聲,卻什麼也做不了。這份無能爲力的憋屈,讓每個人憋着一肚子鳥氣。現在有人不知死活敢來飛天門找麻煩,恰恰給了他們出氣的機會。
可當看到來人的模樣,飛天門徒們的兇狠表情全部凝固在臉上,忽然之間都沒了脾氣。
唐安穿着一身做工精緻的紫紅色長襖,滿頭黑絲被梳理的一絲不苟,黝黑的臉龐上帶着懶洋洋的笑容,似是渾然不把氣勢洶洶的一羣人放在眼裡。
這傢伙的確有狂妄的資本,因爲他是女魔頭的男人。
飛天門徒頓時唉聲嘆氣,好不容易瞪起來的眼珠又小了回去。
“唐安,是你麼?”
一個帶着驚喜的嬌柔呼聲傳來,大小姐如一陣風般出現在正前方中堂門前。
她還是那麼美,只是略顯蒼白的臉色透出陣陣憔悴。這份憔悴讓唐安有些心疼,他知道這來源於她對自己的牽掛。
程採夕一雙眸子閃閃發亮,傻傻地盯着遠方那道身影。當看到那標誌性的慵懶笑容重新爬上他的臉頰,這些天來的擔憂與失落終於一掃而光,化成一個甜甜的微笑。
她能體會那種與摯愛訣別的心酸,那種痛只要想一想便會令人覺得生不如死。她好怕唐安就從一蹶不振,一直消沉墮落下去。
還好,他又站了起來。
兩道目光在半空中糾纏,擦出一道隱形的火花。相對默默無言,卻勝卻千言萬語。
看到程採夕那溫柔似水的模樣,飛天門人眼珠子掉了一地: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女魔頭麼?她是不是今天忘記吃藥了?
唐安微笑道:“大小姐,你瘦了。”
飛天門徒大罵不要臉。這女魔頭穿的跟球一樣厚,你一眼就能看出人家胖瘦,騙鬼呢!咦,這般傻子都能聽出破綻的謊話,爲什麼女魔頭聽了會臉紅呢?
一定是熱的!
程採夕似是感受到了一道道曖昧的目光,咳嗽一聲板起俏臉,道:“都看什麼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衆人如蒙大赦,掉頭就要往屋裡趕。他媽的,平日裡說錯話都要被暴打一頓,如今若是耽誤女魔頭談情說愛,哪裡還有命在?
“不許走!”
王大仙得勢不饒人,指着衆人道:“一羣慫包!這人擅闖飛天門,你們就裝作視而不見?”
不戒和尚擡頭看向天空,裝模作樣道:“咦,哪裡有人,我怎麼看不到?”
得了提示的飛天門徒立刻開始“四下張望”,可找來找去,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唐安當即掏出幾張銀票,偷偷塞進王大仙手裡:“大仙,今日小弟前來有很多話要對採夕說,前些日子多有得罪,這些銀子聊表心意,就當請各位兄臺喝酒了。”
“算你識相。”王大仙飛快地把銀票揣進懷裡,嘿嘿一笑,道:“你可以往前走兩步了。”
兩步?這兩步也太他媽貴了。
唐安滿臉不岔,怒道:“老傢伙,今天老子來找老婆,識相的乖乖讓路,否則老子一生氣,帶幾萬大軍分分鐘擺平你!”
“哎呀我好怕呀!不過老夫敢保證,他們來之前就安排你去找佛祖下棋。”王大仙一副欠扁的模樣,雙手掐腰似笑非笑道:“對了,老人家耳朵不太好使,方纔沒怎麼聽清楚。你說……你來找誰?”
唐安對這老無奈沒半點法子,道:“我來找我老婆!”
“誰是你老婆?”
“她!”
飛天門徒見唐安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諱地將一根食指對準女魔頭,頓時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最近幾天,程採夕因爲擔心唐安的緣故,心情一直格外煩躁,經常爲了一丁點小事就大發雷霆。短短半個月,傷在她手上的門人不計其數,一幫大老爺們叫苦不迭。這位唐兄弟爲拯救天下男人於水火,不惜犧牲自己的真身慷慨赴死,不愧是我輩楷模!
衆人的眼眶溼潤了,心中暗呼一聲好樣的,又同時泛起一個大大的問號:他如此光明正大的調戲女魔頭,不怕被她打死麼?
爲了找尋答案,所有人偷偷向程採夕一瞥,卻發現一貫兇巴巴的女人面若桃花眼含春意,哪裡有半點不快?
野馬溫馴如馬駒,漫天烈火化爲繞指柔,這位唐大人……真他孃的高啊!
王大仙指着程採夕道:“她?她明明是黃花大閨女,跟你有半個銅錢的關係麼?”
大小姐紅着臉嬌嗔:“大仙——”
唐安憤憤然咬牙反擊:“那朵黃花早就被老子吃掉了,現在她是無花小媳婦!”
聽他公然說的如此露骨,一幫漢子哈哈大笑起來。大小姐片刻前的溫柔瞬間煙消雲散,內心大罵這混蛋口無遮攔,當即“嗆”的一聲拔出寶劍:“唐安,信不信我殺了你!”
果然……老子就知道,大小姐不說這句話,也就不叫大小姐了。
王大仙大笑道:“她若真鍾情於你,又豈會如此兇狠?老夫總算是看明白了,分明是你想摘取咱們飛天門一枝花,對是不對?”
一幫人滿是不屑:飛天門一枝花?大仙真會開玩笑——應該叫一把刀纔對。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夠在無數人的見證下,給自己最浪漫的承諾?
見王大仙俏皮地對自己眨眨眼,唐安總算心領神會,知道他是在給自己與大小姐製造機會。當即如小雞啄米一般拼命點頭:“是啊是啊,其實我對採夕姑娘仰慕已久。她那颯爽的英姿和明媚的眼眸,她扁人時的乾脆和拔劍時的霸氣,早已深深征服了我的心!採夕,你是我心中的一束花——”
“這首歌唱過了,換一首!”
“喔……豪氣面對萬重浪……”
所有人微微詫異,這歌是表白唱得麼?怎麼聽起來更像是要幹架的節奏……
程採夕粉面含春,羞難自持。這個呆子,他怎麼能在衆目睽睽之下這般直接?怎能這般厚顏無恥?真是太丟臉了!
雖然暗暗惱怒,可少女心中的那一絲竊喜和柔情,卻早已明明白白的寫在了臉上。在那如狼嚎一般的歌聲裡,大小姐癡了一般的低聲自語:“我……真是你心裡的一束花麼?”
一曲唱完,餘音繞樑。
“好!”漢子們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不是被他千變萬化的泡妞手段所折服,而是被他這種不怕死的精神深深感動了。
唐安不明所以,還傻乎乎地衝衆人點頭致意:“多謝,多謝。”
王大仙擺擺手,笑道:“看你如此有誠意,老夫若是棒打鴛鴦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也罷,讓你帶走採夕倒是不難,不過咱們飛天門有飛天門的規矩。能不能抱得美人歸,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這一回不僅唐安有些發愣,連飛天門徒們都面面相覷:飛天門上上下下除了兩個做飯的大嬸,貌似只有女魔頭一個女人,所謂“規矩”又是從何而來?莫不是王大仙已經於女魔頭商議好,早已私下按照她的擇偶標準制造了一套“規矩”來唬人?
若按她的脾氣,選婿規則一定是找十個男人讓她打,誰能活下來,誰就是她的男人了。
唐安眨眨眼,問道:“什麼規矩?”
“門內挑女婿,向來是重武不重文。”王大仙嘿嘿一笑,指着一幫大老爺們道:“若要摘走咱們最美的花朵,可就要問問她的大叔大伯哥哥弟弟們答不答應了。”
比武招親?他媽的,這要有多老土!老子還有傷在身好不好!
唐安眼神飛快地從一干漢子臉上掠過,卻發現每個人都臉寬嘴闊四肢發達,好像沒有一個易與之輩。看來看去,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不戒和尚身邊的一個小個子身上。
那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在身材壯碩的不戒和尚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單薄瘦弱。一雙天生耷拉的小眼睛配上微微下墜的八字眉,彷彿把“我很慫”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就是他了!
唐安微微一笑:“不就是以武會友闖關求愛麼?沒問題!我選他當我的對手!”
所有人順着他的手指一看,頓時滿臉都是同情,再看唐安時好像在看一個死人。
程採夕一跺小腳:這個蠢貨,選誰不好,偏偏選飛天門第四大高手……
王大仙哈哈大笑:“唐安啊唐安,你果然有眼光。這位先生名叫牛搬山,乃是十幾年前名震秦淮的搬山門掌門。後被仇家追殺,幸得門主相救,這才甘願入京追隨左右。他的武功,可是僅次於門主、老夫和許先,你可要多加小心咯。”
宛如侏儒般的牛搬山踏前一步,方纔被人羣遮擋的雙手抱在一起,好像兩個醋砵一般:“唐侯爺,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