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接機的應該是陸老身邊貼身警衛之類的角色,介於工作的特殊性,話非常少。上車之後,便一直在專注地開車。
唐思穎的情緒很高,一路上不停地向駱陽介紹着一些主要的親戚。經過她的介紹,駱陽對於唐陸兩家的情況逐漸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陸家除了陸老爺子,現在跟駱陽血脈最近的就只有一個小姨。小姨叫陸少芳,表姨夫叫葉奇峰,兩人有一子一女,長女葉笑,已經參加了工作,次子葉超則還是一名醫學院的學生。陸家嫡系人丁不旺,但是有陸老爺子這根定海神針在,旁系倒是出了不少的人才。
相比陸家而言,外公唐逸山則算得上兒孫滿堂,長子唐亞東,身份顯赫。幼子唐凱,則叱吒商海,跟唐思穎一樣是屬於商業精英。只是不同的是,唐凱手下的企業完全屬於自己的私人商業帝國,而唐思穎掌控的卻是集體財產。唐亞東僅有一女唐玉華,已經成家,孩子都已經會跑了。唐凱有兩個兒子,唐老爺子本來對這兩個孫子寄予厚望,可是因爲晚年才得了這麼兩個孫子,小時候過於疼愛,結果兩個兔崽子居然慢慢變成了那種目中無人的紈絝子弟,雖然不至於欺男霸女,但平時沒少給家裡惹禍!唐老剛開始還管教一番,後來也就放棄了。反正只要不殺人放火,唐凱的那點家產,他們是禍禍不完的。
兩家的人員結構很簡單,唯一讓駱陽有點意外的是,他居然還有一個哥哥!這個哥哥實際上跟他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乃是陸少華一名警衛的孩子,那名警衛在戰場上曾無數次把陸少華從死人堆裡刨出來。後來在那場刺殺中,捨身保護駱陽而身亡,留下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孤苦無依。後來唐思穎就將他帶回了陸家,收做了義子。
從唐思穎的口中,駱陽得知他這個哥哥能力非常強,大學畢業之後走入仕途,雖然這裡面有陸家的影響力,但在同樣的光環下,他卻比別人走的更快、更遠。
從唐思穎的語氣中,駱陽聽得出來,她對這個義子非常的滿意。看來就算爲了不讓她難過,自己也得跟這個哥哥好好相處,可千萬不要弄出什麼兄弟兄弟鬩牆的戲碼!
車子出了機場之後,並沒有進城,沿着機場路走了一段之後,就拐上了繞城快速幹道,然後一路向被,直奔京郊的玉泉山而去。
玉泉山風景宜人,到現在只剩下了兩位老人。但是這兩位老人一文一武,加起來的分量,卻依然非常重。所以玉泉山上或明或暗的警戒,只怕一點也不少。
說話間,車子就已經到了玉泉山的山腳。山腳下的入口處設有固定的崗哨,對所有進入玉泉山的人進行簡單的盤查。因爲玉泉山上還有一部分對大衆開放的景區,只要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崗哨基本上都會放行。上山之後,車子沿着大路走了大概兩公里的樣子,然後就拐進了一條幽靜的小道。另一道門崗出現在了眼前。
這個崗哨跟大門口的門崗有很明顯的區別,不但哨兵的精氣神完全不一樣,而且荷槍實彈,一副生人勿進的。雖然跟開車的熟識,也認識唐思穎,但哨兵依然進行了非常認真的檢查才放行。
沿途又經歷了數道崗,一座隱藏在山水之間的小別墅出現在了眼前。
相比起外面的戒備森嚴,越靠近別墅,明面上的警衛就越少。不過暗地裡面有多少雙眼睛在虎視眈眈,那就不知道了。
車子沒有停,直接開進了別墅門口的院子,穩穩地停在了中間。
由於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現在別墅門口已經聚集了一羣人,其中以兩位精神矍鑠的老者最爲惹眼。
這些應該就是自己的親人了!看到他們之後,不知道爲什麼,駱陽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反而逐漸平靜了下來,從容地下車,然後跟着唐思穎走到了人羣面前。
“小陽,這是你爺爺和外公。”唐思穎有一點激動,這樣一句平常的介紹,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顫音。
兩位老人早年沒少在電視報紙之類的
媒體中曝光,雖然現在比以前蒼老了許多,但是駱陽還是一眼就把他們認了出來。兩位老人家已經如此高齡,沒想到居然會在門口等自己。駱陽心裡不由得充滿了感動。聽到唐思穎的介紹之後,他趕緊上前,規規矩矩地分別對兩位老人叫了一句:“爺爺、外公。”
陸天元原本淵渟嶽峙地站在人羣前面,只是怔怔地望着駱陽,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悲喜。可是聽到這一句爺爺之後,他的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抖,露出了一個老懷大慰的笑容,有些激動地道:“哎。”
在他的眼角,已然泛起了一絲渾濁的淚光。
唐逸山也仔細打量着駱陽,口中不住地道:“好孩子。”
兩位叱吒風雲的長者,此刻的表現卻只是兩個普通的老人而已。駱陽一路上都在考慮,到底該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和兩位老人相處,才能表達自己心裡的敬意。可是真正見到他們之後,他才突然發現自己之前的考慮都是多餘的。不管他們曾經在歷史上留下了多麼輝煌的痕跡,但他們首先是自己的親人。
見兩位老人的情緒有些激動,唐思穎輕輕揉了揉眼角,上前道:“爸,外面起風了,咱們還是先進屋再說吧。”
衆人於是衆星拱月般地圍在駱陽四周,走進了別墅。
進門之後便是一個巨大的客廳,可是經過一番精心的裝扮之後,卻一點也不顯得空蕩,反而充滿了生活的氣息。衆人各自落座之後,唐思穎才低聲向駱陽介紹了一下週圍其他的人。經過她的介紹,駱陽終於把這些人,和之前在路上從唐思穎那裡聽到的名字,一一對上了關係。在座的所有人當中,除了外公唐逸山,剩下的就只有小姨陸少芳一家,卻沒有看到那位傳說中的哥哥,聽唐思穎說,他原本已經在回來的路上,結果縣裡面臨時發生了一點事情,所以半路被召喚回去,估計得過兩天才能到。
陸天遠拉住駱陽,不停地打聽他以前的情況。而唐逸山則坐在旁邊,臉上帶着微微笑意,時不時地插一句嘴,顯然對這個外孫很是滿意。
人在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得最快。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陸少芳忍不住打斷了這一場談話,笑道:“爸,小陽既然回來了,以後的時間多的是,估計大家的肚子現在都已經餓了,還是先吃飯吧。”
唐逸山居住的別墅跟陸天遠隔得不遠,平時相互之間串串門,也會在對方家裡就餐。可是今天這是陸家的家庭聚餐,唐逸山雖然不是外人,但以他的身份,如果留下來的話或多或少地會影響一些氣氛。反正已經見到了外孫,他也就起身告辭了。
雖然衆人極力挽留,但是老爺子一言九鼎,沒有商量的餘地,只是笑着對駱陽道:“今天好好陪陪你爺爺,不過明天可得到外公這邊來看看!到時候你兩個舅舅和表姐、表弟都會回來。”
駱陽點了點頭,道:“嗯,那我明天再過來看您。”
一直將唐逸山唐逸山送上車,然後目送他離開,駱陽才和唐思穎一起重新回到了屋裡。
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種香噴噴的菜餚。數量雖然不多,但是一個個非常精緻,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慾大聲。看樣子在陸老爺子的親自關照下,廚子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飯桌上,氣氛非常融洽。
“對了,小陽,以後你打算做點什麼?”飯吃到一半,陸少芳突然插了一句嘴。“想不想當兵?聽說你功夫很不錯,如果想當兵的話,改天帶你到部隊裡面試試。”
在這個時候說這個話題似乎有些敏感,但是看陸少芳的樣子,絕對不是在試探什麼。估計是下意識地認爲駱陽既然跟着唐思穎回來了,應該就會留在京城所以才隨口這麼一問,從她的語氣中,駱陽能夠感覺到一種很明顯的關心。
當兵以前也是駱陽的其中一個夢想,不過現在他已經決定了以後要走什麼路,自然不會半途而廢。所以只是稍微考慮了一下措
辭,他便擡起頭望着陸少芳,微微笑道:“其實高中畢業我就想考軍校的,只是後來臨時改變的主意。前段時間剛剛註冊了一個公司,手裡面一大攤子事情,現在恐怕是沒機會參軍了。”
聽到駱陽這話,陸少芳一愣,奇道:“聽你這意思,以後不打算留在京城發展?”
駱陽笑道:“也不是,如果公司發展得好的話,說不定很快就需要開發京城的市場。”
這就是說不會留在京城了!陸少芳偷偷瞄了陸天遠一眼,發現他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意外,好像也是才知道這個消息。
唐思穎原本打算回來之後在找機會跟老爺子談這個事情,沒想到居然被陸少芳無意中提了出來。見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她趕緊轉移話題道:“這個事情回頭再說,今天小陽回來,咱們還是說點高興的事情吧。”
唐思穎試圖轉移話題,可是陸老爺子卻一點也不配合,雙眼往駱陽身上一瞪,道:“怎麼?你是打算回來住一晚上就走是不是?”
眼看着老爺子剛纔還一副慈眉善目的長者形象,一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吹鬍子瞪眼的急將軍。看來自己這個爺爺還真是個暴脾氣!就算這個話題再怎麼敏感,可自己怎麼說也是流落在外二十多年之後第一次回家,沒想到他居然一點情面也不留,說急眼就急眼。
不過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老爺子臉上的表情,並不像是在發火,更像是在和經常不回家的孩子賭氣。
曾經在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此刻居然向一個普通老人一樣跟自己賭氣!駱陽微微一愣,非但沒有感受到小說中所說的那種迫人壓力,反而從心裡產生了一種親切感。趕緊向老爺子賠笑道:“爺爺,您可冤枉我了!回來之前我特意把手裡的所有事情都推掉,就是爲了能擠出更多的時間好好陪陪您老人家,怎麼會住一晚上就走呢。”
陸天遠本來還想說什麼,可是擡頭望了駱陽一眼,見他臉上雖然露出了一個略帶討好意味的笑容,但是目光卻清明澄澈、透着幾分堅毅。和當年陸少華決定退伍入仕時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
陸天遠微微一怔,然後嘆了口氣道:“你個臭小子,怎麼也生了這麼一個倔脾氣。”
駱陽嘿嘿一笑,道:“我是您孫子,當然是從您那裡遺傳下來的了。”
陸天遠習慣性地一瞪眼,冷哼道:“少跟我嬉皮笑臉的!這段時間你給我好好呆在家裡,什麼時候表現得讓我滿意了,什麼時候放你走,要不然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這話說得雖然粗放,但也間接默認了駱陽自己的選擇。之前在石嶺村的時候,唐思穎就跟駱陽說過,老爺子想讓他以後留在京城,而且也跟他講過老爺子的脾氣。原本以爲想要讓老爺子改變主意,肯定得費一番波折才,沒想到這麼輕鬆就過了關。
要知道,當初陸少華提出想要從政時,那可是在兒子的滿月酒上,可是老爺子依然一點面子都沒有給他留,直接抄起傢伙追得他四處亂竄。
看着老爺子滿頭的銀髮以及蒼老的面容,駱陽心裡也忍不住一陣難過。可是如果讓他留在京城做一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真的不是他願意面對的生活。他望着老爺子,堅定地道:“爺爺,您放心!以後我也會經常來看您的。”
吃過飯之後,駱陽陪着老爺子到外面散了會兒步。此時的別墅附近,比白天多了幾隊荷槍實彈、牽着軍犬的巡邏士兵。只是這些人顯然都已經習慣了老爺子飯後散步的習慣,並沒有出現走幾步就有人停下來敬禮的情況,老爺子也沒有主動對這些士兵進行慰問。雙方之間好像已經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各自屏蔽了對方,只是每次跟那些士兵擦肩而過的時候,駱陽都能夠感覺到他們望向老爺子時,眼中閃爍的那種狂熱崇拜。
一邊散步的同時,駱陽一邊輕聲和老爺子聊着天。用一種旁觀者的語氣,將自己這些年的遭遇以及最近的情況詳細地給老爺子講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