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女士見她堅持,只好遂了她的意,不過快午飯的飯點了,米婭端了鰻魚湯,一點都不腥,反而鮮美地很。
葉海伊的胃口難得不錯,喝了兩碗,又吃了半個白麪饅頭,“媽,谷谷跟誼墨,這幾天麻煩您跟琛安多看着點。”
白女士淡淡地嗯了聲,但聽到小寶的大名,還是愣了愣,“小寶的大名要不讓劉老起吧?”
按照之前的約定,小寶是要跟劉老學玉雕技術的,這樣大名讓劉老取就再合適不過了。
葉海伊愣了愣,搖搖頭,“我喜歡這個名字。”
白女士的伸手替她捋了捋頭髮,一個孩子的名字是許墨熙取的,另一個又跟墨熙有莫大的關係,完全不照顧邵璟的意願,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小伊,媽跟你給你講故事吧?”
葉海伊放下碗,笑着搖頭,“改天吧,等下就去墓地了。”
白女士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她也覺察到葉海伊反感以前的事情,只要跟邵璟有關係的,她都不想聽,可這怎麼能行呢?
“好,車上講也是一樣的。”
葉海伊穿鞋子的動作頓了頓,她現在很虛弱,經常痛得昏倒,可就是這樣,她始終笑盈盈的,就是怕白女士跟琛安擔心。傳好了鞋子,葉海伊笑了下,“好啊,車上再講。”
給他們開車的司機葉海伊以前沒見過,倒是挺像她老是遇到的那個奇怪男人,她也沒多想,朝後懶懶地一靠,“媽,爲什麼不帶谷谷一起來?”
“谷谷太小。”
葉海伊哦了聲,也不再堅持,更不會主動去提剛纔的事情。
“小伊,白白很快過來了。”
“真的嗎?!”葉海伊坐直了身體,眼底難得有真意的笑,“什麼時候到?”
“大概明後天,她知道你的事,過來陪你說說話。”
他們都不打算告訴葉海伊催眠的事情,免得她產生牴觸情緒。
葉海伊點點頭,“那呂灝跟二寶呢?也一塊兒來嗎?”
“呂灝抽不開身,二寶太小,老乘飛機也不好。”白女士打開iPad開始回覆郵件,淡淡地回答。
葉海伊盯着她手上的東西,好一會兒,突然喃喃道,“媽,我也回璧髓工作吧,忙起來說不定就不會想東想西了。”
白女士手上的動作一頓,搖了搖頭,“工作不急,等你身體養好點……”
“媽,您也覺得我有病對嗎?”
白女士放下手裡的iPad,定定地回視着她的目光,“小伊,這不是病,更不是你的錯,相信媽,你會康復的,現在媽只希望你以後不要爲自己的所做的事情後悔。”
“爲什麼會後悔呢?”她蒼白地笑笑,“我哪裡沒做好嗎?”
白女士被她問住了,撇去邵璟的事情不講,她確實沒有錯,反而做的挺對的,有情有義的人,都不能說她錯了。
可是她卻忘了一個愛她至深的人,甚至恨着那個人,對邵璟而言,就不公平了。
好在很快就到墓地了,葉海伊抱着一束雛菊下來,也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今天的第一場雪,葉海伊微微仰着頭,迎着那洋洋灑灑的雪花,閉上了眼簾,嘴角微微揚起,“媽,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您在車裡等我吧。”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要不,讓司機陪你去。”
葉海伊看了眼那裝扮奇怪的司機,點點頭,“好。”
兩人一前一後順着臺階往上,這雪不小,司機打開傘撐在她頭頂,葉海伊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轉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不用打傘,我想淋着。”
“你……瑜小姐,會着涼的。”
她凍得鼻子通紅,搓搓手跺跺腳,“不會,就一會兒。”
可惜那司機脾氣大着呢,依然固執地舉着手,葉海伊無法,只好由着他了。
“你什麼時候來璧髓的?”
對方走的很穩,遇到溼滑的地方還會扶她一下,葉海伊卻很牴觸他的觸碰,躲開了,卻差點踩空滾了下來,還好被他拉住,直接撞進了他厚實溫暖的胸膛。
腦子有一瞬的空白,她只是覺得這個懷抱異常地熟悉,嗯,氣息也很熟悉。
她訕訕地摸摸鼻子,小聲道了謝,從他懷裡退了出來。
“一個月前。”感覺到心口突然一空,他有些失落,聲音也變得冷硬。
“啊?”葉海伊擡頭,愣了兩秒才意識到他這是在回答自己剛纔的問題,笑了笑,“那你以前是幹什麼的?”
“開出租的。”
葉海伊突然轉過身,搖搖頭,“你不像。”他通身的氣質,一點都不像普通人,雖然她有病,但腦子還沒壞,不至於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邵璟默默地收回視線,嗯了聲,算是默認了,“那你覺得我像做什麼的?”
“我不知道啊,不過我覺得你很奇怪,又覺得很熟悉……你說,你這樣滿嘴謊話的人,是怎麼進璧髓的?”
“大概是因爲我長得帥。”
哈,也虧他敢說!張琛安這個世界上第一帥還在呢。
葉海伊搖頭晃腦地笑了下,突然熄了逗弄他的心思,眼看就要到了,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收了起來,變得莊嚴肅穆。
“不管你帶着什麼目的,我們璧髓都不敢用你這樣不知深淺的人。”
所以這女人是要炒他魷魚咯?邵璟突然覺得好笑,同時又覺得心口更堵了。
葉海伊跪在許墨熙的墓碑前。
墓碑很新,上面只有三言兩語,生平簡單的介紹了下,無妻無子,孑然一身。
“你知道嗎?我覺得自己着上一個人,但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恨着一個人,我依然不知道。”這話她講了好多遍了,可惜沒有一人給她答覆過,也不知怎麼脫口而出了,“如果我不是有病,那麼,我就是一個壞女人。”
壞到不愛自己的孩子,恨着自己的丈夫。
邵璟面色一凜,定定地注視那個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
葉海伊本來就希望得到他回答,上手合併放在胸前,閉上眼,似乎在跟許墨熙傾訴。
邵璟擔心地上涼,她跪久了會受涼,想要把她拽起來又怕她發火或者認出自己,可這樣看着她自虐也做不到。
“你先起來,我有話對你說。”
葉海伊睜開眼,神色不虞地掃了他一眼,對他的打擾表示很不滿,“司機先生,我在哀悼死者,請你尊重些。”
“我想他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折騰自己,我聽說過你們之間的事,他愛你,肯定不想看到你感冒。”
葉海伊表情有些玩味,還沒等她答應,就被一把拽了起來,“你聽說的?”
“嗯,倪玄波在墨西哥人盡皆知,我也看過新聞,所以知道。”
“那你知道我丈夫嗎?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