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終於站定,葉海伊微微挪動了下步子,和墨熙面對面。剛纔停下的那一秒她突然想到,這麼一點距離她就走得身心俱疲,未來還有那麼長,她又該如何在這不謝幕的婚後的生活上,一遍又一遍地演戲。
面紗被掀開,眼前驟然變得清晰,可根本不給她適應的時間,面前又暗了下去,墨熙的俊臉慢慢靠近……
“等一下!”
葉海伊一僵,墨熙的臉就停在了幾釐米的地方,就差這麼一點,就被硬生生地打斷了!
那個聲音,葉海伊抑制不住地轉頭,他們走過的紅地毯上突然多了一個人,不對,是一幫人!
邵璟一身休閒打扮,環着胳膊冷冷地盯着額說不清是什麼表情的葉海伊,說了一句和現在的場合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話,“葉蓁在我手裡。”
葉海伊微微蹙眉,她已經猜到是邵璟控制了葉蓁,爲什麼他要……感覺到身邊的人顫了下,葉海伊迅速轉頭,正好對着許墨熙幽深又不清晰的眼,她何其敏銳,一下子昔日所有的懷疑所有的線索在腦海裡浮了出來……葉海伊艱難地囁嚅了下嘴,“墨熙……”
“把他們給我帶下去!”說話的是張爸爸,雖然生病卻威嚴不減,葉海伊現在也不顧的詰問了,她現在就怕張爸爸受不了刺激,這麼多的賓客都在場,她就是再不甘也不能由着邵璟胡鬧!
可惜她低估了邵璟的有備而來,這場婚禮他們請了五十名保鏢,而邵璟卻帶了百來個人。兩方人馬在大夥兒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已經對峙上了,難怪邵璟可以帶着劉開陽和顧允他們,大搖大擺地進來。
“嘖嘖,原來是我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原本應該見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爲波爺的到來,卻變得有趣了。尤其是他這身行頭,大紅色的西裝,大紅色的禮帽,大紅色的皮鞋,對了,連他一直隨身帶着的柺杖,也不知什麼時候被染成了大紅色。
葉海伊只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團移動的火焰。
邵璟斜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然後纔看向張爸爸和張琛安那兒,“伯父,我對您一直很尊敬,因爲您是海伊的父親……”
“呵,這就是你尊敬的樣子?”張爸爸渾身都僵硬了,要不是張琛安扶着他,恐怕就得直挺挺地倒下去了。
“我先給您看一個東西。”說着他朝旁邊靠了靠,立馬有人推上來一個大銀幕,葉海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邵璟……”
“其實我是可以採取更溫柔的動作的,但葉海伊,我也是有脾氣的,誰讓你這麼不乖,一次又一次地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我總得懲罰一下你吧?”
陰冷的聲音,就像來自地獄深處,葉海伊氣得發抖,看着那大屏幕突然出現幾張照片,竟然是許墨熙和葉蓁的私密照!
哪怕早就有心裡準備了,葉海伊仍是被這消息震地不輕,更不要說張爸爸了,他霸道強勢了一輩子,哪會想到晚點竟然識人不清,而且還是當着這麼多名流的面,被啪啪地打臉!
“還有這個。”邵璟按了一個開關,他現在已經控制了整個教堂,所有人都被他帶着走,葉海伊大口地喘着氣,艱難地扶着佑火地手。
“墨熙,我已經和薛明義聯繫上了,到時候他會幫忙的。”是葉蓁的聲音。
場內很多人聽不出來,有的甚至聽不懂中文,但這不包括葉海伊和許墨熙。
“嗯。”就是一個嗯,單獨一個字,她卻聽出來。
“那我能不能……把孩子生下來?”
“不行!”
“我不會拿孩子要挾你的,我就……畢竟谷谷又不是你親生女兒,葉海伊她根本不愛你!”
“谷谷是我的女兒,葉蓁。”
葉海伊已經聽不下去了,身上純白的婚紗在那一刻突然顯得那麼地諷刺,其實,墨熙就是出軌或者有別的孩子,她都不會生氣,畢竟她不能給他一份完整的愛。可他們都要結婚了,她不止一次問過他,他是怎麼回答的?
爲什麼要欺騙?爲什麼偏偏要是葉蓁?
“邵璟。”清亮地聲音響起。葉海伊生生地掰開那雙抓着她手臂的手,沒再看身邊的人一眼,“夠了。”
“如果我說不夠呢?”
“那我會加倍奉還的,說到,做到。”
邵璟無所謂地笑笑,卻還是按了下手裡的開關,“哦對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這裡還有份DNA報告,誰讓我在你這的可信爲零呢,尤其是和那個小竹馬相提並論的時候。”
一個人悲傷失望都極點的時候,任何人的三言兩語都驚不起什麼。
“是真的嗎?”雖然心底早就承認了這個事實,可她還是忍不住轉過頭,艱難地問一句,她多麼希望這是假的,粉飾太平下他們還能相安無事地渡過餘生,“墨熙,別再、騙我。”
她每一個字都說得萬分艱難,瞪大了眼沒讓自己當着這麼多賓客的面哭出來,“是真的嗎?”
許墨熙垂着的手緊緊地握着,原本儒雅的面龐緊繃着,薄薄的嘴脣沒有血色,死死地抿着。
她大概……明白了。
果然,最熟悉的人能傷你最深,一個個都是好樣的,是她活該,上天都不容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海伊慢慢走向主婚人站的地方,先看了一眼剛纔張爸爸和奶奶站的地方,拍了拍話筒,用英語道,“抱歉各位,讓大家白來一趟了,婚禮取消。明日開始,我將登門致歉,並送上璧髓最新一期的珊瑚手釧,非常抱歉。”
又是一個深鞠躬,然後示意佑火指揮保安送那些賓客離開。
今天過後,他們張家就成爲玉石界乃至整個墨西哥城的笑料了。
終於清場了,葉海伊卻沒有因此放鬆,邵璟他們還站在原地,絲毫不挪步。
“波爺,笑話也看夠了,帶着你的人請吧。”邵璟就是再有錢,在墨西哥城內短時間內也聯繫不到幾百號人,但波爺就不一樣,他就是幹這行的。
“別生氣,正兒八經的交易,總不能怨到我頭上吧?”說着,還煞有介事地做了一個揖。
真的有病哦!
葉海伊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張家老宅的人全都被張琛安送走了,張爸爸也被白女士送去醫院,現在就是連賓客都沒有了,葉海伊少了顧忌,連虛與委蛇都懶得,“既然二位這麼談得來,我給你們挪地兒。”
她說完就順着臺階往下走,每一步都很穩,繞過了那一幫人,踩着來時的紅地毯,朝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