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去換衣服,從始至終都沒再和波爺說一句話。白女士原本也不打算搭理他的,可不管怎樣面子上還得過得去,“波爺,哪個姑娘的旗袍,竟需要波爺親自來取,不會是你母親吧?”
波爺看了她一眼,偏了下腦袋算是打招呼,“不是。”至於給誰的,他卻沒有繼續說的意思。
這下連白女士都不知該如何接話了,呵呵笑了聲,擡手示意手下的人的幾個先離開,剩下的衣服第二批再運。
葉海伊換下沉重的喜服,覺得腦袋都輕了十多斤,笑容宴宴地看着替她收拾頭飾和衣服的小姑娘們,“到時候你們也會來吧?我一個人可搞不定髮型和衣服。”
“我們會聽師父的安排。”
葉海伊原本還想問問她們的師父是哪位的,許墨熙已經來敲門了,“好了嗎?”
葉海伊點點頭,拿上包包,邊和小姑娘們道別邊往外走,“到時候她們也會來的對嗎?”
“擔心自己搞不定?”
“你是不知道我那髮型有多複雜,雖然是我自己設計的,可我不會弄也是事實啊。”
許墨熙很自然地攬住了她肩膀,把她帶到了自己身邊,“我的那套,你改過了?”
葉海伊的笑容一凝,她差點忘了,當時一設計好,她就巴巴地拿給墨熙看了,而墨熙的記憶力亦是出了名的好。
“改了一點,你不會生氣吧?”
“你不改我可能會生氣。”
葉海伊齜齜牙,沒有過多的解釋。
白女士原本是坐在沙發上看上手機的,見他們出來了,立馬站了起來,“好了,那我們就走吧。”
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指揮着下面的人把東西裝好,又和老師傅的女兒商量當天結婚的相關事宜,葉海伊在一旁聽着,發現自己剛纔的擔心還真是多餘,白女士早就事無鉅細地安排好了。
“那我們先走了。”白女士呼了口氣,眼底有些疲憊,“就麻煩你了。”
“您客氣了,我送送你們。”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白女士也沒推辭,走在了前面,葉海伊和許墨熙跟在她們的身後。
經過波爺和老師傅身邊的時候,白女士特地停了下來,朝老師傅微微頷首,“這次麻煩你了,不勝感謝。”
老師傅微笑着搖頭,粗布灰白色衣裳,一頭白色的銀髮梳地一絲不苟,臉上的棱角被歲月磨得只剩下慈眉善目,原本就沒仔細觀察過老師傅的外貌,現在一看,越發地親切了。
葉海伊拽了許墨熙一下,朝她鞠了個躬,“老師傅,多謝了。”
其實她心裡還是有點愧疚的,他們家仗着有財有權,用了強硬的態度逼着八十歲高齡的老人家重操舊業,雖然不可能整件嫁衣都是她一個人做的,但是逼迫別人就不對。
“原本我是拒絕,”老師傅示意自己受了這份感謝,“我已經十來年不做衣服了,尤其是還是帶了圖紙來的,不過挺好的,這兩身衣服很適合你們,反正我也沒怎麼辛苦,又收了你們一大筆錢,這事就揭過。”
葉海伊抿了抿脣,乖巧地點頭,“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去吧。”
心底驀然一鬆,連走路都輕快了許多,就連和波爺的目光對上,她也能彎脣笑笑。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這個笑容會讓別人誤會的話,她寧願哭也不要笑了。
“葉海伊。”
她都沒轉身,胳膊就被人拽住了。葉海伊微怔,隨即不解地看着他,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打交道,但以前波爺只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從來不會動手動腳的,葉海伊低頭看着那雙骨節分明甚至還有點粗糙度手,不動聲色地掙開。
“什麼事?”
“我送你的禮物你還沒拿。”
葉海伊朝白女士投去求救的目光,她不記得波爺送自己什麼禮物啊?難道是剛纔進去換衣服的時候他通過白女士的手送的?
許墨熙把她護在了懷裡,搶先在她前頭說道,“無功不受祿,再說我未婚妻和波爺您也沒熟悉到那個地位。”
波爺冷冷地掃了他一下,“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如果說剛纔葉海伊還是迷糊的,現在就是怒了!她這個人很護短,絕對忍不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人被欺負,而保護墨熙儼然成了一種條件反射,“那我這個當事人總有資格說話了,多謝您的厚愛,可不管是什麼,我不要也不稀罕!”
“呵,”波爺把柺杖遞給身邊的人,拍了拍手,“你會喜歡的。”
聲音剛落,就有人推着衣服架出來,一件有一件旗袍,琳琅滿目,“你穿旗袍會很好看。”
葉海伊屈指撓撓額頭,真的連話都懶得說了,直接拉着墨熙的手往外走。
“葉海伊,你不收下,我會不高興的,我不高興,就不想讓別人高興,比如說邵璟,比如說你那個還在病牀上的老爸。”
急匆匆的腳步聲漸漸沒了,葉海伊偏了下頭卻沒有轉過身,“是不是,我收了這些東西,你就痛快了?”
“你要是敢扔了,我會更不痛快。”
“如果我收了波爺的東西,不會被要求做什麼吧?”
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波爺沉沉地笑了兩聲,“葉海伊,我想要算計你,根本不需要費這麼多功夫。”
“那就好,希望波爺說話算話。”
波爺接過那柺杖,輕輕地擦拭着,似乎很滿意葉海伊的上道,愉悅地嗯了聲。
“那好,這幾件旗袍我都收下了,多謝。”看着波爺使了個眼色,站在衣服架子旁邊的人立馬開始打包,葉海伊扯了扯嘴角,給了白女士一個安撫的眼神,“既然是我的東西,我送給老師傅波爺也不會生氣吧?”
擦拭的動作突然停了,但下一秒又繼續,“葉海伊,這麼特立獨行,真的好嗎?”
“你管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直接跟白女士出去了,就是上了車還覺得氣不過,“簡直有病!”
“還好你沒收下那旗袍。”白女士鬆了口氣,他們張家以前和波爺不熟絡卻也相安無事,但只從小伊回來後,他似乎……白女士不敢多想,反正小伊就要和墨熙結婚了,波爺這人雖然行事乖張,卻還沒惡劣到搶別人老婆的份上。
做了幾個深呼吸,葉海伊覺得好受點了,“收了會怎麼樣?”
“他說過,只給母親和小姨,還有自己女人送旗袍,剛纔我瞥了眼,那裡至少有十多件,那種料子都是特定的,每一件價格都不低。”
葉海伊撇撇嘴,一臉的不屑,“現在看到他都覺得吃了蒼蠅一樣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