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看過,那個桶裡是淡水!”蘇合在後面說道。
而小童聞言哭的更是厲害了,彷彿也意識到自己做錯事被逮着了。
“小蔥,別哭了,王妃問你話呢,好好說話就不會將你怎麼樣!”蘇合望着那小童喊道,語氣裡有幾分故作的威懾。
小蔥一怔,忌憚的盯着蘇合疤痕猙獰的臉,哭是不敢出聲了,卻是抽噎的更厲害了。
“行了,我來問吧,別嚇着他!”容無影制止蘇合道,蘇合便恭敬的退到了一邊。
容無影又溫柔的摸着小蔥的頭道:“姐姐問你,你這麼晚拿個水桶到廣場做什麼?看你這樣子,應該是記得白日裡姐姐說過的話,種子不能以淡水灌溉吧。”
小蔥看容無影語氣柔和,一副無害的樣子,尤其是長的跟天仙一樣,而且之前也聽爹孃誇讚過容無影是好人,所以這才緩了幾分情緒。
“嗯,咯……”小蔥一邊應着一邊打着咯。
“那你爲什麼還要那麼做呢?”容無影又問,“可是家裡有什麼困難,有誰威脅你了?”
小蔥一怔,而後趕忙搖頭:“沒,沒有什麼人威脅我,我只是隻是……”
“嗯?”容無影耐心的望着小蔥,等他的下文。
小蔥卻是支支吾吾的,小心翼翼的覷着容無影。容無影也沒有催,小蔥又緩了緩情緒才道:“我娘生了病,需要很多銀子抓藥。原來家裡米缸都見底了,但是今個王妃說要‘收繃子牀’,好多島民來找我爹訂做框架。他們每個人都想趕先,所以給送了不少吃食,還有先給定金的。然後我娘也有錢買藥了,今個吃了藥人就好多了。”
“他娘是慢性喉炎,一到天氣涼了,就會引發肺炎,老毛病了,這個島上很多人都知道。大家平時有能幫襯的,也有願意幫襯的,只是大傢伙的處境都很苦,不過杯水車薪罷了。”宮贏跟着證實。
容無影聽了開口:“既如此,你家的生活現在已經好起來了,你今晚那麼做又是爲什麼呢?我白日說過,等那種子發芽,你們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的。”
“因爲因爲……”小蔥說到這裡眼淚又掉了下來,話也就哽咽在了喉嚨。
“別急,慢慢說!”容無影安慰,並且從袖子裡抽出帕子給小蔥擦眼淚。
小蔥嗅得一陣撲鼻的清香,心情也莫名的緩和了一點,說道:“因爲我爹是個瘸子,他們說,賣繃子牀是暫時的,還說什麼民以吃爲天,等框架做好了,種子發芽了,以後大傢伙就都會去種地了,就沒有人要做框架織‘繃子牀’了,我娘身子不好,我爹又不能去種地,那樣我娘就又沒錢買藥吃了,嗚嗚嗚……”
“他們?哪個他們跟你說的?”容無影聽得眸光一動,下意識看向鳳凌楚,鳳凌楚也是眸光深邃。
“是海狗子和胖魚他們幾個人說的,他說讓我爹先幫他們家做框架,等以後還能照應我們家一點,否則說我們遲早餓死。”小蔥說道。
“你這個傻孩子,誰告訴你種了糧食就不做框架了?還真是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你也不想想,平時賣一斤海魚多少錢一斤,賣個‘繃子牀’一百多文錢,怎麼可能不做了呢?”蘇合說道。
小蔥一抖,眼睛眨巴了一下:“可是,可是他們都那麼說……而且,還說繃子牀不一定賣得出去。”
容無影卻是聽得若有所思,想了想道:“這是你聽海狗子他們幾個小夥伴說的?”
“嗯,是的!”小蔥可憐又忌憚的道。
“沒有任何大人教你們?”容無影又問。
小蔥連忙搖頭:“沒有,就是海狗子他們跟我說的,我自己想到的,這事情跟我爹孃沒有關係,他們不知道。”說着便有幾分着急。
“你自己想到的?”容無影問。
小蔥一怔,眸光一閃:“是我自己想到的,我沒有撒謊。”
“哦,那你是怎麼想到這一層去的呢?”容無影繼續循循善誘,“除了聽見海狗子他們這樣說,可還要聽見什麼話,讓你認定這主意管用呢?”
小蔥想了想道:“今天阿尋姐姐去我們家,說要給爹孃幫忙,我聽見她感慨了一句,不知道這些東西賣不賣得出去,不過反正有王妃您給銀子墊付,說還好有那種子可以期盼。然後我就想到了,乾脆沒有那種子,大家都把希望寄託在‘繃子牀’上,那樣的話,王妃您就會很努力的賣繃子牀,我爹就可以掙更多的銀子給我娘看病了!”
說這話時,小蔥是滿臉的愧疚,小心翼翼的看着容無影。想了想,突然朝容無影跪下:“王妃求您不要怪我爹孃,這都是我的錯,你們要罰要殺就殺我吧,嗚嗚……”說着又開始哭,一邊還用袖子抹眼淚。
“別哭了,沒有人說要殺你!”容無影嘆道,又給小蔥擦眼淚。
小蔥聞言一怔,猛然擡起淚眼看容無影:“您,您說真的?”
容無影含笑摸着小蔥的頭道:“雖然你用的方法不對,可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但是,下次可千萬不能這樣了,知道嗎?還有繃子牀一定可以賣得出去的,你們的生活也一定會越來越好的。而且你想,如果只是你爹一個人做框架,你爹也忙不過來。將來供不應求,必定會有更多的人去學做框架,到時候,你爹木匠這口飯豈不是更多的人掙嗎?”
“對、對哦,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小蔥恍然。“我爹之前做一個框架,爲了保證東西得用,就弄了一夜,改新了好幾次。您要的一百個,一時半會兒真做不出來。”
容無影又說:“這不就是了,而如果糧食種好了,大家應該會多分些精力去種糧食,這樣就可以保證你爹的活計長久以往了不是嗎?”
“嗯……”小蔥點頭,淚汪汪的看着容無影,似乎還在消化她說的話。
“還有,你想那些曾經幫助過你的人。真讓你們家把木匠生意全攬了,那些個不能做繃子牀的人家又該怎麼活呢?你這叫恩將仇報知道嗎,等將來你再有困難的時候,便不會再有人願意幫你們了!而哪怕是其他沒有幫過你的人,如果有一天他們爲了生存,是不是也要想辦法讓你爹沒有辦法做框架,然後用盡手段去促使其產業興旺呢?”容無影諄諄教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