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一個半月過去了,不是沒有想過那個讓她前世今生唯一愛戀過,並且到現在也還無法忘記的男人。可是,每每想起都被她刻意壓制下去,或者立即轉移開注意力想其他的人事取代。
如今突然聽見他生死未卜,感覺心底堆砌的高強瞬間瓦解。有種情緒,洶涌急衝心口。但她還記着這是什麼場合,所以努力維持着平靜的面部表情又問道:“這麼說,你們大當家的根本不贊同也不知道你們的所作所爲?這完全是你們自作主張來的了!”
“是是的,絕無虛言。”二把手擦了把額頭的冷汗信誓旦旦的道。本來不說實話,因爲他們自覺沒有傷着人,容無影看在他們島上還有家人的份上能夠放一馬,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出手這麼果斷利落,也夠狠辣。
“我們再也不敢了,求女俠饒了我們吧。我們這就回島上種地去,再也不出島了!”其他的小嘍囉也忙跟着求情,並且說出家有老弱婦孺的話來。
容無影這時收了笛劍,對旁邊的小廝道:“先將這些人綁起來,待我考慮一下怎麼處置。”
小廝們雖然膽戰心驚十分不情願,但看這些海盜十分忌憚容無影,便仗着容無影撐腰上前綁人。
容無影則是走回商夫人身邊,神情慎重的與商夫人對視一眼。
“咱們去裡面商量!”商夫人便明白容無影的意思。
於是,暫爲名義上一家三口的三人坐了小房間裡,並且屏退左右,準備好好商量這個問題。
“娘,你覺得這些應該怎麼處置呢?”容無影率先問了商夫人的意見,也一併看向商霖。
商夫人被問的意動,想了一下道:“影兒,你方纔說要將人殺了,可只是在嚇唬他們而已?你又是怎麼想的?”
容無影知道,商夫人這樣問並不是沒有考量,而是想考校她而已,她也不顧慮的直接道:“我剛纔那樣說自然是嚇唬他們說真話,而今卻覺得這些人只能放回去,但又不能就這麼放回去。”
“哦,怎麼說?”商夫人感興趣的問道。
容無影接着分析道:“雖然這些人說是私自跑出來的,違背了當家的意願。但是,大體上也沒有背叛鬼牙島的人。男人之間,最看重的便是一個‘義’字。就算鬼牙島大當家的明白事理,但不一定其他莽夫就明白什麼叫咎由自取。方纔,我已經殺了他們三個人,傷了一個,這已經震懾夠了。如果一個不放回去,怕其中有亡命之徒會因此嫉恨上商家,想以此爲藉口找商家報仇。而以後商家還得跑商,避免不了的就是出海。商家以利益爲本,咱們硬拼不起。”
商夫人一直安靜的聽容無影說着,聽得連連點頭,並且露出滿意的笑容:“娘知道你眼界獨特,你確實沒叫娘失望。將這事情分析的很全面,也一點不錯。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咱們需要長久考慮,尤其剛纔那些人說了關於凌王的變故!”
說到這裡,商夫人頓了一下靜靜的看着容無影。而容無影神色平靜,好歹作過“殺首”與生死交鋒過無數次。比拼定力,還不敢輸人。
商夫人見此倒不覺得容無影已經忘記鳳凌楚,而是越發覺得這個媳婦深藏不露,她沒有看錯人!
容無影跟着問道:“凌王如果有事,對這些有多大影響呢?”雖然她曾與鳳凌楚相戀,知道他在這個大陸上的名聲,卻不知道他在本國兩道的影響有多廣。畢竟,一個國家不是靠得一個人就撐得起來的。
商夫人看着容無影道:“在凌王沒有攝政之前,南陵道上有三大惡勢力。分明是鬼牙島海盜霸佔水路,南冰島毒霸陸路,黑市各種暗交。這算起來本是江湖事,咱們行商混跡的途經水陸兩路的話,必然會在當批貨物中損失二成,而後這些東西公然在黑市交易,有重要的東西,咱們還得花錢贖回來。一開始雖有怨言,但好在可以生存。但是後來發展擴大到三成,使得百姓怨聲載道,甚至影響到了朝廷。可是,朝廷刑部查了幾年也未果。這才動凌王大駕,凌王兩年前平息鬼牙島,一年前重洗黑市,去年直接夷平了南冰島!”
容無影聽得這裡不禁奇怪:“他後來能夠夷平南冰島,一開始卻放任鬼牙島遺患至今卻是爲什麼呢?”
商夫人搖搖頭道:“你身在京中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兩年前三大惡勢力勢頭很甚。凌王雖想除滅,但是怕一次性對上三惡,終究要顧此失彼,傷害到百姓,造成天下動亂吧。原來就聽說南冰島私屯了十萬人馬,分別在陸路各處,佔據各地險要的山谷作爲關卡據點。這南冰島原來也是最難拔的一個毒瘤,也是耗費了兩年時間解決的。箇中具體糾葛,版本太多,咱們卻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這三害至此是除了。卻沒有想到,出現今天這樣的事情。”
容無影默默的聽着,卻覺得在聽一個離自己很遙遠的傳奇故事。而那個故事裡的傳奇人物曾經是她的枕邊人,如今與記憶裡的人一對比,卻更是陌生的彷彿一場虛構的夢。
仔細想想,自己對他動心,便只是那份他給予的溫柔與體貼……然後呢?她覺得,她曾經那麼仔細的剖析自己的心給他聽,而他也只是剝了一層外衣給她看而已。原來,他予她的情也不過如此,即使是說着愛,卻能夠爲了一些大局而拋棄。
哪怕他沒有失憶,是真的愛她。只是,在他心底,仁義大愛第一、她第二。
她呢,只想追求一點點兒女的小私情,過平凡人的生活而已,負擔不了他所負擔的一切。
所以,他因爲有他身爲親王的擔當,於是就沒有錯。他與她本不在一個價值觀上,最終背道而馳,也是必然的。
心底這樣想,但容無影表面依舊從容平靜,只道:“那麼這鬼牙島全盛時又如何呢?”
商霖這時道:“上次我帶船去西越,路經鬼牙島海域,便見得五艘‘牙’字旗的大船隻。這些人不打家劫舍了,卻要生活,所以在近海捕魚養珠爲生。但就那陣仗,也是夠壯闊的。如果真要與朝廷槓上,怕也不好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