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脈神劍是神奇武學,比起幻陰指來,自然高明瞭不少。
奈何洪金的內力,卻比不得圓真深厚,使起六脈神劍來,完全不能得心應手。
雙方連續數十招轉換,洪金被迫放棄了六脈神劍,改用了無相劫指,被攻得連連後退。
瞧着局勢不妙,段譽數次搶到圓真面前,想要用六脈神劍攻他。
可惜每次都無法逼出真氣,氣得段譽直跺腳,暗罵自己沒用。
被段譽一番擾亂,將圓真氣得不輕,他一心想要先點倒段譽,誰知連發數指,都被段譽逃了開去,只好生氣不去理他。
圓真佔了上風,氣度越發地從容,冷笑道:“少林寺中,僥倖被你逃脫性命,如今我看你怎麼逃?”
洪金氣憤圓真的狡詐,數次想要與他拼個兩敗俱傷,均被圓真躲了過去。
瞧着洪金一副拼命地樣子,圓真卻也不敢等閒視之,在佔了上風的情況下,萬一被偷襲,那太不值了。
比鬥多時,圓真漸漸地將洪金逼到了一個角落裡,他面色一凝,準備下殺手了。
“點死他,師父,千萬不要放過他。”陡然間一聲大喝響了起來,叫嚷的人,原來就是陳友諒。
陳友諒非常小心地趕了過來,看到雙方正在激烈打鬥,圓真佔了上風,這才放下心來。
瞧着洪金應付困難,陳友諒不由失態地大叫起來,他本來不是浮淺的人物,實在是因爲,心中對洪金充滿了忌憚,一心想除去他。
“友諒,瞧好了,三招之內,我讓他躺下。”圓真充滿自信地道。
說話之間,圓真手中的幻陰指,陡然間加大了力道,一道奇寒無比的勁力,向着洪金飛了過去。
洪金身子向前一縱,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避開了圓真的攻擊,姿勢美妙至極,段譽在一旁大聲地叫好。
圓真卻是連聲冷笑,手指一彈,向着餘勢未及的洪金彈去。
眼看着圓真的這一指難以避過,洪金神情不由地慌亂,他在百忙中一指彈出,想要與圓真來個兩敗俱傷。
“休得傷害洪金兄。”段譽突然間大吼一聲,情急之下,中指一豎,六脈神劍中的中衝劍終於飛了出來,氣勢雄偉,大開大闔。
圓真的幻陰指,還未攻到洪金的面前,就被段譽的指力,給完全地消散於無形。
一直以來,圓真都沒將段譽放在眼裡,卻料不到,他的指力一出,居然是如此的雄渾有力,有豪邁不可阻擋之勢。
段譽只出一指,就將圓真和陳友諒同時驚呆了,他們怎麼都猜不出來,段譽玩得什麼把戲。
嗤!
洪金的無相劫指,射中了圓真的左臂,在上面打出了一個血洞,只差一點,就能傷及筋骨。
眼看沒有算計到洪金,反而被洪金算計。
眼看段譽更是如神龍甦醒一般,手指隨意彈出,就是疾如利箭的劍氣。
饒是圓真一向膽大妄爲,都不由嚇得魂飛魄散,他再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向着外面疾衝而去。
至於陳友諒,在圓真受傷的前一刻,他就意識到了不妙,轉身快速地逃了。
莫瞧陳友諒功夫不怎麼樣,可是他逃走的身法還算蠻快,急急然如驚弓之鳥,慌慌然若漏網之魚。
圓真逃得更快,只見他一身灰衣,如同變成了一隻灰色的大鶴,身子一掠,就是數丈遠近。
洪金和段譽一起搶出門來,看到圓真和陳友諒狼狽逃竄地樣子,他們開心地笑了起來。
開始還純是開心的笑容,後來就似是爲了賭氣,兩個人都放肆地大笑了起來。
圓真和陳友諒在遠方聽着,只覺得這兩個少年人的內力,都到了聳人聽聞的地步,其中一個竟然不弱於圓真,另一個更離譜,比起圓真來,居然還要高明。
兩道笑聲越來越高,就如兩隻青鸞鳥,漸漸地有直衝雲霄之勢,直笑得整個琅嬛玉洞,都在不斷顫抖,笑得書架上的浮土,簌簌而落。
大笑聲中,洪金和段譽一起追了出去,他們只覺豪情頓起,天下事無不可爲。
就算圓真是一代的梟雄,笑傲一方的大豪,那又如何,還不是被他們打得落荒而逃。
在圓真的攜帶下,陳友諒同樣逃得很快,他們很快出了琅嬛玉洞。
洪金和段譽兩個人遠遠地看着,見到從高高的懸崖上面,垂下來了一根粗粗的繩索,圓真和陳友諒兩個人,正在快速地向上爬去。
眼看着圓真和陳友諒兩個人越來越小,漸漸地成了兩個黑點,最終消失在了天地間。
不大一會兒,那根粗長的繩索,突然間被拽了上去,最後消失了。
“喂,喂,你們把繩子拋下來,快拉我們上去。”洪金和段譽兩個人一起大笑着叫道,話語中的驚慌,自然是他們裝出來的。
“嘿嘿,我早就告訴過他了,六脈神劍我也會,結果愣是不信,這回吃虧了吧。”段譽神情異常得意地笑道。
瞧着無量玉璧下的勝景,瞧着奔騰着的玉龍一般的瀑布,落入了平靜的劍湖中,洪金不由地感嘆大自然造化之奇,真是天開圖畫,鬼斧神工。
一想到將圓真趕跑,也有他的一份功勞,段譽就不由地想笑,他的心境,倒真是異常地開闊。
洪金知道圓真和陳友諒,都是狡猾多端,有這兩個人在外惦記着,琅嬛玉洞卻也並不安全,於是就提議離開。
段譽一臉不捨地道:“我只在這裡盤桓了這麼點時辰,你就催我走,真是狠心。”
洪金嘆了口氣,段譽會對着一株十八學士從早看到晚,會對着一個玉像一直出神,他可做不到。
“如果你不想去找那位活着的神仙姐姐,那就算了,我可告訴你,她可是活色生香,會軟語溫存的……”洪金知道,想要段譽離開,還得從神仙姐姐入手。
一想到真人版的神仙姐姐,段譽的眼中陡然亮了,他咬了咬牙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轉過頭來,對着那明眸善睞般地玉像,段譽一臉溫柔地道:“神仙姐姐,我要……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不要渴着、凍着,不要被壞人欺負了……”
洪金抓着段譽的身子,死拉硬拽般地將段譽拖了出去,他如今明白了,只要避開段譽身上吸收內力的穴道,自然可保無恙。
一直走出好遠,洪金纔將手放開,倒是不怕段譽再折回去了。
段譽恨恨地道:“洪金兄,你前世一定是個野蠻人,否則的話,行事不會如此的粗魯。”
洪金懶得理他,一路奔行甚速,段譽就在他的身後跟着,不斷地絮絮叨叨。
過了“善人渡”鐵索橋,兩人翻身上馬,向着中原地域的方向疾馳而去。
此刻正當初夏,爛漫時節,百花盛開,大道馳馬,迎風來去,不管是洪金,還是段譽,都覺非常地暢快。
段譽心懷大暢,不由地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江南春盡離腸斷,蘋滿汀洲人未歸。”
洪金前世讀了不少書,但論起詩詞佛經來,自知照段譽差遠了,卻也不便獻醜。
奈何段譽詩興逸飛,非讓洪金吟詠一首,洪金只得吟道:“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兩個人正在說笑,陡然間看到兩個人影,叫道:“聽說慕容氏居住在城西三十里外的燕子塢,我們便去瞧瞧。”
洪金心中一愣,覺得這聲音好熟,段譽卻已大聲叫嚷了起來:“霍先生,霍先生,你也來了。”
瞧來人一個氣宇軒昂,身穿孝服,另一個矮小瘦削,如一個病癆鬼,居然是金算盤崔百泉和他的師侄追魂手過彥之。
崔百泉趕緊過來見禮,表現的極爲熱情,過彥之的神情,卻顯得特別悽苦,看來仍未從喪師的悲痛中擺脫出來。
洪金暗道:“幸好你們碰到的是我,而不是鳩摩智,否則,這一番苦頭可就吃大了。”
四人一同前往,看到楊柳依依,碧波盪漾,卻不知道燕子塢在什麼地方。
崔百泉正在不斷地找人詢問,陡然間就聽到一聲清喝,湖面清波上飄來一葉小舟,一個綠衣少女手執雙漿,緩緩地划船過來。
那少女一雙纖手如同透明一般,崔百泉兩人一心前往復仇,卻也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綠衣少女一邊划船,一邊口中還唱着曲兒,唱的是:“菡萏香連十頃陂,小姑貪戲採蓮遲。晚來弄水船頭灘,笑脫紅裙裹鴨兒。”歌聲嬌柔無邪,令人心動。
段譽只聽得神魂俱醉,手中不由地打起了節拍,完全就陶醉在歌聲裡,陶醉在這碧波美景中。
朝着洪金拱了拱手,段譽誠心誠意地道:“多謝洪金兄帶我來江南,這般的景色,這般的人物,在我們大理,那裡能夠見到。”
瞧着洪金神情豪邁,段譽風度翩翩,都是難得一見的好男兒,阿碧不由地暗自歡喜,上前叫道:“幾位爺臺,可是要到燕子塢嗎?”
洪金微笑着點了點頭:“還要勞煩姑娘帶路。”
段譽略帶遺憾地看了洪金一眼,心中很是責怪他搶着答話,藉着說話的機會,先與美女混個眼熟,是段譽常用的手段。
阿碧笑道:“既然這樣,那還等什麼,快上船吧。”
崔百泉和過彥之還在遲疑,唯恐遭了什麼算計,洪金和段譽兩個人,卻都高高興興地上了船。
洪金和段譽兩人一起飛起,一起落入船中,翩翩如同雙飛燕,那船卻並沒有半點搖晃,只是略向下沉了一沉。
阿碧向兩人望了一眼,暗道這兩位少年好高的功夫,只怕比起公子爺來,也並不差多少。
崔百泉更是大爲驚異,心想幸好沒有在鎮南王府搞什麼花樣,否則,單憑鎮南王世子的功夫,就能將他打敗。
過彥之不肯示弱,當先跳上船去,崔百泉緊跟着跳了上來。
阿碧瞧到崔百泉的金算盤,不由笑着說道:“這位大爺家裡一定很有錢,連兵刃都用金子來做。”
崔百泉嘿了一聲,他自知到了燕子塢,必然就是一場廝殺,卻也不必太過客氣。
阿碧雙漿輕輕盪漾,小船就箭一般地離開了岸,穿梭在了荷花叢中,鼻中聞到了一陣陣的清香,薰人慾醉。
段譽在一旁看了,不由地連聲喝彩,他一會兒讚美如詩如畫的江南風景,一會兒誇獎如夢如幻的碧水荷花,扯着扯着,話題就到了阿碧身上。
“沒想到江南女子,居然一清若斯,一美若斯,真是令人流連忘返,不忍歸去,寧願終老此鄉了……”段譽望着阿碧,大聲地讚歎道。
其實阿碧也未必就較木婉清和鍾靈爲美,可是七分的人品,再加上三分的溫柔,就是非常完美的女人了。
洪金不由地暗自好笑,這是段譽特有的本領,如果是他,還真的拉不下臉皮,當面去拼命地讚美別人。
偏偏段譽還是由心而發,足見他的心意之誠,只怕天下絕大多數的女子,都會喜歡他這種由衷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