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男人慢慢地走向陳雲英,木屐敲在青石板上,發出不緊不慢的壓抑節奏陳雲英的心跳也驀然加快,瞪着眼前靠近的男人。
藉着微弱的天光,陳雲英看清楚眼前人的容貌。雖然個頭跟矢野流雲近似,但他卻並不是矢野流雲,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日本男人。
“你是?”陳雲英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矢野君告訴我,你跟臥龍有來往。”日本男人淡淡地說道。
陳雲英一怔,卻不露聲色地說道:“臥龍?”
日本男人冷冷地說道:“陳先生,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隱瞞。如果你執意不肯說,那就跟我們走一趟吧。”
陳雲英冷笑道:“你們算什麼?既不是巡捕房,又不是中國人,憑什麼讓我跟你們走?”
日本人冷笑不語。但幾個便衣卻從他身旁走向陳雲英,將他挾在中間。
陳雲英心中一慌,回頭去看戚應,見他正漠然地看着自己,不由怒道:“戚應,你這算什麼?!”
戚應微笑道:“陳先生,你即使否認也不成。文學社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偷偷去見臥龍組織的人。”
陳雲英咬牙道:“什麼臥龍組織?戚應,我平日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這樣對我??”
戚應沒有理睬他,只是瞧着陳雲英被幾個人推推搡搡下,推進吉普車裡。日本人看着車門被關上,才轉過頭對戚應微微鞠躬,說道:“辛苦了。臥龍一直是天皇陛下的心病。這下趁此機會,從陳雲英這裡找到線索,一網打盡。”
戚應冷冷說道:“權藤大佐,請您最好儘快審問。陳家在蘇州城裡算是舉足輕重的大戶。若是被他們知道我們帶走陳雲英,計較起來,似乎也很棘手。”
權藤冷冷說道:“我明白,請回。”
戚應點了點頭,幾步融進夜色中,不見了人影。
第二天一早,琳琅便去陳雲英房裡尋他,卻不見陳雲英的蹤影。繼而,她又去落英齋,也見那書齋的燈火滅着,書案上還是昨日的樣子,似乎陳雲英昨夜並未到過書齋。
琳琅不禁皺起眉頭,思量着要不要儘快向陳夫人稟報這件事。三少爺雖然時常很晚纔回家,卻沒有一次夜不歸宿。昨天夜裡他並未回家,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不成?
昨天下午,陳雲英捎話回家,說是要趕稿子,晚飯不回家吃。陳老爺和夫人早對他這個工作上的拼命三郎模樣習以爲常,也便沒有多過問,只當他忙完了,自然會回家。況且陳雲英是個男孩子,不像女孩那樣讓人擔憂。於是晚飯過後,二老便先睡下了,也沒有問及陳雲英。
這下到了早上,陳雲英居然還沒回家,這令琳琅犯了愁,不禁擔憂起來。琳琅莫名地坐立不安起來,於是打算去陳園門外興許能遇到回家的陳雲英。但當她剛走近園門,卻見早起的小廝開了門,陳培源從外面走了進來。
琳琅當下驚奇。看陳培源一臉疲憊的模樣,必也是一夜未歸。莫非真的出了什麼事不成?
琳琅心中想着,隨即迎了上去,福了一福,道:“大少爺早。您這是打哪兒回來?”
陳培源瞧見是琳琅,於是微笑道:“出去辦了點事情,一直折騰到早上。今天請了假,正想好好睡上一上午。”
陳培源隨意寒暄幾句,便想回自己的院子補眠。昨晚折騰一晚上才搞明白,原來日本人權藤浩二將局長逼得緊,堅決要找出臥龍的人來。但巡捕房哪有這等能耐?沒有辦法,只好去抓幾個鬧事的地痞流氓來充數。那日,林老爺子正在集市上逛着,恰巧瞧見地痞鬧事。出於看熱鬧的心理,多去瞧了幾眼,卻被隨之趕來的巡捕房的人在混亂中一併捉了去,充當臥龍組織的人。陳培源搞清楚後,跟局長說了幾句好話,又將巡捕房的兄弟打點了一番,纔算是把林老爺子保釋出來,親自送回家,交給林楚紅。林家戲班自然對他感恩戴德。
此時,琳琅卻攔住早已疲憊不堪的陳培源,說道:“大少爺可曾見過三少爺?”
陳培源搖了搖頭,眉頭微皺,問道:“沒有。怎麼?”
“三少爺一夜未回。也不知道他身在何處。”琳琅說道。
“三弟沒有回家?”陳培源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