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香一看到易雲,剛剛好轉了一些的心情又悲涼了起來,“易公子,聽易夫人說,你去了九墳山,那……你見到小姐的屍骨了嗎?”
“是啊,我們正打算去九墳山一趟,祭拜小姐呢。”梅杏兒接過話茬說道。
易雲不說話,走到桌前,拿起她們供的牌位看了一眼,扔在了地上,一腳踩得粉碎。
月香和梅杏兒大吃一驚,“易公子,你幹什麼?爲什麼要踩碎小姐的牌位?你知不知道人死了沒有香火供養,不容易投胎到好人家……”
易雲看了她們一眼,“她沒死,活得好好的,不需要這玩意兒!”
“你……你說什麼?”兩個丫頭愈發吃驚了,四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姐沒死,是真……真的嗎?她不是被那些押送的官兵給燒死了嗎?”
“她設法逃了出來,還救了不少的人。我找了她半年多,在懷桑找到了她,而且我們已經成親了!”
“這麼說……這麼說小姐真的還活着了?”月香和梅杏兒見易雲說得認真,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驚喜之情無以言表,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好半天才想起來追問,“易公子回來了,那小姐呢?她在哪裡?是不是跟你一起回來的?還是在懷桑……”
易雲表情沉重地看着她們,“她沒在懷桑,就在青山城……”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在易府嗎?我們立刻去看她……”
“在宮裡!”
“啊?”月香和梅杏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易公子,你說小姐在宮裡是什麼意思?”
易雲把事情的經過跟她們說了一遍,兩個人震驚不已,“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會不會是易公子你搞錯了?或者小姐根本就沒入宮,而是在別的地方……”
“我娘進宮去探望太后娘娘,親眼看到了懷越王送上的秀女畫像,曼兒她的畫像就在其中。”易雲也希望搞錯了,或者懷越王府的人在欺騙他,海曼根本就被送進宮,可是幻想終歸是幻想,事實也終究是事實。
月香見易雲神情憔悴,忍不住心酸,“易公子,小姐被送進了宮裡,你一定很難過吧?你不要想太多,其實只要小姐還活着,你們……你們就有團聚的機會!”
“是啊,最重要的是人活着。”梅杏兒也想勸解他,卻又不知道怎麼勸,想了半天,纔想出一句,“你和小姐都是好人,好人總是會有好報的!”
易雲點了點頭,對她們擠出一個微笑來,“你們說得對,最重要的是人活着。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會想辦法的,相信曼兒她自己也在努力想辦法。”
“是啊,小姐還活着真是太好了!”兩個丫頭放下煩憂,重拾喜悅,“梅杏兒,我們今天不去做工了,買些好吃的,好好慶祝一下吧。”
“好啊,反正我們現在也不用攢錢去九墳山祭拜了,更不用給小姐買上好的棺木了,不用那麼拼命賺錢了。我早就想歇歇了!”梅杏兒立刻舉雙手贊同。
月香看了易雲一眼,“易公子,我們好久沒見,不如留下一起吃頓飯吧!”
“改日吧,我要回府去,不然爹孃會擔心的。曼兒她一直很掛念你們,又恐怕牽連你們,所以一直沒敢跟你們聯繫。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我想告訴你們也無妨,免得你們牽掛她。”
“小姐也真是的,既然已經改名換姓了,又怕什麼呢?害我們白白哭了半年,白白給她燒了半年的香。”梅杏兒這會兒想起埋怨來了,“等見到她,我一定……”
月香扯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多說,免得惹易雲傷心。
“我先走了!”易雲起身,又叮囑她們道,“這件事情你們兩個知道就好,別人就不要說了。萬一被朝中的人知道了曼兒的真實身份,她還是會有危險的。”
“我們知道,易公子放心吧!”月香和梅杏兒齊齊地點頭答應。
易夫人備好了早飯來叫易雲,發現他早不在房裡了,問了下人們,說他一大早就出門去了,不由得擔憂起來。這孩子不會去做傻事吧?
正在屋裡走來走去,就見易雲已經回來了,趕忙迎了過來,“雲兒,一大早的你去什麼地方了?大夫不是說你身體還虛弱,要好好休息的嗎?”
“我去看望月香和梅杏兒了,總該讓她們知道曼兒還活着的消息,免得她們徒然傷心。”易雲笑着攬住易夫人的肩膀,“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易夫人知道他強顏歡笑是不想讓她擔心,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雲兒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在宮裡打聽過,現在海姑娘她們那些秀女都在司賓館。等所有的藩王都抵達京城之後,皇后娘娘會親自對她們進行挑選,被選中的纔有資格面聖。我會再進宮去的,或許能在皇后娘娘身上想想辦法!”
“嗯,辛苦娘了!”易雲感激地抱了她一下。
易夫人暗暗地嘆氣,她這麼說也只是安慰他罷了。先讓皇后挑選,不過是一種形勢罷了,能落選的人幾乎是不會有的。皇上指望各個藩王鎮守邊疆,又怎麼會在這種事上厚此薄彼?大不了每一個都封個選侍,淑女,反正嬪以下可以有無數個候選。
“夏姑娘,你在畫畫嗎?”黃月嬌湊過來,拿起海曼畫好的圖樣看了又看,“可是你畫的人怎麼沒眉眼呢?”
海曼笑了一笑,“我不是在畫畫,這是圖樣。”
“圖樣?什麼圖樣?”黃月嬌橫看豎看也看不出名堂來。
“是衣服的圖樣!”
黃月嬌恍然大悟,細細地看了幾眼,忍不住唏噓,“嘖嘖,這衣服還真是好看呢,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衣服,要是能穿在我身上就好了!”
海曼微笑,“這有什麼難的呢?有機會我給你做,一定比這個還漂亮!”
“真的嗎?那太好了,你可一定要記得哦,不許反悔的。”黃月嬌又拿起別的圖樣來看了又看,越看對海曼越敬佩,“夏姑娘你真厲害,畫的衣服都跟活的一樣,做出來就一定更好看了。”
海曼笑了一笑,想起她剛纔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哦,對了,光顧看你的圖樣了,我都差點忘了呢!”黃月嬌拍了一下手,笑嘻嘻地抱住她的胳膊,“夏姑娘,她們都出去玩了,我們也去走走吧。來了兩天了,我還沒好好看看皇宮是什麼樣子呢!反正我們今天的禮儀訓練已經結束了,曲孟婆也不會說我們。”
海曼不太想出去,又不忍心拂了她的興致,於是放下筆,將那些圖樣收好,跟她一起出門來,到處都能看到女孩子們三三兩兩地結伴閒逛。
這些秀女大都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子,正是充滿幻想的年紀,對皇宮更是抱有莫大的憧憬和期待。纔來兩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紛紛出了房門,四處走動起來。
說是逛皇宮,其實她們這些秀女也只能在司賓館的內院擇秀院範圍之內走走罷了,連司賓館前院都去不得,更別說出司賓館了,能見到的只不過是皇宮的冰山一角,不過這對她們來說也足以興奮了,說個不停,笑個不停。
海曼對皇宮沒興趣,這種景緻也都見得多了,更不會像她們那麼興奮,默默地陪在黃月嬌身邊,想着自己的心事。
“夏姑娘,你看,那些好像是廣歷王帶來的秀女啊!”黃月嬌扯了海曼一把,指着荷塘對面對海曼說道。
海曼擡頭望去,見荷塘邊的迴廊有幾個妙齡少女,個個衣着光鮮,很是惹眼。來的時候她聽說別個藩王帶來的秀女也暫時住在擇秀院,不過不住在同一個院子裡,也都沒有照過面。
“聽說廣歷王是藩王之中最富有的,看來是真的呢,看看那些秀女的行頭就知道了,比我們的好太多了!”黃月嬌語帶羨慕。
“哼,淺薄!”身後傳來一聲嗤笑。
海曼回頭,就見邊玉真一臉鄙夷地站在那兒。
“你說誰淺薄啊?”因爲海曼,黃月嬌對邊玉真十分厭惡,聽她罵自己,頓時瞪起了眼睛。
邊玉真瞟了她一眼,“除了你還有誰啊?光穿得好有什麼用?穿得好不代表長得就漂亮,更不代表能被皇上看上。到時候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能被皇上看上了?”黃月嬌不以爲然地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
邊玉真不無驕傲地揚了揚下巴,“我當然自信了,論容貌論才學論內涵,我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那張臉又黃又幹,一看就知道是窮命……”
“哈,是啊,我的臉又黃又幹,那也好過你的臉,又大又圓,跟充了氣一樣。瞭解的知道你天生一副滿月臉,不知道的還以爲被誰打了呢!”黃月嬌不甘示弱,反脣相譏。
“你這個黃臉婆!”
“你這個腫臉婆!”
海曼見她們兩個越吵越兇,越吵越大聲,引得附近的人頻頻引頸觀看,趕忙扯住黃月嬌,“月嬌,我們走吧,在這裡吵只會讓別人看笑話罷了!”
“是啊,快走吧,跟着一個掃把星黏在一起,我祝你觸盡黴頭,一輩子得不到皇上的恩寵,老死深宮!”
海曼聽邊玉真越說越惡毒,忍不住冷笑道:“只怕有人連老死深宮都等不到!”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邊玉真眉毛立了起來。
“自己慢慢體會!”海曼扔下一句,拉着黃月嬌轉身就走。她本不想跟邊玉真結怨,不過這個女人嘴巴實在太壞了,遲早要吃虧在那張嘴上。
走出老遠,黃月嬌兀自氣呼呼的,“那個該死的腫臉婆,總是無故找茬。”
“算了,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就好了,跟那種人見識只會降低自己的身份罷了!”海曼笑着勸解她。
黃月嬌抱着海曼的胳膊緊了緊,笑道:“也是,反正我有夏姑娘這個好朋友,不理她就是。”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往擇秀院走來,路過廣歷秀女所住的院子門前,就見一個女子從裡面跨了出來。
海曼覺得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擡眼打量過去,正好那女子也打量過來,二人一照面,齊齊露出驚訝的神色,又齊齊驚呼:
“二嫂?!”
“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