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感覺意識之中的混沌漸漸沉澱下來,腦袋如同要裂開一樣疼痛着。她努力地撐起足有千斤重的眼皮,首先看到的是三個貌美如花的女子。
一瞬的錯愕之後,她完全清醒了過來。急急打量,細細聆聽,車輪滾滾,馬蹄嗒嗒,原來置身於一輛馬車之中!
她記得有一個人來袁記通知她,說易雲在碼頭被貨物砸傷,讓她趕快去醫館。她心急如焚地往霍家醫館跑去,路上突然被人扯進了一條小巷,用帕子捂住了口鼻。她情急之中,扯下自己的耳釘,扔在了地上,隨後就失去了知覺。
她試着動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胳膊被繩子捆綁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醒了!”一個女子見她動了,跟另外一個女子低聲地議論着,神情間帶了些許鄙夷和幸災樂禍。
“你們是誰?”海曼翻身坐起來,冷冷地盯着那三個人。是她們綁架了她嗎?可是看起來又不太像!
一個鵝蛋臉的女子不滿地撇了撇嘴,“你當你是誰啊?我們是誰憑什麼告訴你?”
“就是,到時候還不一定誰被選上呢!”另一個瓜子臉的女子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選上?什麼意思?海曼一頭的霧水,正思忖着,馬車突然轉了一個彎,她一個沒坐穩,又砰地一聲倒了下去。
“嗤嗤……”那兩個女子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坐在最右面的是個穿紫衣的女子,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此時見海曼摔倒,有些看不下去了,從車座上下來,把海曼扶了起來,“姑娘,你沒事吧?沒磕到哪裡吧?”
“我沒事,謝謝。”海曼感覺到她眼神裡的和善,不由對她產生了親近之感。
“你到座位上去坐吧,你這樣很容易摔倒的。”
馬車不是很大,只有一面有車座,容兩個人坐。那三個女子都身形苗條,才能勉強坐下三個。
“不用了,麻煩你扶我靠過去一點!”海曼也不想跟那兩個人坐在一起。
那女子點了點頭,扶着她到自己腳邊坐下,讓她靠坐在車廂上。
“不好意思啊,外面的人特地囑咐過,不準給你解開繩子。”那女子有些歉意地對海曼說道。
外面的人?海曼心神晃了又晃,“請問這馬車要去哪裡啊?”
“咦,你不知道嗎?”那女子有些驚異地打量了她兩眼,“是去懷越王府啊,難道你不是被選中的秀女嗎?”
“什麼?秀女?”海曼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
那女子見她這樣,顯然是不知道自己被選中了秀女的事情,之前還好奇爲什麼單單綁住她,莫非是強擄了來的?當即把事情給她說了一遍。
海曼聽完心裡已經有七分明白了,她這是被懷越王府負責選秀女的人給綁架了,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啊?”那女子疑惑地看着她,剛纔分明還一副驚慌的模樣,突然又安心了是怎麼回事?“你……沒事吧?”她試探地問道。
“沒事。”海曼搖了搖頭。把所有的事情聯繫起來,想一想就明白了,那一切都是爲了引她出袁記,繼而綁架她的圈套,這麼說來易雲就是沒有受傷,他沒事比什麼都好!
那女子見她一瞬的安心過後,眼神又格外地嚴肅了起來,想說什麼終究也沒說出口,只是有些擔憂地望着她。
“我叫夏冉,你呢?”海曼思忖了半晌,微笑地看向那女子。
“哦,我叫黃月嬌。”那女子報了名姓。
旁邊的兩個女子聽了相視撇了撇嘴,不知道到底在鄙夷什麼。
海曼跟黃月嬌細細地問了一些事情,得知這個選秀組的負責人是曲孟婆。心裡猜測大概就是那天去袁記遊說她進宮的婆子。
打聽明白了就好說!
“停車!”她大聲地對着車外喊道,把黃月嬌和另外兩名女子嚇了一跳。
“喂,你要幹什麼?”鵝蛋臉的女子不悅地盯着她。
海曼不理會她,繼續對着車外大喊,“停車,停車!”
“幹什麼?”車並沒有停下,車簾一挑,探進一張面相兇惡的男人臉來,“喊什麼喊?”
“我要見曲孟婆!”海曼直截了當說明自己的意圖。
那男人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曲孟婆已經先一步回懷越王府去跟懷越王報信了,等到了懷越王府你自然就見到她了!”
“那現在你們這裡管事的是哪個?”海曼不肯死心。
“你到底有什麼事,跟我說!”那男人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
海曼放緩了語氣,“這位大哥,我想你們是抓錯了人了,放我走吧。已經成親了,有丈夫,做不了秀女。你們把我帶回去也是徒勞的,不如就在這裡放我下車吧!”
“什麼?”不止那男人吃了一驚,連黃月嬌等人也忍不住驚訝了。
海曼見那男人遲疑着,繼續說道:“我沒有騙你們,我已經是婦人了,把一個成了親的女子送去皇宮,只會落個大不敬的罪名而已。所以,你們還是放了我吧!”
“這個……我說了不算,等到了懷越王府,你自己跟曲孟婆說吧,要留你還是要放你走,她自會決定。不要再吵了,天黑之前我們還要趕回懷越王府呢!”那男人扔下幾句話,放下車簾,不再理會海曼。
海曼也知道單憑這樣他們是不會輕易放自己走的,看來必須要去一趟懷越王府,讓那曲孟婆檢查過自己的身子,確信了她的話才能放她走!
“夏姑娘,你真的已經成親了嗎?”黃月嬌壓低了聲音問道,大概認爲海曼是爲了脫身編造的藉口。
海曼點了點頭,“嗯,真的,我丈夫還在家等我呢!”
“天啊,怎麼會這樣?”黃月嬌見她說得認真,驚訝不已,“這麼說他們是把你們夫妻拆散了,強行把你帶來的?”
“嗯!”海曼對這件事情也十分生氣,那個曲孟婆還真是不可理喻,已經跟說過她有了丈夫,竟然還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把她擄了來。
黃月嬌按了按她的肩膀,“你是做姑娘打扮的,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成了親的樣子,可能是他們誤會了吧?等到了懷越王府,跟他們說明白了,一定會放你回去,跟你丈夫團聚的。”
“謝謝!”海曼對她笑了一下,這個時候能得到一個人的真心安慰,也實屬不易。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的樣子,天有些矇矇黑了,馬車才進了城,比懷桑城要大得多,也繁華得多,看來這就是懷嶽城了。
馬車一連穿過幾條街,來到一條寬闊的巷子,從一座大宅的後門徑直駛了進去,在一個院落門前停住了。
“下來,都下來!”剛纔應答海曼的那個漢子挑起車簾,對着裡面喊道。
鵝蛋臉和瓜子臉的女子搶着下了車,黃月嬌扶着海曼也隨後下來了。
有幾個婆子丫鬟從院子裡迎了出來,其中一個打量着幾個人笑道:“這就是曲孟婆新挑的秀女吧?喲,這怎麼還綁着一個呢?”目光停留在海曼臉上。
“是曲孟婆吩咐的。”那男人簡短地回答道,“快帶進去吧。”
“好!”那婆子笑着應了,引着幾個人進到院子裡來,帶到一排偏房跟前,點了點海曼和鵝蛋臉的女子,“你們兩個住這一間……”又點了點黃月嬌和那瓜子臉的女子,“你們兩個就去那一間吧……”
鵝蛋臉的女子立刻不滿地擰起眉頭,“誰要跟她住一起?看着就倒黴!”
“那調換調換好了!”那婆子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樣子,又將海曼跟那瓜子臉的女子安排在了一起。
“我也不想跟她住一起!”瓜子臉的女子也是一臉的嫌惡。
黃月嬌趕忙扯了海曼一把,“那我跟她住一起好了!”
“好,你們就去那一間吧!”婆子應下了,讓丫鬟給海曼鬆了綁,帶進了房裡。
“這位大嬸,我有些話要對你說。”海曼拉住那婆子。
婆子笑着擺了擺手,“哎喲,不要叫我大嬸,我姓王,你就叫我王媽好了,大家都這麼叫。”
“是,王媽!”海曼急急地說道,“我能見一見曲孟婆嗎?”
“曲孟婆嗎?”王媽略一思忖,“她啊,回來就去正宅找懷越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曲孟婆見不到,這個王媽看起來也像是個管事的,“王媽,你能放我走嗎?”
“啊?”王媽吃了一驚,“你在說什麼啊?”
“王媽,他們抓錯人了,我已經成親了,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我沒法做秀女去皇宮的!”
王媽愈發吃驚了,“你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嗎?這怎麼可能?”
“不信王媽可以檢查一下!”海曼急切地看着她。
王媽沉了臉色思忖了半晌,點了點頭,“躺到牀上去,解開裙子!”
“好!”海曼趕忙上牀去躺好了。
王媽吩咐丫鬟取來一盆水,細細地洗乾淨了手,又從丫鬟拿來的托盤裡取了一枚拇指肚大小的珍珠,一頭接着一根銀棒。
“你不要緊張,不會疼的,我會很輕很輕的。”她對海曼說道。
海曼點了點頭,放鬆精神,由着她檢驗。
“果然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王媽檢測完了,臉色有些嚴肅,“這個曲孟婆,到底是怎麼辦事的?竟然把不是完璧之身的女子帶了回來,唉!”
“王媽,可以放我走嗎?”海曼起身整好衣裙,懇切地望着王媽。
王媽嘆了一口氣,“我啊是負責訓育秀女的,沒有放你走的權利。不過你放心,等曲孟婆回來我會好好跟她說,讓她放你走的。你不要着急,且先住下,天已經黑了,就算你要走,也要等明天不是?”
海曼想想王媽說得也對,她身無分文,現在走只會流露街頭罷了。“是,那就多謝王媽了!”
“你們先歇着吧。”王媽對她和黃月嬌點了點頭,帶着丫鬟退了出去,還忍不住感嘆,“這個曲孟婆,真是糊塗哇,糊塗!”
“太好了,夏姑娘,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黃月嬌握住海曼的手笑道,似乎比她還要高興呢!
海曼也舒了一口氣,微笑起來,“是啊。”她不見了易雲一定急壞了,還有袁叔和沈巧巧他們也一定會很擔心的,好在虛驚一場,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唉,我要是也能回去就好了!”黃月嬌神情黯淡下來,眼神很是哀傷。
“怎麼?你不是自願來做秀女的嗎?”海曼見狀有些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