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的哥哥似乎比石韜大不了幾歲,或許因爲經歷太多磨難的原故,看上去不但顯得老誠,還有種陰柔的味道,這讓石韜有些排斥,但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石韜微微一笑,霎時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你叫什麼名字?”
面對石韜這位小主人,雨荷的哥哥雖然只是石家打雜的家奴,答話卻不卑不吭,“回少爺,別人都叫我中玉!”
“你原本的姓氏叫什麼?”石韜又問。
“原本的姓氏,小的已經忘了,如今跟着主家姓石!”
“你叫石中玉?”石韜神情微愣,心中不由浮現金庸筆下叫石中玉、石破天的孿生兄弟。
“是!”石中玉從頭至尾皆顯得平靜異常。
仔細打量對方一陣,石韜道:“留在我身邊聽用,你是否願意?”
那張瘦削卻平靜異常的臉頰終於出現一絲波瀾,石中玉愣道:“少爺這是何意?”
石韜微微一笑,“我石七郎從不強人所難,雖打算將你和雨荷調來身邊使喚,但如果你兄妹二人不願意,我絕不強求!”
雨荷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少爺,而石中玉同樣滿是不解。
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石韜真心打算徵求這兄妹二人的意見,卻明顯對牛彈琴了,他不得不換了一副口吻,“石中玉,聽雨荷講,你兄妹二人皆通筆墨,就不知你讀過哪些書?”
眼神仍舊帶着疑惑,石中玉回道:“儒學、玄學、黃老,皆有所涉獵!”
一提起自己的學識,石中玉的臉上頓時浮現光芒,但在石韜看來,卻有些好笑,古人說的讀書破萬卷,在石韜的記憶中,無非也就幾本、十本網絡小說而已,而對方口中的儒學、玄學、黃老,也僅僅只是小學語文課本外加思想政治課上的內容,但在此時,這些知識卻是石中玉這類人足以自傲的本錢。
點點頭,石韜道:“那好,你以後也不用再去做雜活兒了,就跟在本少爺身邊整理書信、以及文案之類的!”
一聽這話,雨荷當即跪了下來,並使勁揪扯石中玉的衣角,“少爺的大恩大德,我兄妹沒齒難忘!”
這個時代,一旦跟讀書人扯上關係那就是天大的事,原本只能永世爲奴的石中玉,能爲石韜這樣的世家公子處理書信文案,以後不是沒有出頭的可能,如此一來,石中玉脫離奴籍也就不再是奢望,但石中玉的腦子顯然沒有妹妹的好使,一時竟愣在了當場。
“哥哥還不跪下感謝少爺提拔之恩?”雨荷再次提醒石中玉。
很快反應過來的石中玉,霎時跪了下去,雖一言不發,卻將頭磕得咚咚作響。
稍加思索,石韜很快反應過來,自曹魏以來,國家人才的選拔幾乎被門閥士族所壟斷,大多以舉薦的形式選取人才,這就是所謂的九品中正制,直到隋朝的科舉制度橫空出世,這才逐漸削弱了門閥士族壟斷人才之路,石中玉之前的家世雖然殷實,甚至還讀過書,但要想出仕,必定少不了像石家這樣的門閥舉薦,像石中玉這樣的家奴若能被主人看上且引爲心腹,前途也就有了保障,這樣一來,二人磕頭如同搗蒜,即爲情理之中的事。
這對兄妹的表現,雖然讓石韜頗爲彆扭,但此時此刻他除了努力的適應這個時代的一切,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牽起兄妹二人,石韜隨口安慰幾句,握着雨荷的那隻之手,卻因手感太好,忍不住捏了一捏,雨荷那張小臉頓時漲得通紅,就連石中玉也是一臉怪異的表情。
其實,拉攏這兄妹二人,石韜並非一時衝動之舉,以前他身邊不是沒有伺候的下人,但經他觀察,身邊的婢女似乎都被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禍害過,雖說自己鳩佔鵲巢,但心頭始終有那麼一絲彆扭,完全沒有感情基礎不說,甚至還要擔心被那些下人發現端倪,他乾脆將以前使喚的下人趕得遠遠的,卻將母親臨時叫來伺候他的雨荷要來身邊聽用,後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雨荷的哥哥也一併收入囊中,一來這兄妹二人在石家並無根基;再者,雨荷不但乖巧可人,還能讀書寫字,有他二人,對於這個時代風土人情,乃至語言文字都不太熟悉的自己,算是有了翻譯官。
搞定兄妹二人,石滔拿出事先讓下人準備好的材料,開始做滿洲弓來。
滿洲弓屬複合弓,大多用木頭或竹芯做的,兩側是硬質弓稍,手柄部分加厚,內有額外的木材或骨質材料增加硬度;滿洲弓的結構從中間向兩邊對稱,依次爲握把、弓臂、弦墊和弓梢;握把爲木質上貼暖木與鯊魚皮;弓臂內爲竹製或木製弓胎,面貼牛角或羊角,背貼牛筋;弦墊有骨制的,亦有木製的;弓梢木質,中夾角片;滿洲弓的弓弦分爲皮弦、絲絃和筋弦三類;滿洲弓可分爲三類,戰弓、獵弓、力弓,此刻,在菱形箭頭出來之前,石韜不打算做戰弓,而準備先做一張練習用的力弓。
滿洲弓比其他弓有一大明顯優勢:高度反曲使弓稍部分必須加大承受力量,這樣一來就需要更大的拉力,但與此同時,滿洲弓卻是史上最先進的弓箭之一,甚至比早期的火器更爲強悍,但由於這幅身體荒廢日久,一時半會很難有所成就,但石韜深知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這個道理,先做一張力弓用於訓練腕力以此打下基礎,等時機成熟再做戰弓。
以石家的財力,無論製作弓所需的材料,還是技藝高深的工匠,石韜尋找起來都沒有絲毫壓力,拿出事先準備好材料,也沒有避開雨荷兄妹的意思,有條不紊開始擺弄起來。
小少爺石韜最近老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對此雨荷已經有了免疫,石中玉卻差點驚掉了下巴,傳說中成天只知和洛陽城裡的紈絝爭風吃醋的“惡少”,居然幹起了木匠的活計,時不時還自言自語,冒出些讓人聽不懂的詞語來。
其實石韜也沒有做過弓,但畢竟有着前世的記憶,別說製作弓這樣的資料,就連製作D、P所需的材料和程序也能在網上搜到,但瞭解是一回事,真做起來又是一回事,此刻,石韜也只能一面搜索記憶,一面摸索着如何將眼前的材料組合在一起,但好在力弓只是用於訓練用的,不必多嚴謹,經過無數次改進之後總算做出一副樣子不太美觀的弓來。
射箭同樣需要大力,但比起這個時代的其它武器,射箭相對注重技巧,石韜現年十四,此刻再學刀槍棍棒恐怕無論如何打熬成就也是有限,用弓就不同了,熟能生巧,只要他肯多花些心思,遲早會成爲一名合格的箭手。
隨手拿起一根普通箭羽,張弓搭箭,石韜試圖找回前世的靈感,但一來荒廢了好幾年,再者這幅身體實在嬴弱不堪,拉弓時雙臂連同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別說準頭,就連射出去都是一件極爲費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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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是射出去了,卻不知飛到了哪裡,反正跟不遠處的箭靶是無緣了。
石韜一臉的尷尬,石中玉眼神詭異,雨荷則捂着小嘴輕笑。
“久未開弓,技藝都生疏了,嘿嘿!”
石家七郎是出了名的廢柴,初學騎馬就差點摔壞腦子,要是會射箭纔是怪事,但這人臉皮卻是夠厚。
兄妹二人一同保持沉默,卻在心裡腹誹不已。
“七郎!你要的地圖找來了!”遠處,劉二郎的聲音傳來。
石韜心中大喜,隨手將弓交給雨荷,然後對兄妹二人吩咐道:“中玉你跟我們去閣樓,雨荷留在門口,不要讓旁人打攪!”
領着石中玉和劉胤,三人一同來到他居住的閣樓。
接過劉胤手中的地圖,隨手在書案上鋪開。
“我爹即將前往徐州赴任,我打算隨他前往,並某個一官半職,大家商量一下,瞧瞧究竟在哪裡落腳纔好!”
劉胤一早知道這件事,對此並不意外,反倒是有些奇怪石七郎爲何將下人打扮的石中玉叫來參與這等大事。
瞧着劉二郎一臉狐疑的盯着石中玉,石韜不得不胡亂解釋道:“他叫石中玉,是我手下謀士!”
石中玉頓時打了個激靈,從一介下人突然成了小主人的謀士,這樣的身份轉換可不是誰都能保持淡定,石中玉當即打起擺子來。
劉胤同樣感到不可思議,石中玉比他二人大不了幾歲,而且還是一身僕從的打扮,居然成了石七郎的謀士,七郎這是演的哪一齣啊?
其實,這也怪不得石韜稱石中玉是自己的謀士,加上雨荷小丫頭,他身邊能用的人也就三個,對於胡亂抓壯丁抓來的這三位,石韜自然十分重視,再說了,石中玉雖然是下人,但好歹讀過書不是,這個時代讀過書的就算不是寶貝,卻也是這世上爲數不多的精英之一,讓他做自己的謀士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
石韜繼續道:“在我看來,這處落腳的地方,如果離下邳太近,會處處受制於我家大人,此非我所願也;但這個地方又不能太貧瘠,如果太貧瘠,短時間內很難見到成效,亦非我所願;所以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