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要逛集市了,我是去辦正事好吧?”石韜急忙推脫道。
明顯又被對方嫌棄了,宋禕滿是不爽的問道:“辦正事?辦什麼正事?”
“眼看要回東莞了,我打算去羊家與之約定出發時間!”石韜裝作一本正經的說道。
從彭城來洛陽的路上,石韜和羊獻容的奇怪舉動,早已讓宋禕有所懷疑,豈知自從來洛陽,石韜又三天兩頭去羊家竄門,宋禕頓時疑神疑鬼道:“羊家兄妹爲何要和我們一同出發?”
小蘿莉這一問,反倒讓石韜想起一件事來,石韜滿臉堆笑道:“哦,對了,你不是正在準備時裝發佈會的節目嗎,可我卻等不到那天了,要不你留在洛陽,繼續你的表演事業?”
“等不到時裝發佈會,就要走?如此急迫麼?”宋禕一臉糾結。
“是啊,東莞一大攤子事等着我去處理,這兩日就會出發,青衣和蘭蔻,甚至雨荷,都會留在洛陽,你考慮一下如何?”
“她們果真不回東莞了?”宋禕呆呆問道。
石韜點頭,臉上佈滿笑容。
眼珠子一轉,宋禕突然笑得跟狐狸似的:“你身邊沒人照顧怎麼成,我陪你回東莞好了!”
石韜一臉無語道:“你照顧我?”
“是啊,你一大老爺們,身邊無人照料怎麼成?所以啊,我只好勉爲其難留在你身邊照顧你咯!”
“跟着老子可沒糖吃!”一臉嫌棄的石韜,小聲嘀咕一句,隨即打算出門:“你一邊玩兒去吧,我要辦正事去了!”
宋禕沒有使潑,也沒有跟去,反倒一臉激動的自言自語道:“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他身邊沒了其他女子,不就該輪到老孃上位了麼?嘻嘻……”
……
兩日後,石、羊兩家合成一股人馬,一同離開洛陽,往彭城而去。
望着漸行漸遠的車隊,以紗遮面的蘭蔻,心裡莫名酸楚,她與石韜朝夕相處數月,且正是濃情蜜意之際,忽的這麼分開,讓她感到心中空落落的,彷彿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偶然發現一旁的青衣,同樣一臉失落,蘭蔻心中一動,突然開口問道:“羊家小娘即將成爲七郎的妻子這事,青衣娘子可曾聽說了?”
青衣身子微微一顫,默然片刻,這才轉頭朝蘭蔻望去:“那又如何?”
瞟了青衣一眼,蘭蔻隨即將目光投向車隊消失的方向,卻是一嘆:“唉……姐姐看得出來,七郎心中一直惦記着妹妹,女子最好的時光轉瞬即逝,一旦錯過,便再也找不回來了,若妹妹有意,讓姐姐幫你如何?”
眼眸中閃過一絲灰暗,沉默半響,青衣突然笑了:“青衣的一切都是郎君的,他若要,自會來取,又何須旁人插手?”
蘭蔻先是一愣,隨即眼中似有光芒劃過,點了點頭,蘭蔻眉眼彎翹道:“七郎與青衣娘子感情深厚,的確無需外人插手,姐姐倒是多慮了!”
無趣之下,蘭蔻正待返回自己乘坐的馬車,城門方向,突然駛來一輛馬車。
翠兒突然從車上下來,疾步走到蘭蔻身邊,在蘭蔻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卻見蘭蔻臉色驟變,隨即讓人趕馬,且很快向城中駛去。
望着疾馳而去的馬車,青衣微微皺眉。
望月樓三樓,一年過半百的老者,負手立於窗前,一雙眼久久凝視着皇城方向。
“你如此招搖過世,就不怕引來殺身之禍麼?”
背後突然響起蘭蔻的聲音。
老者轉過身來。
老者的年紀大約五十上下,或許是因爲長期養尊處優之故,身上的皮膚倒是白淨,年紀卻是從他眼角的魚尾,以及斑白的兩鬢判斷;
老者溫厚一笑,道:“這裡的主人換了一茬又一茬,蘭兒卻依然如故,果真是世事無常啊!”
“你不在自己的封地待着,卻出現在這裡,真以爲司馬家的人不敢動你麼?”蘭蔻冷聲問道。
眼神中透出一絲陰鷙,老者緊緊盯着蘭蔻的眼眸問道:“司馬倫究竟爲何人所殺?”
“我不知道!”蘭蔻故作平靜道。
老者淡淡一笑,道:“蘭兒每次撒謊,聲調都會提高,差不多快十年了,居然一點都沒變,呵呵!”
蘭蔻默然不語。
臉色突變,老者冷聲問道:“蘭兒莫非忘了自己這條命,是誰人所救麼?”
“你救我,無非是爲了利用我,以達成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蘭蔻冷笑道。
“不錯,我的確在利用你,但你不要忘了,假如沒有我,你現在可能還在某個勾欄裡以身侍人,又怎麼有機會被洛陽城的大人物們寵幸呢?”老者顯得十分坦然。
蘭蔻似乎不願提及過往,而故意轉移話題道:“司馬倫已死,你究竟還要我爲你做什麼?”
臉上露出一抹猙獰,老者一字一頓道:“老夫此生只爲一件事而活,那就是讓司馬家的人……死光死絕!”
表情似有不忍,蘭蔻勸道:“司馬家不但封你爲陳留王,還準你在封地終老,你爲何還想着復仇?”
“桀桀……”
老者的笑聲,猶如夜梟,仔細聽,其聲沙啞,沙啞之中卻藏着一絲尖細。
刺耳的笑聲剛落,老者的面色,已是一片潮紅:“哈哈……封我爲陳留王?準我在封地終老?哈哈……你以爲司馬炎真有那麼好心?他不但奪了我曹氏神器,更處心積慮讓我曹氏絕後……”
此人名曹奐,字景明,乃魏武帝曹操之孫,燕王曹宇之子,也正是曹魏政權的最後一位皇帝,甘露三年,被司馬昭封爲常道鄉公;甘露五年,魏帝高貴鄉公曹髦被成濟弒殺,司馬昭立曹奐爲帝,曹奐雖名爲皇帝,但實爲司馬氏的傀儡;鹹熙二年,司馬昭死後,其子司馬炎嗣位晉王,篡奪魏國政權,魏國滅亡,曹奐被降爲陳留王,從此被軟禁於鄴城。
“義父子嗣衆多,絕後一事,從何談起?”蘭蔻滿面疑色道。
曹奐強顏歡笑道:“蘭兒終於肯叫我一聲義父了麼?”
發現曹奐兩鬢白髮,比上次見到時又增添不少,面容也更顯老態,蘭蔻心中不忍,眼淚便止不住的流淌出來:“蘭兒的性命爲義父所救,蘭兒能有今天也全拜義父所賜,如此恩情,蘭兒如何敢忘?”
蘭蔻之言,讓曹奐觸景生情,且霎時老淚縱橫:“有些事,義父一直不曾對蘭兒提起,也是爲了保住自己僅剩的一點尊嚴,你的那些兄長,並非義父的子嗣,卻和你一般,皆爲義父的假子,而義父的子嗣,全都被司馬炎所害,義父看似子嗣衆多,不過是司馬炎爲了安撫曹氏舊臣,而營造出的假象罷了,非但如此,爲了讓我曹氏絕後,司馬炎居然讓義父變成閹人,試問,如此不共戴天之仇,義父豈能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