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大臣雖然不清楚這件事的內幕,但憑着敏銳的嗅覺,他們多少看出一些眉目來;
不出意外的話,無論在東莞繼續安置流民,還是訓練民壯,以至於所謂的“團練使”,都是賈氏與石家早已達成默契之事,而今日不過尋個由頭將這件事公諸於衆罷了;
諸位王公大臣由此推斷,其中原由或許來自兩個方面,一是賈氏從石家的天價酒水中獲得不少利益,在東莞訓練民壯,便是爲了維護這一利益;
另一方面,齊王和東海王最近的確不太安生,之前讓石家父子前往徐州,以及眼下准許石七郎在東莞訓練青壯,都是爲了敲打那兩位藩王;
如此看來,石七郎所提方案,能通過賈氏這一關,也就解釋得通了,加之王衍與河間王的態度,曖昧難明,就算有那麼一兩個不開眼的官員跳出來阻攔,也根本不能影響大局;另外,由於司馬倫一死,原本與司馬倫結盟的齊王,也失了朝堂的話語權,石韜的提議,幾乎沒有遇到多大的阻礙,便得以順利通過。
石韜在得到賈南風口頭任命的那一刻,內心竟是無比的激動,能夠實現這個計劃,石韜可謂煞費苦心,又是金錢開道,又是冒着生命危險與匈奴人一戰,如今總算邁出最艱難的第一步了。
直到離開含章殿,石韜仍未從亢奮狀態中脫離,就在這時,賈謐三步並作兩步,突然靠近道:“七郎今日得償所願,恭喜恭喜!”
石韜隨即反應過來,且笑臉相迎道:“呵呵,同喜同喜!”
“呵呵,對了,老夫私下一好友,託老夫來問問,七郎手中可還有尊享?”
石韜表情一僵,在這之前,他還很擔心一罈三千錢的酒水是否能賣得出去,因此花了不少心思,哪知他完全低估了大佬們的購買力;
石韜對外宣稱,尊享每年只產出三百壇,這完全是爲了造成一種物以稀爲貴的假象,就像當下最貴的杜康,黑市價甚至可以炒到五千錢一罈,原因就是杜康每年出產有限,至於杜康酒是否如此珍貴,石韜卻持懷疑態度,就好比後世的鑽石,鑽石的儲存量究竟幾何,恐怕只有壟斷鑽石開採權的那些巨鱷們才清楚,每年限量出售,不過是爲了保證其價格罷了,而非鑽石這種商品本身有多珍貴;
明面上每年只放出三百壇尊享,實際上,通過石崇之手“走後門”賣出去的也有三百壇之多,加起來就是六百壇,差不多已賣了兩百萬錢,豈知似乎還無法滿足各位大佬的需求;
這不,賈謐又打算用之前的那一套“以勢壓人”的手段,來向他要酒了;
石韜手裡原本還有三百壇尊享,就算答應賈謐也是無妨,但石韜卻擺出一副爲難的樣子道:“七郎剛剛放出風聲,三百壇尊享便被搶購一空,後來父親私下答應侍中大人兩百壇,加起來便是五百壇,這已經是極限了,如今的確再也拿不出來了!”
賈謐也感到爲難,這事的確怪不得人家,在酒水正式發賣之前,讓石家擠出些尊享來,倒也說得過去,可現在酒水已經賣出,就算逼他上吊也未必拿得出來,可賈謐曾向幾位好友誇下海口,若是食言,讓他如何拉得下臉來?
“侍中大人,尊享的確賣完了,不過,七郎手中還有兩百罈好酒,口感只比‘九五至尊’稍差,這種酒原本不是爲了賺錢,而是專門用於招待向侍中這樣的貴客所用,若侍中的好友真想要,七郎倒也能忍痛割愛,只是這價格麼……呵呵!”石韜擺出一副商賈嘴臉說道。
“七郎說的好酒,可是那日在望月樓所飲,叫什麼‘專供’來着?”
“內部專供!”石韜趕緊補充道。
“此酒,七郎打算賣多少一罈?”賈謐面色古怪道。
“此酒只比‘九五至尊’稍差,是專爲招待貴賓所用,價錢麼,自然也就不低,不過既然是侍中的好友,也不能胡亂要價不是,不如就以五千錢一罈的價格如何?”
“你手裡還有多少壇這樣的酒?”明明一臉的貪婪,賈謐卻不置可否的問道。
“兩百壇,多一罈七郎也拿不出來,此事既然由賈侍中從中牽線,不如這樣,兩百壇,共計百萬錢,其中五十萬算作七郎的本錢,另外五十萬錢,權當七郎的孝敬如何?”
嚥了口唾沫,賈謐說道:“這……這般雁過拔毛,怎生使得?”
石韜霎時擺出一副感激涕淋的模樣道:“使得,使得,石家能有今日,全靠賈侍中提攜,日後需要侍中提攜之處尚多,這五十萬錢,權當七郎的一點心意好了!”
賈謐既未答應,也未拒絕,離開之時,目光之中,卻有種看二傻子的味道,反觀石韜,也是差不多的眼神,這樣的畫風,就跟那一世,在季節交替之際,一個穿羽絨服的人,和一個穿短袖人,目光交錯的瞬間。
直到此刻,石韜才發現,自己對於金錢的認識,還是太膚淺;
按理說,像賈謐、王衍這等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大佬,不該如此貪婪纔是,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爲,金錢對於這些大佬們來說,無非就是一個數字而已,豈知,這些人竟然爲這區區數百萬錢,受自己驅使,難怪古之范蠡、呂不韋等人,能以商賈的身份,躋身上流,更流傳千古。
原本還想着如何將自己手中的兩百壇“內部專供”推銷出去,豈知賈謐卻忙不迭的送上門來,賣出這兩百壇酒,不但又賺回五十萬錢,且順帶將之前答應賈謐的孝敬也一併了了;
不出意外,光內部專供、及尊享這兩種酒的收入,就超過三百萬錢,再加上花開富貴和益壽延年的銷售收入,這一波的進項絕不會低於四百萬錢;
扣除給賈氏和王衍的兩百萬,至少還剩兩百萬,其中一百萬,乃東莞土著們的分紅,落入石韜腰包的看似只有一百萬,可賬卻不是這麼算的;
賈南風答應將東莞今年的稅賦留給石韜,以安頓流民之用,甚至不讓刺史府插手,別人不清楚,石韜卻是再清楚不過,正常情況下,東莞一郡的稅賦,摺合成錢,一年大概在一百五十萬左右,就算打個折扣,也該在百萬左右,在沒有重建郡守府這樣的大工程的情況下,除了官員的開支,剩下的基本算是落入石韜的腰包;
加上下半年酒水的收入,以及玻璃的收入,他手中的餘錢,將會是怎樣一個可怕的數字,完全可以想象;
最主要的是,招募府兵的計劃一旦完成,他的實力必然會暴增,到那時,他又何須再看別人的臉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