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打算以售賣酒水之後的利潤,與王家換取土地!”
石韜終於說出今日來此的目的。
“這.......”
王曠頓時不知如何是好,之前對方就跟他提過打算收購沂山至沂河之間那數百畝土地的打算,只是最終被他拒絕了。
這個時代,無論是士族還是平民,對土地的眷念可謂深入骨髓,甚至在未來的一千多年,這種觀念依然難以撼動,出售土地的行爲,就連官方也是嚴令禁止的,只不過僅僅存在於官面文章,私下的土地收售從未斷絕,但只限於士族兼併平民的土地,除非遇到戰亂,除此之外,還沒聽說有哪家大族出售土地的。
只瞧王曠那副表情,就知道這件事的難度不小,不過石韜也不擔心,他繼續說道:“七郎要借用王家的土地,只是短期內用於擴大釀酒的規模,而非永久性佔有。
世伯當明白,七郎並非東莞本地人,土地自然是帶不走的,所謂用紅利換取土地,不過暫時的權宜之計罷了,你我雙方可簽下契約,將每年售酒的利潤拿出一部分來,當作借用王家土地的籌碼,七郎一旦升遷,又或調往他處,這土地依然還是王家的!”
“這不跟租用土地之佃農,如出一轍麼?”王曠暗自疑惑,嘴裡卻問道:“七郎打算如何交易?”
“七郎大概算過,從沂山腳下一直到沂河,所屬王家的土地,大概在五百畝上下,七郎便以十份中的一份,換取那些土地如何?”
“一份紅利便要換取五百畝良田,七郎這也太.......”王曠臉色微怒。
“七郎爲世伯算一筆賬,一畝上田至多可產兩擔半穀物,五百畝,無非也就產一千二百五十擔糧,以市價折換成錢幣,即是三萬七千五百錢;不知七郎如此算法可還公道?”
王曠心中稍加思索,便知對方所算無誤,因此點了點頭。
“這三萬七千餘錢還不包括付給佃農的口糧及稅賦.......而昨日世伯所飲酒水,世伯以爲可售多少錢一斤?”
“昨日在七郎家中所飲酒水,可以大量生產麼?”王曠不答反問。
“每年最低出產兩萬斤!”石韜一臉自信。
“嘶……兩萬斤酒,味道都跟昨日所飲酒水相同麼?”王曠倒吸一口涼氣。
“七郎或許不敢保證完全一樣,卻敢保證不會差到哪裡去!”
“七郎打算如何售賣?”王曠提到了重點。
“按照七郎的想法,如昨日那般酒水,賣到兩百錢一斤應該不難,若稍微次一些的,可賣百錢一斤,再次者也當在五十錢以上,每年兩萬斤,拋開成本,利潤怎麼也有兩百萬錢,王家雖只佔一成股份,也當在二十萬錢之上,同時,七郎還打算將一半的酒水交給王家售賣,其中又會產生不少的利潤,呵呵,不知世伯可願跟七郎做這筆買賣?”
以五百畝土地入股,便能換得五倍的利潤,而且還是淨利潤,同時,如果石韜真的將一半的酒水交給王家來售賣,利潤又會成倍的增加,同時對方只擁有土地的使用權,而無所有權,如此一本萬利的買賣,王曠如何還能保持鎮定?
王曠那張臉已經開始扭曲變形。
讓王曠引以爲傲的杜康酒,每壇在數千錢左右,每斤即是數百錢,但杜康酒無論賣相還是口感,與昨日之酒,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但杜康的名氣畢竟在那擺着,同時每年不過出產數千斤而已,物以稀爲貴,能賣到數百錢一斤也沒什麼奇怪的,但石韜似乎很清醒,每年能產兩萬斤的酒水,平均下來,每斤只在百錢,這無疑是一個較爲理智的定價。
無論怎麼算計,王家似乎都不會吃虧,正如石七郎所言,果真是送上門來的天大好事。
財帛動人心,但能成爲一家之主的王曠畢竟沒有徹底失去理智,王曠一臉困惑道:“七郎爲何選擇我王家?”
“呵呵.......”淡然一笑,石韜豎起一根指頭道:“第一,這不過是七郎對世伯投桃報李罷了,那日世伯不惜得罪齊王,卻來提醒七郎,僅僅爲這一條,世伯也值得我石家與之結交!
第二,七郎的酒坊建在沂山腳下,而王家的土地正好也在那裡,與世伯合作,能讓七郎在最短的時間內釀出酒來,此乃眼下最緊迫之事!”
眼神閃爍,王曠突然道:“我王家還可拿出兩千畝土地,與七郎合作,只是不知.......”
“呵呵,世伯太貪心了,還是等我叔侄二人完成第一次的交易,再談下一步的合作也不遲嘛!”石韜笑得跟個狐狸似的。
其實並非石韜捨不得拿出酒水股份來換取土地,無論任何新鮮事物,一經問世很快會被人仿製出來,這幾乎成了千古不變的定律,即便前一世的核武技術,不也被許多國家模仿出來了麼,更何況是蒸餾酒水這等科技含量不高的技術。
馬克思說過,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人們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人們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人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絞死的危險。
無論保密工作做得如何天衣無縫,不出幾年,蒸酒技術必定會流出去,甚至可能大行其道,因此,石韜從來沒想過要將釀製白酒的工藝一直保密下去,可他也懂得飢餓營銷的策略,石韜想要得到的,可不僅僅只是王家的土地.......
石韜走得風輕雲淡,卻給王曠留下一道謎一樣的背影。
※※※
有了王家的五百畝土地,就能暫時解決流民的安置問題,如果將五百畝土地用於種糧食自然遠遠不夠,但用於打造他的工業園區,卻是夠了,雖然後世某些集科研、生產、生活於一體的大型工業園區,動輒佔地數萬畝,但飯總得一口一口的吃不是。
自己的大本營,已經初具規模,擴軍便成了目前最緊要的事。
得老爹的首肯,郡兵的規模已擴充至百人,但這百人已經是極限,如果繼續增加郡兵規模,肯定會遭人詬病,但部曲家丁卻不同,部曲原本就屬於私產,出則爲兵,入則爲奴,即使在人數上稍稍有些逾越,也不至於讓人說三道四,因爲全天下的貴族都是這麼幹的,司馬家的天下原本就靠着世家支持得來,司馬家得了天下,自然要跟大家分享不是,人家養幾個家奴怎麼了?養家奴保護自己的財產不是天經地義麼?
一直秉持精兵原則的石韜,決定將部曲的數量擴至一百人,差額部分,則繼續從流民青壯之中挑選五十人加入部曲的序列,隨着流民的數量日益增多,流民青壯也逐漸多了起來,新增加的五十部曲,便要從一千多個流民青壯之中選拔,至於選拔的條件,依然是之前的那幾項,騎射、負重越野跑,以及搏擊。
另外,等部曲挑選完成,又會從剩下的青壯裡面,挑選百人,組成專門的打手團,以保護西郊酒坊的安全。
這一部打手,則由之前幾次戰鬥中傷殘的部曲,進行管理和訓練。
說到傷殘士兵,就不得不提一下石韜建立起來的一系列養兵制度。
凡是成爲部曲的人,除了每月發放列錢之外,每次參加戰鬥,還會根據各自的功勞進行物質獎勵,如果在戰鬥中死了,家人會收到一定的撫血金,而傷殘士兵,除了獲得一定數量的補償,還會繼續留在石韜身邊效力,比如訓練青壯,又比如在某個固定的場所,做做力所能及的管理工作。
不拋棄不放棄,這是石韜對每一位部曲,乃至石勒及他手下斥候,做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