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分析
許嬤嬤擡眼瞧着晏錦沒心沒肺和小虞氏嘮家常的樣子,擺明是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可是,此時若是離開,她又有些不甘心。
許嬤嬤斟酌了一會,趁着晏錦端起茶盞吃茶時,才輕聲試探道:“小姐,映月院內可還有什麼忘了拿的東西?”
她雖沒有明着提起素心蘭,卻依舊惹惱了在一邊站着的向媽媽。
晏錦在映月院住的這些年,一直是向媽媽貼身伺候着。
這次,晏錦從映月院搬到玉堂館,便是向媽媽親自提醒着丫鬟們要搬那些東西。若是晏錦的東西拿少了或者是弄丟了,那麼論起來始終是她向媽媽的失誤。
況且,向媽媽心裡跟明鏡似的,許嬤嬤本想明着提起素心蘭,但礙於小虞氏的面,不好直說。所以,纔對晏錦說這些話,還能不經意之間踩了她一腳,想要指責她辦事不利。
向媽媽窺了一眼許嬤嬤,這會小虞氏和晏錦都在,她又不好明着和許嬤嬤較勁,只能暗自咬緊下脣,等待合適的時機。
晏錦擡起頭,沉思了一會,才故作恍然大悟的神色,“許嬤嬤你不提醒我,我都快把這件事情給忘了。映月院裡放着的那盆素心蘭,我還未給二叔送去呢。”
“許嬤嬤,你替我將蘭花送到錦輝苑去吧?”晏錦笑着對許嬤嬤說,“你在二嬸身邊多年,向來心細,把這件事情交給你做,我很放心。”
許嬤嬤等了許久,終於等來晏錦這句話,立即高興的合不攏嘴:“能替小姐辦事,是老奴的福氣。小姐您放心,老奴一定把素心蘭好好的送到二爺手裡。”
晏錦笑着瞥了一眼向媽媽,此刻向媽媽身子微微顫抖,一雙手撰成拳頭。顯然是被氣壞了,卻又要一直隱忍着不發作。
她非常滿意眼前的情形,因爲她想要的,便是這樣的效果。
晏錦沉吟道:“許嬤嬤切記一定要告訴二叔,這素心蘭嬌貴,要用無根水澆灌,用別的水是萬萬不行的。”
晏家二爺自小喜歡打理花草,自然清楚要如何照料這盆素心蘭。晏錦說這話,顯然有些像是在班門弄斧。但是,許嬤嬤聽了依然笑着回答:“小姐心細,老奴都記下了。”
晏錦點了點頭,然後打了一個哈欠。
小虞氏瞧見,忙問:“素素,是不是乏了?”
“嗯。”晏錦揉了揉眼,略帶一些疲色。
她尚在病中,身子自然有些虛弱。而且前世父親去了之後,她幾乎沒有安安心心地睡過一個好覺。
此時,小虞氏和父親尚在人世,一切都還來得及。
她緊繃的心,慢慢地平復了下來,睡眠也好了許多。晏錦覺得,她像是回到了從前,在東院裡陪着父親的那段日子。
那時,她尚未瞧見父親的容顏,對父親更沒有半分懼意。
她剛學會下棋那會,經常會跑到父親的書房,纏着父親對弈。
父親的棋藝極好,每次她都會慘敗,最後累的趴在棋盤上睡着。
父親無奈極了,卻又捨不得責備她,只能在她醒來時,搖頭說她是個小睡蟲。
她聽了,總會裝作無辜,然後又繼續纏着父親再來一局。
晏錦想着,脣角微挑,露出一絲淡淡的笑。
許嬤嬤是聰明人,知道現在便是自己告辭的最好時機,於是忙道:“若是太太和小姐沒別的吩咐,那麼老奴先去映月院了。”
小虞氏心疼晏錦,想讓她歇息,忙對許嬤嬤揮手:“去吧。”
“許嬤嬤,等等。”晏錦喚住許嬤嬤,急着說,“我想起,映月院樹下還埋了幾罐子雪水。”
說完,晏錦轉眸看着向媽媽,“向媽媽你陪着許嬤嬤去趟映月院,將樹下的雪水取出來,一起送到錦輝苑去。”
向媽媽此時本就對許嬤嬤有了意見,聽到這個話後,神色雖不情願,嘴裡卻回答:“老奴這就去辦。”
等許嬤嬤和向媽媽出了屋子,晏錦才又坐直了身子。
小虞氏瞧見晏錦打起精神的樣子,不安地問:“素素,可是睡不舒服?”
“不是。”晏錦將小桌子上擺放的茶盞拿起啜了一口,清醒了一些才問小虞氏,“母親,三弟那件事情,竇媽媽可查出什麼了?”
在映月院的時候,她沒有主動問這些,是因爲映月院畢竟是二嬸的地盤,她擔心隔牆有耳。
如今進了東院的地盤,屋外又有忠心耿耿的輕寒守着,她便放心的將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
小虞氏愣了楞,忙笑着轉移話題:“素素你也累了,先睡會吧?”
“母親。”晏錦噘嘴,搖頭。
小虞氏本想,若晏錦不問起,她便不會主動告訴晏錦這件事情,她來處理便好。可這會她瞧見晏錦露出執着的眼神,便明白晏錦是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情,無奈之下才讓輕寒將竇媽媽喚了進來。
竇媽媽進了屋子,福身行禮後,見晏錦再次問起,才輕聲道:“老奴打聽清楚了,這事不是季姨娘同三少爺講的,而是跟在三少爺身邊的鄭七告訴三少爺的。”
果然,如她所料,季姨娘不會讓晏谷殊來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情。
晏錦想了想,問道:“鄭七?是誰?”
竇媽媽面色尷尬,垂眸不願繼續回答。
小虞氏嘆了一口氣,壓低了嗓音說:“是秀竹家那位。”
聽到秀竹的名字,晏錦頓時明白了,爲何小虞氏和竇媽媽,遲遲不願意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因爲,秀竹同季姨娘一樣,是母親大虞氏的陪嫁。
當初,秀竹和季姨娘作爲大虞氏陪嫁,本就是虞家準備給晏季常做通房的人選。尤其是秀竹,既懂事又長的水靈,衆人便以爲秀竹會比季姨娘早跟了晏季常。
可誰知,晏季常和大虞氏成親後,兩人十分恩愛。連大虞氏有身孕的時,晏季常也從未動過要找通房的心思。
直到大虞氏去世後,季姨娘纔有了機會,懷上晏季常的孩子。
無論是樣貌還是才學,季姨娘皆不如秀竹,卻比秀竹先擡了姨娘。
季姨娘住進蕙蘭齋後,秀竹便到了晏錦身邊伺候。
那段日子裡,秀竹不少次明裡暗裡勾/引晏季常,卻被晏季常無視。
有一次秀竹在晏季常的茶裡下了藥,卻被小虞氏撞見。
小虞氏當時氣壞了,便聽了二嬸的建議,一怒之下將秀竹許配給了鄭嬤嬤的兒子鄭七。
秀竹從一等丫鬟變成了外院普通的婦人,這一生怕是再也不能踏進晏家內院了半步。
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晏錦年紀且小,所以根本不記得具體的經過。
她只記得,向來溫柔的父親,在知道這件事情後,氣的砸了他最心愛的棋盤。
對於小虞氏而言,無論是季姨娘也好,還是秀竹也罷。她們若是名正言順的跟了父親,她也是不會說什麼的。
可季姨娘卻是趁着父親思念母親大虞氏喝醉酒的時候,偷偷的爬上了父親的牀。
而且,還有了身孕。
爲此,小虞氏對季姨娘心生不滿,連季姨娘生下龍鳳胎的時候,若不是晏老太太‘提醒’她,小虞氏根本不願主動去看望季姨娘。
晏錦推敲了一會,才道:“這件事情……”
“鄭七向來是個嘴碎的。”竇媽媽接了晏錦的話,解釋道,“所以,他纔會自作聰明的將這件事情告訴三少爺,結果卻闖了禍。老奴聽說,季姨娘已經訓斥過鄭七了。”
晏錦神色一緊,又問:“只是訓斥?”
竇媽媽點頭:“鄭嬤嬤同鄧嬤嬤素來交好,而鄧嬤嬤又和荀嬤嬤又是表親。所以,季姨娘就算心裡有氣,也不能多說什麼。”
這荀嬤嬤,晏錦是知道的,她是伺候晏老太太多年的老人。
在晏家的下人裡,荀嬤嬤地位不低。
季姨娘想要在晏家過的安穩,便要仰仗晏老太太。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晏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荀嬤嬤。
季姨娘此刻就算再生氣,也得憋在心裡,不能發作。
所以這件事情,怕是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晏錦思索了半響,才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怕是沒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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