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什麼話?”張世傑甚感奇怪:怎地這弱女子到了這般也不害怕,難道不怕自己成了被俘之人麼?
趙心玉正色道:“自古以來新舊朝交替是常有的事情,縱然是那強極一時的秦國,也不過十五年時間。朝代雖變,百姓卻是不變的。正如太祖皇帝陳橋兵變而取代後周一樣,不也是爲了百姓的日子麼?想來後周也定是有至忠之臣的,如何反宋,我們現在卻是不知了。太傅大人斷斷不降,定會留美名與後世,百姓卻要死傷更多。若是肯做一些事情,有些百姓雖是不解,太傅卻有更多的時間去做一些讓百姓順心的事情,既都是順了百姓,豈非與流芳千古無異?史天澤、張弘範、張弘正、范文虎等名將皆是漢人,如今卻都在忽必烈麾下,百姓也是擁戴得很。漫說是在世之人,便是那已經駕鶴西去的史天澤,他的陵寢也時常有百姓前去祭拜的,這還不足麼?再說近些兒的事情:那卜遠、韓忱鸛也是漢人,卻與兀良哈圖那結拜,當初他們也是不降的,只因見了方纔我與太傅大人說的那刑場之事,方纔下了決心。此二人當時可是要以身殉國的,如今卻都是大元的名將了……再近些兒的,便是我和我爹了。太傅大人曾與我爹同朝爲官,定是知曉他的爲人的,旁的話且不說,他這般的人都降了,莫非忽必烈還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成?”
聽罷這番話,張世傑倒是佩服起對方的膽量來:眼前明明是敵對之人,卻像是在對着家人一般,不能不說這些年的戰火硝煙真真兒地歷練了一個弱女子,卻也將其女子應有的嫵媚磨滅得乾乾淨淨。
張世傑笑道:“郡主休要再說這些話了。我雖聽了,卻沒有聽到心裡,郡主還是不要說的好。”
趙心玉皺眉道:“我知道太傅是皇上的老師,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卻怎地連這些話兒也聽不得?還是太傅大人覺得我仍是個孩子?”
張世傑搖搖頭:“郡主斷不是孩子了,也正因如此,我纔要做一件事情,還望郡主不要怪罪。也正如郡主方纔所說:既是後周都有至忠之臣,如何將亡的大宋卻沒有?我倒是不想做什麼名垂千古的事情,只望大宋不要亡的如此悽慘纔是正經!”
“你要做何事?”趙心玉似乎猜到了什麼。
張世傑嘆道:“你貴爲郡主,我雖爲皇帝的老師卻還是臣子,臣本不應對主做出不敬之事,但郡主現今是新朝的公主,便是敵人,也就怨不得臣了!”
趙心玉霎時明白過來:“你是要留我在手裡,脅迫兀良哈圖那還有張弘範交出崖山?”
張世傑點了點頭:“臣也不想做這等小人之事,但國家危亡,實是迫不得已!”
“……太傅大人好生在此養傷便是,我趙心玉絕不會逃,——便是想逃,太傅大人也不允的罷!”趙心玉面色平淡如水,幽幽地說出這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