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門外走進一個女孩兒,頭上挽了兩個小髻,其餘青絲垂在兩側雙肩,恰如兩塊上好的墨色緞子。不施粉黛,卻也難掩她麗質天生,兩道挺秀的細長眉毛,卻又爲這絕色面孔添了幾縷勃勃英氣,秋水明眸中點點星光,更增靈秀之感。身上穿着百蝶穿花銀紅緞子窄褃襖,外罩淡黃色繡着同色芙蓉纏枝暗紋褂子,下身是薄荷青的撒花百褶裙,面容嬌美,身段嫋娜,正聘聘婷婷走過來。
「徐,我打聽出了很重要的消息。」
一聲興奮大喊,將徐滄的神智從震驚中拉回來,定睛一看:眼前這女孩兒是個絕色小佳人不假,可哪有什麼什麼聘婷玉立婀娜多姿,那步態姿勢,分明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小宣。
到底是徐大人,心神雖然失守了一瞬間,卻立刻就又恢復平靜,聽見宣素秋的話,他連忙問道:「小宣打聽出了什麼消息?」
宣素秋將小桃紅等人的話說了一遍,話音未落,只見徐滄豁然站起,沉聲道:「走,我們立刻去春蕊房中,看一看這綠豆麪兒到底是什麼東西。」
「啊?這…這就要去搜屋子嗎?是不是要和長樂侯爺說一聲?」
宣素秋結結巴巴地問,卻見徐滄搖頭道:「事不宜遲,我剛剛叫她來問話,一定會讓她心生警覺,一旦回去毀掉這包東西就糟糕了。」
說完大步出門,對侯在門口的管家道:「你立刻安排幾個婆子去看押春蕊,搜檢房屋,侯爺那裡,到時候我親自解釋。」
「侯爺吩咐過,一切聽大人吩咐。」管家表明了自己態度,也知道此事關係到自家少爺的生死,撒開腿一口氣飛奔到二門外,叫了幾個婆子,命她們先去春蕊屋中將人抓起來,再仔細搜檢房間。
徐滄和宣素秋趕到的時候,春蕊已經被綁了起來,面色蒼白地看着幾個婆子在她屋裡翻檢,所有東西都被扔的亂七八糟。
「不…不要,那是我孃的遺物,賀媽媽你不要扔。」
忽然她淒厲叫了一聲,卻見那長着一雙死魚眼的婆子將手中布娃娃隨手扔到窗外,冷笑道:「姑娘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着這些身外之物做什麼?」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宣素秋連忙進屋,跳出窗子將那布娃娃撿起來,她穿着女裝,但行動比男孩子還利落,只看得屋中衆人目瞪口呆,須臾間就見她又跳窗而回,將那布娃娃遞給春蕊,見她雙手都被綁着,便輕聲道:「你放心,這個我先替你保管着。」
「多謝姑娘。」
春蕊淚水奪眶而出,宣素秋心裡難過,轉頭四下看了看:「那個…你還有什麼東西是想留下的?我給你撿過來,免得被她們扔掉。」
春蕊慘然一笑,喃喃道:「除了這個娃娃,其它的東西,隨便扔吧,都是身外之物,有什麼關係?」
此時徐滄跨進門來,婆子們忙上前拜見,就聽他沉聲道:「本官讓你們搜檢房屋,也只是因爲春蕊姑娘有嫌疑,你們用不着拿出這副抄家的派頭來,到底結果如何,還不知道呢。」
婆子們喏喏答應,春蕊看着徐滄道:「不知大人要搜什麼?您何不直說出來?若是奴婢有,自當雙手奉上;沒有的話,就是把這裡挖地三尺,也是徒勞。」
「姑娘上一次買的綠豆麪兒在哪裡?」
徐滄倒也不客氣,一句話問出來,就見春蕊變了臉色,她垂頭沉思,好半晌才輕聲道:「那麼點子東西,夠用幾回?自然全都用完了。」
「所以這屋子裡是搜不出來了嗎?」徐滄倒也有所預料,畢竟陳夫人已經死了,春蕊但凡聰明一些,就知道不能留下這個東西授人以柄。
「是的,沒有了。若大人不相信奴婢,儘管搜檢。」
徐滄點頭道:「我信姑娘的話。不過綠豆麪兒沒了也沒甚關係,京城這麼多家藥鋪,侯府也只有這麼多人,姑娘不管是託人採買,還是自己親自出去買的,總是有跡可循。」
「大人這話什麼意思?您可是懷疑我那是毒藥?您懷疑奶奶是我害的?可是…可是…奶奶的事情不是已經有了定論嗎?是世子爺殺人後又移屍僞造了奶奶自縊…」
「這只是說明世子有嫌疑,到現在爲止,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是世子殺的人。」徐滄盯着春蕊的眼睛:「案發當夜,你在哪裡?」
「那一晚是秋雨值夜,外面大雨傾盆,奴婢自然是在屋裡睡覺。」
「有沒有人能爲你作證?」
春蕊苦澀一笑:「大人,奴婢這屋子是和秋雨共享的,她在奶奶屋裡值夜,這屋子可不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又去哪裡能找到人爲奴婢證明?」
徐滄點頭道:「這倒也是常理,只可惜,我並不能因爲這是常理就排除對你的懷疑。」
他說完,便對宣素秋道:「今天初一沒來,你回大理寺,讓三班衙役去各大藥鋪查訪,有沒有一位年輕姑娘在一個月之內買過毒藥,若是有,就帶人過來認…」
不等說完,春蕊的臉色就再次變了,蒼白麪孔上沒有一絲血色,輕聲道:「大人真是懷疑我買了毒藥謀害奶奶?」
「不錯。」
「爲什麼?我爲什麼要謀害奶奶?」
雖然是這樣問着,但春蕊面孔上卻沒有半絲激動之色,在她想來,徐滄和宣素秋能胸有成竹闖到她屋裡,必定已經將一切都瞭解清楚了,虧着自己剛纔在對方面前還按照金光侯府的說法,只說父母是暴病而亡,真可笑,恐怕這些言語落在徐大人耳中,他心裡還不知怎麼嘲笑自己呢。
果然,就聽徐滄沉聲道:「姑娘的父母是暴病而亡還是被陳夫人活活打死,這個你心裡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其實徐滄和宣素秋到現在也沒有確定那對被打死的男女是不是春蕊父母,他們急着調查春蕊,便直奔侯府而來。不過這也沒關係,只要找人去金光侯府一問,就知道究竟,所以徐滄理直氣壯的將推測當做事實一般說出來詐春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