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會兒案情,就聽隨從前來稟報說李世子到了,張天都鬆了口氣,看向徐滄的目光中有些驚訝,他也是官場上的老狐狸,從昨天一系列事情中已經看出李長青最不中用,還以爲他一定會病遁在家,由王鳳光劉炎越與刑部周旋,卻不料徐滄說他一定會過堂,果然今日一傳喚便到。他當然不認爲這是徐滄的身份威嚴高到這個地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位少卿大人用了什麼手段,能讓一位世子爺乖乖按照他的安排走,這手段真厲害啊。
張天都一邊想着,就默默將徐滄划進了心裡「惹不起」的名單中。
袁術當然也有猜測,不過此時這些都不重要了,突破口就在李長青身上,一定要趁他病要他命,爭取今日就把這棘手的案子搞定,之後奏請聖裁,到時不管什麼結果,和他們刑部都沒有干係了。
李長青很快被帶上堂來,一進門,雙目就冒着火星子看向徐滄,以至於袁術和張天都都忍不住斜睨徐滄,暗道果然是你使了手段,瞅瞅這位世子爺的目光,恨不能撲你身上撕兩塊肉下來似得。
「李世子的病好了嗎?」
徐滄卻神色不動,還「和藹」地和李長青打招呼,卻聽對方冷哼一聲,隨便一拱手,咬牙切齒道:「託大人的福,還好。」
「雖是好了,也不能大意,來人,給李世子看座。」徐滄笑地如同一隻狐狸,差點沒把李長青肚皮氣爆了,暗道用得着你來假惺惺?我身爲世子,本來就該有座位。
袁術和張天都心中卻都搖頭,暗道果然是個蠢貨,不知不覺就墮入了徐滄圈套,他便是要故意激怒你,如此情緒外露,還怎麼和我們周旋?堂堂世子,連這點城府都沒有,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哦!也幸虧是這樣,不然這個草包要是也和他兩個兄弟一般心機深沉,抓瞎的就是我們了。
李長青在椅子上坐下,不一會兒,宣素秋就被帶了上來,接着門外有人稟報說秋公爺到了。
之前問詢王鳳光和劉炎越時,只宣了宣素秋上堂,秋家人並不在。如今要審問李長青,秋公爺忽然就到了,這無疑是給李長青本就急躁焦慮瀕臨崩潰的心理又壓上了一捆稻草。
「袁大人,徐大人,張大人。」
秋公爺挨個兒抱拳行禮,接着落座,就聽袁術道:「此案案情基本明朗,所餘者,唯有十八年前那樁舊案,李長青,宣姑娘指責你夥同王鳳光劉炎越其母,你可認罪?」
傻子才認罪。
李長青在心裡腹誹了一句,然後站起身大義凜然道:「大人,怎麼可能?我們和秋姑娘也算有過幾面之緣,將她當做妹妹一般,路上看見她,救助還來不及,怎會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
「那你說說,宣姑娘爲何放着這麼多勳貴不去攀咬,非一口咬定是你們三人所爲?甚至還做出如此激烈的報復行動,她乃是大理寺仵作,難道不知這樣做的後果?竟置自己前程於不顧,做出這樣殘忍事來,若非這份血海深仇,她怎會如此胡塗?」
「我怎會知道她怎麼想的?反正十八年前的事和我們無關。」
「豈有此理,既然十八年前的事與你們無關,爲何宣姑娘一紙信箋,就將你們全部騙去了關帝廟?」
袁術一拍驚堂木,嚇得李長青一個哆嗦,他本就心虛,這會兒腦子就有些胡塗,連忙道:「那是…之前我們已經說過,害怕是被人誣陷,想…想解除誤會…」
「解除誤會需要你們一個侯爺一個伯爵一個世子親自去麼?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兒?」
「這…這種事情當然要親自去才能…才能顯示誠心。」李長青握緊拳頭,強自掙扎抵賴,卻聽徐滄冷笑道:「好,就算你們忽然間變了性子,如此平易近人,那爲何進了關帝廟,連個隨從都不讓跟在身邊?你們就不怕有人行刺?」
「我們…我們行得正坐得端,當…當然不怕。」是這樣說的吧?當時研究出來的口供,對,是這樣說的沒錯。
李長青心中暗自回想,說話早已結結巴巴的了,卻聽徐滄冷笑道:「帶着隨從不過是保護之舉,什麼時候說你們帶隨從是心虛了?莫說半夜赴一個陌生人的約,還是在關帝廟這樣偏僻地方,就算是平日裡你們出行遊玩,難道因爲行得正坐得端就不帶隨從了?」
「那…那個…」李長青頭上開始冒汗,又聽徐滄大聲道:「之所以連隨從都不帶一個,無非是兩點原因,第一:你們壓根兒就對十八年前的舊事一清二楚,秋小姐不過是個弱女子,她知書達理,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何況她出身世家,所受教育讓她也不會行報復之舉,所以就算她帶着兒女,也不敢拿你們三個勳貴怎麼樣,所以你們不把她放在眼裡,纔敢獨自赴約;二來,你們對秋小姐所做下的事,着實人神共憤,一旦被秋家知曉,絕對落不了好,所以你們連心腹的隨從都不敢帶,就是要保守住這個秘密,纔會冒險獨自赴約,是也不是?」
「不是。」
李長青抻着脖子,如同一隻大鵝般厲聲高叫,透着那麼一股子色厲內荏的味兒。卻聽徐滄加緊了問道:「那爲什麼連個隨從都不帶?你給本官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是…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長青狡辯,一語未完,就聽徐滄大喝道:「胡說!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怎會三人一起赴約?怎會怕人攀誣?難道不聞平生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你們分明是心虛。」
「不…不是。」
「還敢狡辯。」徐滄一拍驚堂木:「你們以爲這事兒做的滴水不漏,天不知地不知,卻不料冥冥中自有天意,李長青,你可還記得賽嫦娥?當年珍翠樓的四大花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