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朗和何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剛看完幾十個死人,你怎麼還能吃得下飯?果然是辦案子辦得多了,連驗屍都不當回事兒了嗎?
這種事情自然是不好拒絕的,哪怕他們倆吃不下,也總得讓人家徐滄吃飯啊,於是點頭答應。
外面早有隨着伺候的初一初二帶着熟悉本地情況的兩個衙役等待,聽說是要去吃飯,就引着幾人往當地最負盛名的浮生醉酒樓而去。
這浮生醉酒樓最出名的就是海鮮,小二一見他們的服飾,便知非同尋常,連忙向裡面稟報了一聲,於是掌櫃的就親自迎出來,賠着笑道:「幾位貴客光臨,敝處真是蓬蓽生輝…」
不等說完,就聽徐滄道:「客套話莫要說了,你們這裡有什麼拿手的招牌菜,儘管上來,另外再來一道清蒸獅子頭,一道東坡肉,一道糖醋排骨,一道茄子羊肉煲。」說完看向宣素秋:「如何?還要不要吃點別的?」
宣素秋別看是女孩兒,卻是不折不扣的肉食動物,聽了這話不由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道:「夠了夠了。」
何宇和方朗只看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如果說先前兩人還只是懷疑徐滄和宣素秋之間「有姦情」,那現在就是實打實的確定了:不是對小的話,別說徐滄這麼大的官兒,就是尋常男人,又有誰會這麼體貼入微。
一念及此,兩人不由打了個冷顫,暗道這位徐大人口味未免也太特別了吧?他不是皇親國戚嗎?想要什麼樣的男人女人沒有?這小宣仵作再漂亮,他也是個仵作啊,鎮日裡和死人打交道的,晚上有這麼個人躺在身邊,怎麼可能睡得着?不覺着心裡發毛嗎?還敢吹蠟燭嗎?
還有,你們剛看完屍體,就要了一堆肉菜,這個…真的能吃得下去?哦!那個仵作就算了,他大概早已習慣,可是徐大人…兩人身上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只覺着在看完幾十具屍體檢驗後還能吃得下肉菜的徐滄真是太可怕了。
不過事實證明,徐大人其實也不怎麼能吃得下這些肉,他到底和宣素秋磨合的日子不長,即便已經經過幾次鍛鍊,但還是做不到驗完屍體之後就能立刻對着一桌子海鮮熟肉大快朵頤的。
於是三個人就坐在桌上閒談,徐滄話不多,但是拎出來一句,也可以讓方朗何宇琢磨半天。宣素秋表示我對你們的話裡玄機完全不懂,術業有專攻,這個時候就得徐你自己出馬了。哇!你身前這道爆炒海螺味道很好呢!
宣素秋只夾了三筷子海螺,徐滄就把海螺端到她身邊去了,只看得方朗和何宇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暗道我們已經可勁兒猜了,我們覺得他倆有姦情這個想法已經是突破天際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事實證明我們的想象力還是太不夠了,這哪裡是?這分明是伺候家中太座大人的架勢啊,也忒有眼色了吧?一看就是久經鍛鍊的,徐大人您至於嗎?您可是皇親國戚!
人生觀受到嚴重的兩位使者在此後時間裡一直默默無言,因爲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吃飽喝足後,衆人在兩個衙役的帶領下前往殺人現場。
殺人現場是一條山路,路兩旁一邊是山林,一邊就是幾十丈高的懸崖,當日使者團的人被殺後就是拋屍在懸崖下,只有那個活口因爲僥倖逃過一劫。
「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一路上遇到了幾個當地的百姓,身上揹着柴禾,行色匆匆,因爲徐滄等人的隊伍看上去就不同尋常,所以遇見的樵夫和百姓都是急忙閃避,並沒有人敢上前來說話。
聽到徐滄的疑問,宣素秋便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就算天氣轉暖,大家也總要燒柴做飯的啊,大人你看他們背的柴禾都不多,很明顯不是專門砍柴售賣的樵夫,大概只是趁着閒暇過來撿點柴禾家用而已。」
徐滄搖頭道:「不對,此地兩面臨山,可以砍柴的地方多了去,爲什麼都往這裡來?如果沒有出過殺人案也就罷了,但正因爲懸崖下發現了屍體,山路被確認爲殺人現場,所以即便原先在這裡砍柴的人,也該退避三舍纔是,怎麼這裡的人卻反其道而行?」
他這一說,宣素秋也恍然大悟,不由慚愧道:「我只想着這裡林子,是砍柴的好去處,卻忘了百姓們對兇殺死人之類的懼怕心理。大人說的沒錯,正因爲此地死了幾十人,百姓們本該敬而遠之纔是,結果現在我們一路而來,就遇見了好幾撥,這的確不合常理。」
「那依照徐大人的意思,這是爲什麼呢?」
何宇也覺着有些不同尋常,然而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這其中的關鍵,雖然百姓們喜歡看秋後問斬之類的殺人現場,但那只是爲了尋求刺激,似這種真正的兇殺之地,別說百姓,就是他自己,若非責任所在,也是不願意踏足的。
徐滄雙眉微蹙,顯然也是在沉思,聽見何宇的問話,他方輕聲道:「能讓百姓們連兇殺之地都不怕的,那應該是有非常動人的利益…」
說到此處,他身子猛然一震,停下腳步失聲道:「是了,定是有人在這裡得到過什麼東西,結果不知怎麼傳了出去,才引得百姓們不顧此地兇險,紛至沓來。」
「對對對,徐說的沒錯。」
宣素秋也連連點頭:「我從前就聽我爹說過,他家鄉曾經有人出海,在某個地方打上了一隻大蚌,裡面取出了幾十顆大珍珠,賣了許多錢,之後就有很多人往那裡去,可那個地方礁石很多,最後有許多船都落了個船毀人亡的下場,去的人才慢慢少了,可即便這樣,還是有人動不動就會去碰運氣呢。」
「正是如此。」
何宇也撫掌稱歎,就連一直對徐滄和大夏沒有好感的方朗,在這一節上也不能不點頭附和,心想都說這位徐大人斷案如神,果然名不虛傳,單就這份細心思慮,便鮮少有人能與之相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