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宣素秋不說話了,她想起臨走時遲凌雲不由分說塞過來的那些銀子,當時她很奇怪,爲什麼這廝對她這麼好?爲什麼從不肯欠人情的爹爹卻勸她拿着這些錢?如今看來,分明答案很明顯,只不過自己從沒往這方面想過。所以說,還是徐厲害,只不過稍微調查了下,就把事情真相都推測出來了。
嗯?現在的問題明明是爹爹更加重要,怎麼又想到徐了?宣素秋敲了敲自己腦袋,想到宣仁鄉和遲凌雲站在一起的畫面,不得不說,一個英俊瀟灑一個沉默俊秀,還挺般配的。反正自己要報仇,註定要英年早逝,留下遲大人照顧爹爹,也就可以走得無牽無掛了。
看着宣素秋瀟瀟灑灑走出去的身影,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徐大人有些懵。
這就…沒事兒了?知道小宣心大,但是真沒想到她會心大到這個份兒上:自己父親和別的人…而且是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個…這個雖然不至於是什麼驚世駭俗天理不容的事,但作爲子女來說,最起碼…好像也該有點不一樣的表現吧?
不對,不對勁兒,小宣太不正常了。
徐滄心中一直被壓抑着的不安和疑惑又泛了上來,皺了皺眉,他在地上踱了幾個圈子,到最後,卻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誰讓他對宣素秋的心事一無所知呢?
算了,聽天由命吧,反正到時候我看緊她,不給她任何闖禍惹事的機會就是。
到最後,徐大人也只能想出這麼一個「緊迫盯人」戰術,這對於足智多謀的他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挫敗。
宣素秋並不知道自己給她的徐帶來這麼多困擾,她從小在宣仁鄉的教育下,性格還是很灑脫的,所以出了門,這種天大的事情也就不怎麼糾結了:反正只要爹爹和遲凌雲是你情我願,這就足夠。
「對了,徐不是說廚房今天特意做了好吃的嗎?還說中午可以回去吃。」
把天大心事放在一邊的宣仵作立刻恢復了吃貨本色,剛要回身找徐滄一起回府,就見對面初一走了過來,她忽然想起一事,便上前拉住初一,嘻嘻笑道:「我有點事情問你,跟我來。」
「說話就說話,可別拉拉扯扯的,我的小姑奶奶。」
初一嚇得連忙將袖子從宣素秋手中拽出來:開什麼玩笑,這要是讓少爺看見了,自己還有活路嗎?這個小宣真是不懂察言觀色,少爺對她的情意真的就一點看不出來?看不出來也沒什麼,可你別這麼害我啊。
「真是的,從前拉你也不見你這麼婆婆媽媽的。」宣素秋嘟囔一句:「走走走,來我辦公房一趟。」
「辦公房?」
初一納悶,心道小宣什麼時候也有辦公房了?辦公房,總覺得有點怪異呢,等等…辦公房,仵作的辦公房…
「我去,你個臭小宣,還辦公房,你的辦公房就是驗屍房吧?」初一大叫,卻見宣素秋一點也不愧疚地點頭道:「對啊,就是驗屍房,怎麼了?你又不是沒去過,這麼大呼小叫的做什麼?」
「我…我是去過,但是這大正月的,你…你就讓我去那種地方…」初一本來想說也不怕沾晦氣,不帶你這麼害人的。可轉念一想,宣素秋是仵作,她大正月裡的不也是要呆在驗屍房嗎?自己這麼說話太傷人家小姑娘的心了,雖然這小姑娘就是個假小子,但自己還是個真小子呢。
所以這話就吭哧吭哧沒說出來,初一見宣素秋絲毫沒有「驗屍房是大凶之地」的自覺性,興致高昂的非要拉自己過去,無奈之下只好自救,帶着宣素秋來到一個僻靜處,四下望望沒人,這才道:「好了,你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
「就是昨天晚上那件事了。」宣素秋努力裝作一臉八卦的樣子:「那個…我問你啊初一,那個女人說…說男孩子被閹了就是生不如死,這是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
初一用一種「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看着宣素秋:「小宣,你神神秘秘的把我拽過來,就是爲了問這種事?」
「哎呀我好奇嘛。」宣素秋吐着舌頭笑笑,繼續追問道:「可是我就不明白啊,怎麼…閹了就會生不如死呢?是說會一直疼一直疼嗎?」
「笨,男人啊,沒了…沒了那種東西,還能叫男人嗎?一個頂天立地男子漢,最後變成了不男不女的東西,這擱誰誰能受得了?」
「可是宮中太監們不也都是這種人?我聽徐說,那些大太監生活的也很好啊。」
初一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沒錯,宮中那些大太監,個個肥的流油,可你問問他們,如果變成窮光蛋就有做回男人的可能,他們願不願意?肯定是哭着喊着願意啊。反正…反正只要有一分機會,也沒人願意讓自己變成這樣兒,天底下窮人家多了去,可若不是實在過不下去,誰願意把孩子閹了送進宮啊?尤其是很多愚夫愚婦根本不瞭解這裡面的水有多深,以爲閹了就能把孩子送入宮中,其實完全不是這樣的,他得…算了,我和你說這些幹嘛?總之,你只要知道,這種事真的很痛苦就行了,所以昨晚那個男人真他媽不是東西,我在人羣裡看着,都氣得恨不能一腳把他踹出十萬八千里,摔死他個王八蛋得了。」
「這樣啊。」宣素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很快就收斂神色,嘻嘻笑道:「行了,我就是不瞭解嘛,在我看,其實這也沒什麼,最多就是變成女人唄,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岔了。對了,這事兒可別告訴徐。」
「爲什麼?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瞞着少爺的?」初一納悶,卻見宣素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這種事情讓徐知道,我…我還要不要在他面前做人了?就算我是假小子,也…也到底是個女孩子嘛。」
初一翻了個白眼:「哦,你知道在大人面前維持淑女形象,但我不過是個小廝,在我面前怎麼隨便都沒關係,是這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