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週末,陸寧已經幸福地度過了一個星期了,今天他們去看了場電影,現在正處深夜,三個人走在街上嘰嘰喳喳地討論着電影中的某些情節,明亮的月光灑在幾人身上,爲他們披上一層華麗的輕紗,他們臉上都帶着笑。
“不對不對,我覺得還是那個伯爵是最大的黑手,沒看到他最後的笑容嗎!他是知道這一切的。”這是陸寧在反駁林楓的說法,還學着電影中的伯爵最後露出的那個笑容。
“怎麼可能!”林楓立即否定,“在事件裡伯爵是最大的受害人!財產少了一半不說,老婆跟人跑了,孩子差點死掉,自己也成了個殘廢,他做這些幹嘛呀?自虐狂嗎?”
林楓說得手舞足蹈,完全不像個到了結婚年齡的大人,感覺就和陸寧一般大。這時有人在他背後說:“那伯爵是不是自虐狂我不知道,現在開始好好照顧自己,不然你就和他一樣,變成了殘廢。”
“誰?!”林楓轉身大吼,上一秒所有的興奮激動全都被冰凍,彷彿置身冰窖,有冷汗從額頭中沁出,他出門是有帶保鏢的,爲了不影響他們三人的活動保鏢都隱藏在暗處,此時此刻,有人能出現在他身後赤 裸 裸地威脅他就說明保鏢們都被幹掉了,他的保鏢可是有玄級中期的實力啊!他看着那個將自己完全包裹在黑色布料裡的身影,充滿警惕。
“誰?你覺得我是誰呢?”黑衣人揉了揉拳頭,咯嘣咯嘣的聲音清脆又駭人,有淡青色的微光浮現,是地級!
“放我們離開,你想要什麼,只要我做得到,我都可以給你。”林楓伸出雙臂,將言漾和陸寧推到身後,好護住他們。
“我想要的你當然給得起,只有你給得起,不然我幹嘛只找上你呢?”黑衣人笑起來,他緩緩伸直手臂,手指遙遙地指向林楓的身後。
林楓的臉色陰沉下來,眼神逐漸鋒銳,翠綠色的光芒綻放,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這兩個,哪個都給不了!”
“不錯,這纔有意思,要是一下子就答應了,多無趣啊,不過我是先說清楚,我要的是那個男孩,我知道他跟你們其實沒有一點關係的,待會兒撐不住了就交出來吧。”黑衣人說。
“哼,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本事!小子,你快跑!”狠話放完,也給了後面兩人提示,林楓攥緊了拳頭直衝黑衣人,黑衣人也不客氣,揮拳相向。
言漾看看林楓,又看看黑衣人,一咬牙,拉着陸寧跑開,嘴裡還喊:“林楓!你得活着回來!”
黑衣人看着兩人逃跑的背影冷笑說:“以爲這樣就跑得走?這個廢物能擋我幾時?”
林楓所傳承的古武雖非絕世的上層功夫,不過看着去勢兇猛力沉,隱有雷鳴之音,騰挪的速度也似獵豹,招式間連貫無比,沒有絲毫凝滯,招招精妙,武技也層出不窮,一時間高他兩個階位的黑衣人還找不着他的破綻,放眼世俗這功法堪稱精品了,還真擋住不短的時間。
在第一輪攻擊結束後,林楓退後幾步,不屑地笑笑說:“你這地級是假的吧?這麼弱雞的嗎?嘴上說的挺毒,實際上原來是個軟膠蟹?光能放嘴炮的口嗨王啊?”
“呵,讓你幾招免得讓你難看反倒得瑟上了?”黑衣人也笑了起來,“就沒發現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用武技嗎?”
林楓心裡一咯噔,大叫不妙失算失算,再次提起一口氣想趁着對方講話不注意來個偷襲。很遺憾,地級真的不像他想象的那麼弱。
黑衣人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如此緩慢的一指在林楓眼裡卻是極其恐怖,周身所有的天地靈氣全都聚集到那根手指的尖端,在外凝結成另一根手指,竟然做到了聯通天地!以地級的實力做到了天級纔有的權能!
林楓搭瞳孔縮成了針孔大小,不能接,這一指接了會死!可是也不能躲,後面還有兩個人!林楓閉上眼睛,全身真氣鼓動,破體而出在身前聚集,這是他所學的古武中最強的一式武技,雷龍奔海!
“咦,這招還不錯,可惜還是差了不少。”黑衣人發出了小小的驚歎,指尖的靈氣匯聚的足夠了,他將食指彎曲,大拇指扣住,彈出。
淡青色的手指和翠綠的雷龍碰撞在一起,形成的衝擊波把地面的灰塵通通揚起,紫色的禁制也盪出一陣陣波紋,不過層次和質量上的差距註定了雷龍的落敗,雷龍碎裂,翠綠色的熒光漂浮在空氣中,像是一羣螢火蟲,圍繞着那有若實質的手指跳舞。指尖打擊在林楓的胸膛,肋骨斷裂的聲音響徹耳畔,猩紅的鮮血再給空氣鋪上一層色彩,美麗而又危險。
黑衣人朝着陸寧追去,經過倒在地上的林楓時一個踉蹌,險些栽倒,他吃驚的看着他嘴角還掛着血的臉,說道:“不是吧不是吧,你是在演電視劇嗎?接下來你不會要說一句,想要抓到他得先踩過你的屍體?”
“休想走!想要抓到他得先踩過我的屍體!”林楓真的說了那麼一句。
黑衣人無奈地扶額,仰頭向天,嘆了口氣說:“兄弟,我佩服你但是對不住了,我其實也不是壞人,那孩子太重要了,我們需要刺激他,抱歉老兄,你得暈一會兒。”
說罷,不知從哪掏出一根銀針,給他頭上的攢足穴一紮,沒有任何抵抗,林楓一翻白眼,就昏了過去。
“你住手!!!”這是何等滔天的怒氣!光聽着這聲怒吼,黑衣人頓覺自身處於無邊的血海之中,空中明亮的月亮似乎變成了血紅色,羣星放出刺目的血光。黑衣人僵硬地轉過頭,看到那個站在血海之中的少年,令人膽寒的紅色霧氣環繞在他的身邊,眸子裡是沒有感情的一凍到底的冰冷,彷彿來自地獄的死神。
“把你的手挪開!”少年說。
分明看到了少年嘴脣的開合,黑衣人卻覺得這聲音是來自九霄,他不敢不從,連針一起拔走,然後就站在那不敢動彈。
少年緩步走到林楓身邊,虛空在他的胸膛上劃過,凹陷的胸膛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錯位的骨頭一根根復原,沉重的傷勢不過在這一瞬間恢復。
少年沒有把林楓弄醒,所有的殺氣毫無徵兆的散去,他像個孩子一樣蹲下身子,緊緊摟住自己的膝蓋,無聲的啜泣起來。
因爲他想起來了,想起來自己是冉鈞賾,想起來了曾經自己在那個骯髒的小屋所做的骯髒的事,他想起來自己不配擁有那樣簡單,純粹的幸福。
“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想起來?!”冉鈞賾抓着黑衣人的褲腳大喊,“爲什麼讓我想起來我這麼不乾淨?!就不能讓我再幸福一陣子嗎?”
黑衣人有些發愣地看着縮在自己腳邊的冉鈞賾,前一秒還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死神,現在是個自卑傷心的敗狗,劇烈的轉化把黑衣人弄得有些凌亂,不知道該做什麼,是該拍拍他安慰他,還是直接打暈帶走?最終他什麼也沒做,靜靜地站着聽他哭。
言漾終於跑回來了,看到這一幕,也什麼都不說,在冉鈞賾身邊蹲下來,撫摸他的背,想要安慰他。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見月亮已經西斜,東方已經露出了白色的肚皮,冉鈞賾的眼淚哭幹了。他起身,抱抱言漾,抱抱其實早就醒來的林楓,說:“再見哥哥姐姐。”
兩人沒說話,還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我們走吧。”冉鈞賾對黑衣人說。
“是,冉公子。”
冉鈞賾搖搖晃晃地走在黑衣人後面,畏縮的像敗狗,發條即將耗盡的玩具。在路口袋轉角,他最後回頭,乾澀的眼睛裡一片灰濛濛,什麼都沒有映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