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件事發生以來,裴君紹毫無動靜。他依然如以前那樣,很少離開暫居之處。武試加考,他從獵場回來之後更是稱病不出。他與蕭鵬舉住在同一座院落,蕭紅鸞的手伸不進去,自然無從得知他究竟做了什麼!
蕭紅鸞不是沒有警惕過裴君紹,但他這樣安份,她實在找不到理由主動生事。尤其他還以閒鶴先生的偌大名頭,得過蕭老太君的厚贈,還請他擔當第七亭的評判。雖然老太君並未親自接見他,三不五時的卻會遣了身邊有頭有臉的奴僕去看望他,充分表明了重視他的態度。
事到如今,凜郡王是否當真遇刺、究竟誰纔是幕後主使,都只能暫時放在腦後。蕭紅鸞怒斥蕭大胡言亂語,直接趕了他離開,依然奔赴長善山。
難怪人家說最毒不過婦人心!這宮裡的玉太后如此,蕭紅鸞也是如此。登陽親王慕容鉞心中不恥冷笑,面上卻帶了好奇之色問:“我說你究竟爲了什麼事兒要去長善山?我看那下人的神情不像假的,你那夫郎說不定真出了什麼事情,就當真不回去?”
緩緩策馬通過城門,蕭紅鸞淡淡道:“他死了,你不是更高興?”
“哈?!說得什麼話?本王盼着他死做什麼?本王又沒打算給你當續絃?”慕容鉞顧盼自得地道,“本王后院美人無數,可捨不得。”
“死沒良心的!”蕭紅鸞斜睨他,臉上浮出一層笑。她與慕容鉞,若說有情,也無情;若說半分情份沒有,倒也不盡然。她與他,彼此都有要達成的目的,既互相利用,但也互相警惕。
說話間已出了城門,蕭紅鸞命衆人快馬趕路。好在前往長善山的官道寬闊平坦,衆人打着火把急速前進。東方微露魚肚白之時便已能遙遙看見影影綽綽的長善寺。
蕭紅鸞捺下闖寺的念頭,長善寺的這主持據說曾經前往東海佛國朝覲過,她也拿不準此人與佛國的大人物有沒有關係。總之目前局勢不明,還是小心行事爲妙。
衆騎便繞過長善寺。直奔獵場。剛剛進入獵場的大門,忽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劇響,蕭紅鸞與慕容鉞皆循聲而望。衆人只見遠處的一座山嶺居然攔腰而斷,轟然倒下。震耳欲聾的爆裂聲連環響起,不絕於耳。
蕭紅鸞眼神一厲。打消了進入獵場盤問的念頭,直接撥轉馬頭,往那座活像被腰斬的山嶺狂奔。慕容鉞苦着臉,強忍正在癒合的傷處麻酥酥癢痛,趕緊撥馬跟上。
其實他心裡有數,宮靜隱約跟他透露過一些事情,雖然他尚且不知宮靜究竟在圖謀什麼好寶貝。一時他又爲宮靜擔憂,這麼老遠都能感受到那山嶺斷裂的威勢,宮靜她沒有武道修爲在身,可千萬別遇到什麼危險啊。
那座山嶺深處長壽山腹地。也沒有已經修繕好的山路可行。蕭紅鸞喝令衆人下馬,步行前往。慕容鉞向來養尊處優,不過會幾手花拳繡腿,但他養了一名力大無窮的崑崙奴,便由此奴揹負着趕路。
於是屬他最悠閒,他的那張嘴便空不下來,一路喋喋不休,好玄把蕭紅鸞煩死。不過,因着遠處那山嶺還在接連不斷倒塌、斷裂,聲勢浩大。慕容鉞心憂宮靜。很快就安份下來。
所謂望山跑死馬,瞧着不遠的距離,可能要走上一整天。蕭紅鸞緊鎖眉關,決定不跟隨大隊伍同行了。要先去看個究竟。慕容鉞說什麼也要同行,蕭紅鸞拿他沒辦法,只好答應。
蕭紅鸞便帶了兩名八品修爲的護衛,慕容鉞除了揹着他的崑崙奴,也另外又帶了兩名護衛。蕭紅鸞仔細一打量,不僅暗吃一驚。慕容鉞身邊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九品上?這個面目醜陋的老太婆,察其晦澀的真氣波動,修爲應該不在自己之下。
慕容鉞對蕭紅鸞招招手,待她走近之後,得意洋洋地低聲道:“花婆婆是我花了重金請來的,不錯吧?”
蕭紅鸞緩緩點頭,似笑非笑道:“什麼時候也幫我請一個?”
慕容鉞調笑道:“你我之間何分彼此?我的人,你拿去用就是。”
蕭紅鸞哂然一笑,不再羅嗦,令心腹統領帶着餘下的人儘快趕到,她與慕容鉞帶了護衛們飛身先行。
一路上,因那座山嶺時刻不停坍塌,驚起鳥獸無數。越往那邊靠近,地面的震顫感也越發劇烈。慕容鉞暗自嘀咕,莫不是地龍翻身?可又不像啊,若是地龍翻身,如何會只有那座山嶺發生劇變?
如此快到午時,衆人趕到那座終於安靜下來的山嶺附近。只見到處都是山石和斷裂倒下的樹木,那山嶺旁邊應該有一掛瀑布和一眼水潭,現在潭水都已經乾涸,露出潮溼泥濘的潭底和無數翻着肚皮的死魚。
更奇特的是,明明此時乃盛夏,又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衆人卻都感覺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尤其是修爲最淺的慕容鉞,直接被凍得臉色青白、牙關叩叩,叫苦不迭。
“娘咧!這地方難不成連接了陰間的黃泉河?怎麼冷得邪性?”慕容鉞猛地打個噴嚏,哆嗦着把自己用護衛們的外袍裹得死緊。
“胡說什麼?”蕭紅鸞不滿地喝斥,吩咐人去四處查看。
慕容鉞使個眼色,除了揹着他的崑崙奴,他的那兩名護衛也都離開。
蕭紅鸞看他一眼,他嬉皮笑臉地回以一笑。她冷哼一聲,沒有多話。
不多時,蕭紅鸞與慕容鉞的護衛竟然都有了發現。就在不遠處,出現了好大一個坑,坑底躺着兩個昏迷不醒的人,一男一女。
蕭紅鸞見着被護衛們擡過來的這兩個人,不禁仰天大笑道:“蕭鳳凰啊蕭鳳凰,你女兒落在了我手裡,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原來被找到的女子正是宗政恪。至於另外一人,則是東唐的臨淄王。這二人滿身的傷痕,氣息紊亂,傷得不輕,但兩個人的手卻緊緊地握在一起,難以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