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蘇小七一愣。
她以爲安白會跟他說言逸,說一說他們悄聲離開江南郡的原因和後面遭遇,可不料開篇竟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蘇小七不免尷尬笑了笑。
“安大哥,我不太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
“是這樣的。”
安白緩緩說。
“其實當年是蘇姑娘提出讓我下山,之後又對我頗多照顧,我知道,蘇姑娘是想讓我照顧好言公子,可如今,我卻愧對蘇姑娘的期望。”
安白說一句,蘇小七心裡便沉一分。
等他說完,蘇小七早已聽懂他話中含義,便寒着臉問:“安大哥,你到底想說什麼?”
安白神情莊肅。
“當年,我跟言公子回京城後便被襄王幽禁,將近一年時間過着處處受人監視的日子,不過好在我那時已經驅除公子體內枯骨蓮之毒,所以襄王拿公子也沒辦法,便逐漸放鬆警惕。”
蘇小七沉默,靜靜聽着。
安白繼續說:“但不久後烏肅族人入侵大夜國,襄王爲了讓公子送死,在皇上面前舉薦公子帶兵出征,結果公子天命護佑大獲全勝,得皇上和朝廷上下一片稱頌,被封爲世子,之後烏肅族投降,還將族中公主送到大夜國做郡主,就是白天那個和世子很親密的女孩兒。”
“哼!”
蘇小七冷冷一笑。
“是啊!能看出來他現在是挺得意的,不過,安大哥何必跟我一介草民說這些呢!跟我既沒關係,我也聽不懂的。”
“蘇姑娘……”
安白一臉嘆息看着她。
“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實際上襄王已經收烏肅公主爲義女,還準備許配給世子,但明爲和親,實則另謀陷害,還有……”
說道這裡,安白滿憂愁:“還有現在實在找不到更多的赤龍花和蛛絲藤了。”
“哦……”
蘇小七一臉恍然,還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哦了一聲。
“原來安大哥說這麼多話,根本目的是想跟我要赤龍花和蛛絲藤啊?”
“我……”
安白欲言又止。
“我是真的擔心世子身上毒症,若一個不慎毒性發作,他一定會沒命的。”
“切——”
蘇小七翻個白眼。
本來她想說現在大家都是陌生人,誰死誰活都和彼此沒關係,但話到嘴邊,怎麼也還是沒說出口。
她心底,仍有言逸當年溫潤含笑,和爲她拼儘性命的樣子。
最終,蘇小七嘆口氣。
“行,我想辦法去給他找藥材,但我現在有傷行動不便,怎麼也得等一段時間。”
“不急,不急。”
安白立刻喜上眉梢,雙手直襬。
“蘇姑娘你之前給世子的藥粉還剩一些,只要有你在,世子的命就能保住了。”
“那可不一定。”
蘇小七還滿肚子氣悶,每次言逸和那個女孩兒親熱的樣子浮現眼前時,她都恨不得一掌拍死言逸。
安白眼睛毒,能看出幾分蘇小七的心思,便又說:“蘇姑娘,世子他現在表面看着尊榮天下,但其實處境極其危險,他不對姑娘稍假辭色也是擔心連累你……”
“行了……”
蘇小七賭氣一扭頭。
“那些話我當年已聽得耳朵起繭子,現在就別說了,你放心,今後我和他就是見面不識的陌生人,安大哥,沒事的話你就走吧!別在這裡呆久了招人懷疑。”
“這……哎,好吧!”
安白點點頭。
他能做的都做了,能說的都說了。
在蘇小七這般聰明伶俐的女孩兒面前也沒法再多言,只好約定以後命人來取藥草,然後便告辭走出營帳了。
看着安白離開,蘇小七憋了半天的眼淚終於大顆大顆掉下來。
什麼行雲無定,什麼猶到夢魂中,根本都是謊話。
根本一切都是徹頭徹尾的虛幻。
……
而安白走出營帳,迎面就看到二葉正站在風地裡出神。
見安白出來,她立刻盈上笑臉走近:“安大哥你給小七包紮好了?”
“嗯。”
安白很疏冷的點點頭,然後說:“在下和姑娘並不熟識,爲避免不必不要的誤會,姑娘還是不必理會在下的好。”
“你說什麼?”
二葉一愣,呆呆瞅着冷漠的安白。
安白卻沒再多話,拎着小藥包大踏步揚長而去。
二葉徹底怔愣在原地。
她對他一見傾心,爲了他,她狠心拒絕很多江南郡王族公子的提親,死心塌地想着他,念着他。
今天驟然重逢,其實二葉比小七更高興。
她以爲上天或許被她感動,將心心念唸的男人送回她身邊,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如此寡情絕藝,冷心冷面。
蘇二葉狠狠咬住嘴脣,一任淚珠噼裡啪啦從臉上滾落。
營帳外,營帳內,蘇小七和二葉全都哭的一塌糊塗。
……
深夜,峽谷中最大的營帳裡還燭火通明。
言逸端坐卷草紋大書案後,垂容斂眉看着手裡一封密函。
書案周圍設着四座八寶琉璃大燭臺,每座燭臺上都燃了九根蠟燭,燭火跳躍,將言逸神態纖毫變化都映照無餘。
只見他冷如凝與的臉龐上緊蹙雙眉,渾身上下都凜着鋒利殺氣,把旁邊護駕的士兵們嚇的一聲不敢吭。
其實,言逸來剿匪只是表面。
實則他收到消息,朝廷有兩位忠臣慘遭殺戮,他們的遺孤也被幕後兇手追殺,有人暗中將兩個孩子帶進江南郡混進的難民中,打算從璉州逃出大夜國。
所以言逸是來保護兩個忠臣遺孤,以免遭奸人暗殺。
正當他蹙眉深思當下情勢時,忽聽帳外侍衛傳報。
“報!安先生求見。”
言逸頭都沒擡:“傳。”
“是。”
侍衛答應,隨後帳簾被掀開,安白神情凝重走進來,俯身道:“世子,屬下已看視過所有難民的傷了。”
當着人面,安白稱呼言逸爲世子,但私下,他二人仍以兄弟相稱。
而且安白這是句暗語,也就是說,我剛剛去看過蘇小七了。
果然,言逸正翻密函的手驟然停頓一下,然後喝令周邊侍衛:“你們先都出去吧!”
“是。”
帶刀侍衛魚貫走出營帳,待只剩安白和言逸兩個人之後,言逸擡頭定定看着安白,眼中透出極度關切。
“她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