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宅不同於白天的熱鬧,在夜幕籠罩之下卻帶着幾分孤冷的氣息。
大宅上下一片肅穆,就連風吹草動的窸窣聲都顯得格外清脆響亮。幾排黑衣人默不作聲分列道路兩旁,統一的面無表情。
頂樓房間的燈光尤其亮,刺眼的燈光將窗簾後那個男人陰鷙的臉,即使在這暗夜裡也映的一清二楚。
他點了一根菸,愜意的吐着眼圈,眼底透露的殺氣和不可侵犯的犀利,猛的向誰身上一投過去,好似凜冽的寒風,刮的人皮膚生疼。
劍眉星目下掩映不住那股恨意,就像火山口的灰永遠抵擋不了岩漿的烈熔。
“喂,大晚上的調動我的精英部隊,連覺都沒得睡……你到底想幹什麼?做兄弟也沒有這麼不客氣的吧!”門被打開,另一個男人手抄口袋踱步進來,整座宅子裡似乎只有他,不在乎眼前這個男子陰冷的面龐。
“邱承彥,我可告訴你……我們這麼多年兄弟不假,可我好歹也是個江湖老大,你這麼不給我面子擅自動了我飛鷹團,還是在這深更半夜……若不是爲了什麼大事,我可不能輕饒了你!”
邱承彥轉過身,掐滅手中菸蒂,陰冷的面色中開始出現一絲暖意,他拍拍來人的肩膀,挑眉笑道:“好啊……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招數,怎麼叫做‘不輕饒’?”
邱承彥的身形和力量均不在於這個男人之下,這一番小小“爭鬥”之後,他胸前襯衫的扣子不知何時開了兩粒,露出古銅色的堅實胸膛。
“喂,龍幫老大,能不能拿出點真本事啊?你是瞧不起我,還是你這老大名不副實?”
“我是怕打壞了你,整個南城的女人都要跟我作對了!”男人衝着他壞笑幾聲。
那個男人也身手矯捷,一反身逃脫了邱承彥的魔掌,迅速將刀子收進口袋。“哎,說認真的,你這麼急火火的把我找來,到底要幹什麼?”
邱承彥的目光又被籠罩上了一層陰影,窗外晚風拂來,吹的桌上一張報紙沙沙作響。
頭版頭條的標題很醒目:蒲氏夫妻不堪鉅額債務,跳樓身亡……
“龍澤飛……”邱承彥眉間擰成了一個結,“我叫你來,是要你來幫我報仇……”
“報仇?”龍澤飛不解,瞥了一眼報紙,最近發生在金融界的一系列風波,他也有所耳聞。
他知曉蒲氏的破產欠債,都跟邱承彥脫不了干係。在邱承彥這一連串復仇計劃實施前,他早已利用自己的江湖人脈爲他鋪平了一部分路。
他與邱承彥兄弟多年,他了解蒲家是他心頭的一根毒刺……這十多年來,對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來說,能撐到現在的動力,全然在於那份對仇恨的執念。
龍澤飛拍拍他的肩膀,心中疑惑像是海浪一波波的掀起。“承彥,你的大仇不是已經報了?你還有什麼仇沒報?當時逼迫蒲家還高利貸的時候,也沒有動用到飛鷹團啊……”
“難道……你的仇人還沒有全部剷除?”
“當然沒有!”邱承彥嘴邊滑過一絲寒涼,帶着稍許諷刺和蔑視,“蒲家那兩個老東西一撒手見鬼去了,可他們的兒女還得繼續還這份債!”
“他們有個女兒……”他漫不經心把玩手中打火機,嘴角勾出邪魅的笑,“現在長大了吧……應該長的還不錯!”
“什麼?”龍澤飛一驚,“你是想讓我帶着飛鷹團去抓這個女孩?”
……
一道閃電如好似一把剪刀,割裂藍黑色的夜幕,緊接着雷聲滾滾,震徹天際。蒲輝緊緊捂着耳朵,猛的撲在她的懷裡,“姐姐——我怕!”
“小輝別怕,姐姐在這裡!”她也被這驚雷嚇了一跳,卻也只能強作鎮定撫着弟弟的頭。看來是要下雨了……
她只得拽着弟弟快步走,希望能儘快找到一個可以避雨的屋檐……然而沒走幾步,大雨傾盆而瀉。
不一會兒兩人全身都溼透了,好不容易躲在一家店鋪門檐之下,這才發現行李在慌亂中也弄丟了大半,連一件可以換的衣服都沒了。
“姐姐……”蒲輝哆嗦着身子,使勁兒的往蒲鯉懷裡鑽,“我冷,我好冷啊……”
她伸手探了探,弟弟的額頭滾燙似開水。她猛的一驚,縮回了手,“小輝……你撐住啊!姐姐這就帶你去醫院,你堅持一下!”
她費力的將弟弟背在身上,本就纖弱的她,再背上一個男孩顯得格外吃力。她在雨夜中艱難行走,用盡全力呼救,偶爾經過的出租車卻並不理會她的無助,濺的她裙子上泥斑點點。
夜裡的路不好走,她跑幾步摔一跤,白皙的腿上紅腫一片。眼淚又鑽出來,她咬咬牙,繼續揹着弟弟往醫院的方向跑去……前方隱約有車燈的亮光,像是被大雨籠罩在一層透明幕布之下。
蒲鯉的心裡一熱,像是看到了曙光,急忙朝着那輛車揮手。
車子正停在她跟前,她還沒來得及向司機道謝,卻從車子上下來好幾個黑衣人……那些身手敏捷,力氣大的很,幾下子就把她和蒲輝分開。
她這才意識到危機的臨近,“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她又踢又打,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試圖去拉着弟弟的手,然而卻怎麼都夠不到弟弟的指尖。
他們的手像是鐵鏈,緊緊捆住她的手臂和雙腳……她的心已然沉進冰冷的谷底,絕望的痛楚似乎麻痹了她的身軀。
她的掙扎,再沒了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