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別院,楊姝的閨房燃着嫋嫋薰香。
:“什麼?她竟然忍下楊蓉的挑釁?”盧柬不可置信的看着面無喜怒的楊姝,不由得慌了手腳。
楊姝冷笑一聲,淡漠的道:“不過是破落戶似的東西,也值得你費盡心思的迎娶。你與阿翁怎的,都費心思去對那阿毓?”隨即一個白眼扔給盧柬,她微微的偏過頭看向窗外道:“不過是個要作妾的小姑子。”
盧柬這才反應過來楊姝的不悅,堆起笑臉,一臉誠摯的道:“姝兒,若不是我真心對你,又何必想這種手段毀她清白將她爲妾,都是爲了你啊!”接着盧柬秀雅的面容,有些陰惻惻的道:“楊公自有他的打算,姝兒不必多慮。”
楊姝臉色略微緩和,聲音也變得柔軟的幾分,委屈的道:“郎君萬不可負了姝兒。”
盧柬微笑着將楊姝擁入懷中,道:“此生有姝兒陪伴足矣,若不是爲救大兄,誰想將那俗物迎進門。”楊姝心滿意足的笑着,任由盧柬擁抱着,渾身癱軟了一般,脣角掛着滿足的笑意。
兩聲敲門,一個女聲響起:“女郎,王靖之在洛水邊彈琴,聽說許多姑子都去看了,郎主要奴來問問,女郎爲何不去。”
楊姝緩緩的從盧柬懷裡掙脫出來,揚聲道:“我這就去。”
盧柬眼神陰惻惻的,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遞給楊姝道:“姝兒,我與楊公早已做了萬全的準備,待會找機會將五石散想辦法讓楊毓吃下,然後將她帶到後院來,我在那裡等你。”
楊姝遲疑片刻,阿翁先前招來楊道正那小人,這次又要毀楊毓清白,阿翁未免對這小姑子也太上心了。
盧柬眼波一轉,柔聲道:“姝兒萬不可吃此物,知道嗎?”似乎很擔心楊姝的安全,雙手又握緊楊姝的柔胰。
楊姝聽得盧柬溫言關懷,她揚脣而笑,點頭道:“知道了,你等着吧。”說着將藥粉收進懷中。
二人整整衣襟,楊姝出門而去,待楊姝和婢女走遠,盧柬才小心翼翼的出了門,向後院一處僻靜的小屋走去。
“哼”盧柬冷哼一聲,回頭望了楊姝窈窕秀美的身段,又想想楊毓那高挑妖嬈的身姿,脣邊掛起一抹殘忍又淫邪的笑意。轉身消失在楊家後院的轉角。
清靈空谷般的琴聲,餘音繞樑不絕於耳,映襯着湖光山色,使人沉迷、沉醉。
楊毓低着頭緩步跟在桓七郎一行人身邊,不遠亦不近。行爲端莊舒雅,一雙木屐踏在修的極爲平整的鵝卵石上,腰間環佩和木劍相互敲打兩音相交,竟奇妙的很是和諧。
:“卿光彩照人,容止甚美。”一個青年士人對楊毓道,又轉頭對桓七郎道:“如此佳人,七郎竟深藏至今日?”
桓七郎笑而不語,一臉的志得意滿,斜着眼瞟了一眼楊毓。
楊毓仿若未聞般,繼續前行。她身上環佩叮噹,腳下的木屐每踏出一步發出“咔噠,咔噠”的脆響,糅合着不遠處的琴聲,節奏分明,步履逾發的搖曳生輝,彷彿一段翩然的舞步。
桓七郎和身邊的士人終於發現這規律,不約而同的看向楊毓。
琴聲戛然而止,王靖之脣角微勾,起身看向正看着他的楊毓。
四目相對,王靖之頓時一笑,這一笑,那潔白的貝齒在陽光下顯得更加整齊潔白,那雙清亮深邃的眼顯得更加明媚。不知不覺,楊毓神色一怔,那雙散發着流光溢彩的眸子,就那樣呆呆的看着王靖之。
圍着王靖之的衆少年少女,徒然見這種驚豔的美人一笑,先是一愣,下一瞬,發出歡喜的驚叫。
桓七郎冷眼看着王靖之,揚聲道:“靖之每每這般笑,便引得衆人歡呼。”看了一眼身邊的楊毓,接着對王靖之道:“這便是我先前和你說的小姑子。”
王靖之雙眼一定,他再次看了楊毓一眼,才收回目光。
楊毓一出現,這邊的少年紛紛交頭接耳,相互打聽這明豔照人的耀眼少女是什麼人。
剛剛圍在桓七郎身邊的青年士人道:“此女姓楊名毓,現居聊城。”
這名一報出來,衆少年目光大亮,誰沒聽說過這楊家是楊氏的小分支,其父楊道禺又是庶子出身,雖死時乃五品虎賁中郎將位,不過人走茶涼,這樣下等士族,身後又無家族的女郎娶回家做妾還是很容易的。
在衆少年灼灼的打量楊毓時,楊毓已來到王靖之身邊,福身行禮,端莊明豔。
:“女郎環佩叮噹,木屐突突,攪的我心不能安。”王靖之依舊露出兩排貝齒,笑着道。
王靖之身旁的衆少年少女紛紛毒辣辣的眼神看着楊毓,幾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楊毓低着頭,美妙的如天鵝一般的白頸被陽光反射的更加修長優雅,緩緩的道:“郎君琴音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輝,竟令阿毓一時忘形。”說到這裡,楊毓微微頷首,脣角上揚。
楊蓉本就生的美豔,脖子上掛着一串圓潤優美的珍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耀眼。正在這圍着王靖之的少女中,見楊毓受到王靖之青眼,心中恨恨,她偏着頭雙手藏在衣袖中,做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脣間狀似無意的譏諷道:“聊城誰人不知楊氏阿毓不學無術,又如何懂得郎君的琴音呢。”
聽得此言,衆少年的目光卻,由好奇轉變爲炙熱,又炙熱轉變爲淫邪。身世低微又修養不佳,做個玩物,不正是極好的選擇?
這樣肆無忌憚的目光紛紛投到楊毓的身上,令她如芒在背,她下意識的,將脊背挺的更加如鬆如竹,原本微微頷首此刻卻恰到好處的揚着。雖是一身的瑰姿豔逸,卻偏攜着清傲不羈的氣度。
楊毓挑挑眉,不屑的用那雙顧盼生輝的眼,掃過楊蓉的臉,展開一抹明麗的笑容,對王靖之道:“此處山巒疊嶂,令阿毓欣喜不已,可否借郎君琴一用,以舒感懷?”
王靖之微微頷首,將琴位讓出,立在那清澈如明鏡的洛水邊,廣袖翩飛,他的面容顯得越發的傾世脫俗,那出自高門大閥世家貴族的氣質,使他格外的耀眼。
楊毓坐於琴邊,微微低頭,露出潔白修長的頸子,玉手撫上琴絃,輕勾慢捻,一連串悅耳的清麗之音自指尖流淌開來。
洛水邊,山影映在湖面,水波瀲灩。
深秋的蒼山紅葉漫山遍野,如同夕陽下的雲霞般綿長悠遠,天邊的鴻雁託書寄情,驚鴻般掠過山頂。
楊毓周身是一種清澈寧靜與豔麗張揚相交織而成的風姿,不知不覺衆少年看癡了去,也聽癡了去。
這些少年少女佩香囊着華服,皆是出身不凡,就算不能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基本的涉獵是一定要有的。
此刻聽聞了楊毓的琴音,他們就知道楊毓的不凡,這哪裡是楊蓉口中不學無術的女子,若是天賦不佳,教習不嚴,修養欠缺,少了任何一樣,是不可能彈出如此空靈絕塵的琴聲的。
王靖之及桓七郎更是他們中的佼佼者,如何不知道這樣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