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之也跟着一笑,他擺正楊毓的臉道:“三日了,該換藥了。”說着,不由楊毓反應,一雙骨節勻稱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開始拆除她臉上的絹布。
楊毓靜靜的坐着,享受着窗外和暖的陽光,享受着灼人的****。
絹布被他輕巧的解開,一層一層的拆除,楊毓覺得似乎許久未曾體會這樣輕鬆的感覺,她偏偏頭看向銅鏡。
右臉上的疤痕雖淡去很多,卻依舊猙獰着,楊毓眸間升起一絲的失望。
王靖之似乎毫不在意,自榻几上拿起早準備好的軟布,沾溼了溫水,輕輕的在她臉上擦拭着,楊毓真的不在乎這傷疤?
這世上的女人,便無一人會不在乎容貌的,特別是身側的郎君還生的一身月影華晨,素面如仙。
她微微頷首,眼中的自卑一閃而過。
:“郎主,妾可否來伺候毓姐?”門外響起一個嬌嫩試探的聲音。
楊毓閉上眼也能知曉這人是誰,她微微側過臉道:“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王靖之眉間微微一蹙道:“你當真將我讓給她?”
楊毓脣間化起一絲微笑:“否。”接着她對外面喊道:“進來。”這一聲慵懶而又隨意,似乎叫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僕。
樑纖雲微微一愣,推門而入。
卻正撞見王靖之仔細的爲楊毓處理傷口的模樣,看着他眉間的溫柔,她眼中的笑意,她不禁有些詫異,王靖之竟真這般迷戀楊毓?
:“妾來伺候毓姐?”樑纖雲低眉順眼,乖巧的讓人不忍側目。
王靖之聲音清冷道:“她有潔癖,除了我與她用慣的下人,誰也碰不得。”
:“啊?”樑纖雲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禁嘆了一聲,轉而見兩人如交頸鴛鴦一般親和的模樣,她靜靜的退到一邊。
楊毓嗤笑一聲道:“纖雲姐姐,論起年齡,我比你小五歲,以後萬不要再叫我姐。”
樑纖雲等待檀郎等成老姑娘,她最恨別人提起年齡,此刻聽見楊毓的話,她不禁變了變臉。
:“咦?”楊毓看着樑纖雲,驚歎了一聲。
:“怎地了?”王靖之一邊在她臉上塗抹藥膏,一邊問道。
楊毓笑意盈盈的道:“雲姐今日又着青藍?”
楊毓素喜這青藍色,衣箱中大部分皆是青藍,她笑道:“雲姐喜青藍?一般女兒家不都喜個嬌嫩顏色麼?”
樑纖雲臉白了白,一晃神,轉眼便面色如常道:“是,我偏喜這顏色。”
:“哦?”楊毓脣間的笑意更濃道:“果真是城主家的女郎,昨日那一身青藍便是新衣,今日這身襦裙又是新裳,真真家財萬貫。”說着,她眼中似乎有些興奮,有些躍躍欲試的擡眼看向王靖之道:“郎君,雲姐家財萬貫,嫁妝定極豐厚的。”
王靖之卻被她的模樣逗的揚脣而笑,輕聲道:“莫要亂動。”說着,他取來乾淨嶄新的絹布,細緻的將她的臉再一次包裹好。
楊毓的目光越過王靖之看向那邊神色如常,面色卻隱隱有些發白的樑纖雲,有人故意將楊毓的喜好告知與她,並讓她模仿。楊毓看着她想做出高華清傲卻掩不去舉止間的小女兒態,脣角的笑意不由得綻放開來。
王靖之名義上認下了樑纖雲這個妾室,讓衆人驚疑不已,卻也未多說,畢竟納個妾,並非大事。而樑纖雲也搬離了原先居住的院子,來到王靖之與楊毓的小院。
如此幾日,王靖之與楊毓在一塊,總有一抹青藍的身影緊緊的跟在身後,楊毓的滿不在意,王靖之的視若無睹幾乎讓樑纖雲瘋狂,她眸間的堅毅卻愈發的深重,故作大方柔順的伺候着二人的生活起居。
夜幕降臨。
:“阿毓,靖之,我來了!”
楊毓與王靖之正在用昏食,樑纖雲跪在一旁伺候佈菜,三人目光投向門口,只見桓七郎頭戴墨玉發冠,面容俊朗舒暢,一身淡綠華衣,正笑吟吟的晃着手中的酒壺。
:“你飲酒了?”王靖之見他面色紅潤神態鬆容的模樣,脣角掀起一絲笑意。
桓七郎步履微微有些搖晃着進了門,坐在二人面前的軟榻上,將酒壺放在榻几上,笑道:“我一人獨酌實在無趣,特來尋你二人。”
王靖之微微一笑道:“好。”他眸也不轉,聲線清冷的對身後的樑纖雲道:“客人來訪,還不去取酒杯來。”
樑纖雲眸光隱忍着,脣角掀起一絲笑容:“是,郎主。”默默的退出門外。
她步子有些輕快的走着,在那二人面前,自己就如同一下僕一般。這讓她很不舒服。
:“梁氏纖雲。”一聲略有些傲倨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
樑纖雲轉身回眸,只見一雙似笑非笑的眼正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怎麼來這小院了,若是被人瞧見。”樑纖雲本就不悅,突見這人來了,不由得揶揄道。
那人眸光一轉,雙眼微微眯了一眯,慢條斯理道:“你可知,你在同誰說話?”聲音冷到極致。
樑纖雲心中一緊,慌忙埋下眸光,小聲道:“纖雲錯矣,郎君勿怪。”
久久的冷漠,一陣夜風吹來,讓樑纖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內室中,桓七郎看着王靖之,王靖之看着桓七郎,二人雙目對視,直將楊毓拋諸腦後。
:“敢問二位何以爲此?”楊毓脣間輕笑着看着他們。
王靖之雙眼眯了一眯,眸光卻未有絲毫轉移道:“七郎如此看我,便不累?”
桓七郎亦是眯了眯眼道:“從前從未發現,你這人竟如此風流。”二人眸光相交之處,似有電光火石。
王靖之偏偏頭,那雙披風抹月的眸子清亮的讓人發狂,他脣角揚起一絲黠蹙道:“那女郎我未碰過一分,你若喜歡,我就送到你房間去。”
桓七郎冷笑道:“哼,你表面風輕雲淡,卻爲何不拒絕?”
楊毓輕笑道:“若你二人這般喜看對方,那便看着吧,我去歇息。”說着這話,楊毓脣角的笑意更濃,身子也沒有絲毫的動作。
桓七郎卻轉過眸,有些不悅道:“阿毓!二兄在爲你討公道,你怎地不幫我就算了,還自己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