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 柳逸清一路行來,一個人走了這千山萬水,也終於到了長門。
長門是漠北的風光, 與江南的婉約大相庭徑。只是來了, 還是想着好好享受一番。
整個天下都如這金陵一樣的繁華, 這句話在長門應驗的時候, 柳逸清的心裡有些感動, 又有些心酸。
他做到了。
大街小巷叫賣的人聲跌宕起伏,行人來來往往。街道兩旁的建築雖保留着漠北的風光,卻早已不是那時候的斷壁殘垣。
“自從這新帝登基了, 連我們這長門的日子都便的好了。”在一個小茶館歇腳的時候,柳逸清聽到身旁的一個老伯笑道。
“可不是, 話說這皇上當年還來過長門。如今是天下皆繁華, 江山美如畫。”一旁的中年男子附和道。
又有一女子笑道, “這皇上也真真是勤政,不然我們這山高水遠的, 哪得能這麼快過上好日子。”
“就是可惜了,他做王爺的時候未曾娶親,如今登基這些年,竟然聽說還是孤身一人。”看他的樣子,倒像是一個四處遊走的商人。
“你這話可真?”
“怎麼不真?多少閨閣小姐想進宮, 可是這皇帝偏是連選秀都不曾有過。”那人又道。
方纔那女子道, “我可是聽說, 這皇上喜歡的人, 一年多之前死了, 卻是不知道是何原因。真是可憐癡情人。”
柳逸清聽着這話,心裡有愧, 便只是埋頭喝茶。
“這位少俠哪裡來?”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柳逸清回頭時,也甚是驚訝,竟是樑傲。
那年一別便不曾再見過,宮變之時那般的順,他也沒在聯繫過他。
“竟是你。”樑傲只是看着有些像舊相識,想着過來打個招呼。若是舊識,便是重逢,若不是,倒是又可以認識一個江湖好友。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柳逸清。
柳逸清身旁引得旁人注意,示意樑傲小聲些。
“樑兄如何會在長門?”柳逸清看着他見他只是一人再此,招呼他坐下,這才問道。
“不過是閒了四處走走,且別說我,我倒有話要問你。”樑傲說着,看了看周圍,應道,“罷了,這裡不宜多言,你隨我到客棧來。”樑傲心下只是奇怪,這人不是說死了麼,怎麼如今好端端在會在這裡?卻是奇了,奇了。
柳逸清無法,只得隨着樑傲去了他下榻的客棧。
“我一年前便聽人說了你的事,這天下卻是誰,能這般的起死回生?”樑傲關上客房的門,開口就問。這太沒道理了,先時便聽說這人在金鑾殿自刎了,連君墨宸都信了,如何這,這如今人不是好端端的活着麼?
柳逸清見自己如今被他撞個正着,卻也不好隱瞞,便只道,“說來話長,我先時不過是爲了平息朝野之事,只是沒想到這事鬧的。”
“這麼說來,這倒是你在演了苦肉計了,又託了人與你一同演了這出苦肉計。”見柳逸清點頭,又道,“你這又是何苦?卻不知宮裡那位,你走了之後每天就是對着朝事較勁。我聽東方兄弟說,宸兄如今是滴酒不沾,說是咳了幾次血。我見你如今這樣,也還未曾娶親?”
柳逸清搖了搖頭,“不曾。只是他咳血一事,我卻不曾知曉,是我的罪孽了。”
“只不說是不是你的罪孽,到底你二人是怎麼一回事?倒像是小兩口鬧了彆扭一般。若真是有情,那剛好,他不曾娶,你也孤身一人。”樑傲倒是有些心急,這樣的婆婆媽媽真不是個漢子。他也喜歡男子,便對心儀之人說了,如今兩個人好好的在一處,樂得快活。
柳逸清苦笑,連樑傲都這般說,他倒是有些悔意了。
“對了,想來你也不知,三月左右,烈親王大病了一場。他老人家想來也是沒多少日子了。可憐宸兄,若是烈親王真的病逝了,他也真真是要成孤家寡人了。”樑傲故意也將這事說予他聽,然後看他如何反應。
柳逸清心裡一沉,乾爹病了?金陵的三月氣候不好,加上乾孃又故去多年,自己又出了這麼一出事情。
“我,我還是回去看看。”他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樑傲故作不解,問他,“你要回去?回去見誰?他們都說你已經去了黃泉,如今這是在玩詐屍?”
“我自有我的理由,今日多謝樑兄相告,後會有期。”說着,竟是匆匆辭別,竟有些歸心似箭。
若你二人成,我卻是積德了。
柳逸清快馬加鞭的往金陵的方向趕去,一時間竟想起了那年君墨宸提起的事情。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往回趕的吧。只是恨,只是恨,恨這路太遠,太遠。
到底是不相信他,卻還覺得是爲他好。咳血多半是舊病復發,都說了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如何又會這般?烈親王這樣的重病,想來也有幾分是因着聽到自己辭世的消息。想到這,柳逸清不免越發的自責。
回金陵的心,也越發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