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 也只有在兄長面前,敢這般放肆了。”君墨宸嘟噥道。
柳逸清見他倒是實誠,安慰他道:“好, 你放心, 若是心裡煩悶, 都可與我說。”
“那你日後閒了, 多來給我彈琴聽可好?”
“這話越發沒道理了, 你那偌大的皇宮還缺琴師不成?”柳逸清自然是不答應的,真是給了三分顏料他倒準備開染坊了。
君墨宸的眼眸忽然有些黯淡:“你怎麼就成了琴師了?那麼多的琴師,卻每一個人能讓我願意開口說話的。”
“墨宸, 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只是我終究是不便終究在宮裡。若是你想, 或是你來這裡, 或是偶爾有事時去進去一二回便是。其他的, 你莫再提了。”柳逸清見他依舊是半帶試探的態度,乾脆一次性將話都說了出來。而他的話也是明的, 墨宸,我們不可能。
君墨宸被他這話一說,也不敢貿然接口,只是悶着,一言不發。許久, 他起身背對着柳逸清道:“我知曉了, 我, 先回了。”
“若是忙, 便先回了吧。”柳逸清料他這下是又生了悶氣, 又擔心他真的有事,自然也不敢攔他。
“清兒。”君墨宸忽然轉身將他抱住, 一個沒防着,柳逸清後退了幾步,差點兩個人齊齊摔了。
“好好說話,又動手動腳起來。”柳逸清面上有了一絲怒意,心裡卻是着實的無奈。
君墨宸看着他,又是一個字都沒有。
“你若是想,過一二年再說吧。”柳逸清一咬牙,乾脆將話放了出來。
“這話是你說的。”君墨宸自然是欣喜不已,爲了他這話,他可是盼了日日夜夜。而終究,他也是願意的。
柳逸清點了點頭:“是。”
不等他反應,君墨宸便對着他吻了過去。柳逸清真是有些慶幸着宸王府是真真清淨,沒人來擾,故而也默許了他的舉動。
不是先時挑逗一般,這一吻,倒是吻的有些漫長。君墨宸吮吸着他的脣還不算,又一面撬開他的牙關,那舌不住的去挑逗他。這一吻太過漫長,他都有些懷疑君墨宸是不是要把他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去,終是將他推開了。
柳逸清的氣息微微有些絮亂,滿面紅撲撲的。沒見個人這麼霸道的,差點一口氣沒順過來。
“你若空了,進去看看我那秋宸殿。”君墨宸卻是一臉滿足,這下他算是心願了了。
“秋宸殿?”
“嗯。”
“你果然愛這個秋字。”
“都說了我生在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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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樳跟着君捻雪去了蝶夢亭,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道:“你呀,和我就別這麼扭扭捏捏的,我是不吃這套的。”
“樳姐姐可是看出來了?”君捻雪問出口的時候,雙頰緋紅。
柳樳有些奇怪,這話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說的是什麼?“看出什麼?”
“宸哥哥和柳大哥,他們倆……”君捻雪知道,今日若是不說,日後是沒機會在說這事了。
柳樳見她說了,又見她是不好意思說的太明白,便道:“看得出來。他倆不同你父皇和賈琉瓔,多少日後若是成了,他倆是你情我願的。只是,我也不知他們能不能有這好命,但願皇天不負有情人罷。”
父皇和賈貴殿,君捻雪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他們兩個,後世誰又能說是悲劇呢?不過是風月場中的一段孽緣,卻是在閻王殿前才確認了彼此的心意。
更何況,還是此一生,彼一生,陌路來生。
只是,她不要,不要兩位兄長是那樣的結局。若是兄長願意,她會支持的。畢竟若是兩廂情願,都是男兒身又何妨?
“姐姐怎麼看?”君捻雪咬了咬脣,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我?我是無所謂的。若是他們彼此願意,我卻是願意做個小紅娘的。哈哈,只說棒打鴛鴦散這種事情,我是做不出也不忍去做的。”
柳樳見她一臉擔憂,反而笑着安慰她:“卻是莫要一直在乎世人的眼光,自己活得幸福就好。都是男兒身又何妨,愛上了便愛上了。只說若不是兩情相悅那還是反對的,畢竟強人所難的話,倒是要遭天譴的。”
君捻雪這才放下心來,心裡又不住的佩服柳樳。果真是柳大哥的義妹,又是行走江湖的女子,想的也周全,說的也明白。
“我先時怕着,只是他們倆個一直也沒怎樣,我還想着許是我多慮了。”君捻雪點了點頭,她忽然很感激柳樳:“原來樳姐姐也瞧出了,今日聽姐姐這番開導我,我也沒了那些顧慮了。”
“我知道這事,大概比你要晚些。是我來這了,後來那回大哥說,他和宸哥哥相互贈了各自的愛琴,我這才隱隱想着,他們兩個或許已經不是兄弟的情意了。”柳樳想起那時候聽得柳逸清說自己將玹琴給了君墨宸,又提了君墨宸將珏琴送了他,她便斷定這二人的關係絕對不一般。
我也只願,你們彼此留琴,亦是彼此留情。
“一開始,我見到柳大哥的時候,只是宸哥哥有那意思。他待他,有些不一般。後來慢慢的,只是覺得不對。可我一者不是宸哥哥的同胞妹,二者,我又被柳大哥救過,故而也只是想着,是我想錯了。”君捻雪便把先時的那些事又說予柳樳。
她啓齒一笑:“這事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柳大哥這人,若是認定的事,他還是會去做的。若是定了,還是會承認的。你放心好了,只是現下四方未平,這纔是最難辦的。他們兩個人的行事,絕不會是放着這個爛攤子去瀟灑的。”
“宸哥哥會讓一切好起來的。不然,他們怎麼能放心的讓你和師溪哥哥去各處耍。”君捻雪打趣道。
“你這下倒是拿我取笑了,對了,你信不信宸哥哥今晚會留在這。”柳樳說着,一手託着腮。
君捻雪撇了撇嘴:“他還未及弱冠,就是貪玩也是正常。”
“卻未必是貪玩,罷了,橫豎宸哥哥不回宮,你也必定是留下的。我們好好再玩着這一二日。”
君捻雪這才歡喜道:“樳姐姐,那我這幾日都要留下。不然日後你去了,我便沒人玩兒了。”
“瞧瞧,到底是兄妹,誰更貪玩?”
兩個姐妹在這蝶夢亭嬉笑打鬧到了深夜纔回若水閣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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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君墨宸果然留下,自然也不回自己的秋嵐閣,只是說要在秋水軒住下。
“睡下吧,還發什麼愣?”柳逸清見天色已晚,自己倒是先困了。又見君墨宸還在發呆,他催促了一聲便先躺下了。
正準備閤眼睡去,誰知君墨宸一上來又盯着他看,無奈之下只得與他對視。
“我不和你鬧了,你不困我還得睡。”就這樣對視了許久,柳逸清說着,轉了身子。
“我想讓你去西北那邊,卻不知你意下如何?”君墨宸幽幽的說道。
“嗯?你既已決定,我照辦便是。”柳逸清依舊沒轉身,只是含含糊糊的應了一句。
君墨宸見他這樣,賭氣的將他的身子掰了過來。柳逸清依舊是閉着眼,墨發散着,越發有了幾分魅惑。
君墨宸有些忍不住了,伸手探進他的脖子裡,見他仍是沒動靜,正想繼續,便被他抓住了手。
“若是再鬧,你要麼去秋嵐閣,要麼回宮裡睡去。”柳逸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迷迷糊糊地準備睡去。
“不要。”君墨宸一口否決,他纔不要這下回去,去哪都是冷冰冰的。
柳逸清強打起精神,看了看他,嘆了口氣,竟是將頭埋在了他的肩窩處,又抱着他的胳膊。
“清兒你過分。”君墨宸不滿的看着他,見他已經睡穩了,只得輕輕的替他拉了拉被子,又輕輕的吻了吻他的額頭。
一夜沉酣,柳逸清醒來時,君墨宸早已不見。見自己蓋得嚴實,料想昨夜君墨宸定是沒睡好,不免也有些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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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墨宸一早自是回宮上早朝去了。
西北那邊的動亂越發的厲害,自然成了朝廷的一大憂患,今日議事,便正式提出了這事。
“皇上,臣舉薦一人。”秦越出列稟道。
“哦?秦愛卿要舉薦何人?”君墨宸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這本是他二人說好的,不過是一個流程罷了。
“柳逸清。此人足智多謀,足以肩負評定西北一帶的重任。”秦越繼續說道。
君墨宸笑了笑,思忖了一會才道:“也真是難得,竟然會得秦愛卿如此舉薦。既如此說,那朕賜封秦愛卿爲徵西大將軍,你若是想,便帶着這人過去便是。”
“臣領旨。”
秦越有些不敢相信,既然特意要他提出柳逸清,又爲何沒有一官半職的讓他同他前去。
“皇上,方纔臣提及之人,”
“若有真才實幹,你在來報不遲。”君墨宸點了點頭,示意散朝。
聖書閣裡,幾位秦相交好的老臣同君墨宸繼續商議着徵西之事。
“皇上,西北部動亂之事。”
“那一帶,總也不見的好過,總是亂。”
“此次徵西之任,也真真任重而道遠。”
“皇上,秦將軍舉薦之人,”
朝臣七嘴八舌的說着,君墨宸也只是聽聽,只是問道柳逸清時,他纔出聲:“怎麼,難不成幾位愛卿不相信秦將軍舉薦麼?”
“這倒不是,只是極少見秦將軍舉薦人,這次倒是有些突然。”陳大人道。
“無妨。”君墨宸的面上卻特別的輕鬆。
那幾位大臣見皇帝一臉信任,想來是和秦越已經商議好的,他們也不敢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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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如今是要出仕了麼?” 柳樳見柳逸清在屋裡穿戴着甲冑,想起過往的事,柳樳忽然笑道。
“當初既然決定好了,如今就不會反悔。若是這個國,這天下都會好好的,那麼我做什麼又何妨?”柳逸清整了整身上的鎧甲,一臉正色的答道。
“那日,你宸兄說了讓你進宮取東西,我不日也要去那邊了,你今日隨我進宮去吧。”柳逸清又道,一面將身上的鎧甲卸下。
柳樳點了點頭:“好,這便隨哥哥一同進宮去。”
門口早有淺茶吩咐人備好的車輦候着,二人便一同乘了那車輦進了皇宮。
在路上,柳樳忽然問道:“宸哥哥也是奇,倒是六宮清淨的有些六根清淨了。”
“你胡說什麼?”柳逸清敲了一下她的頭。
“沒有胡說,若不然你看看,琉瓔殿是被封了,那前皇后還在瑤華宮裡住着,瑤華宮的位置有多好,被那老嫗住着,豈不可惜?再說了,他在宸王府上下是不缺女婢,卻是連一個姬妾也無。”柳樳也只是半帶玩笑般的試探,只是終究是被她叫了多年大哥的人,柳逸清自然不會隨意落入她的圈套。
“一會你見了,自己問他去。”
柳樳見他搪塞,只是撇了撇嘴,也無話可應。
一時見了君墨宸,自然也沒敢問出這話,只是鬧着要君墨宸陪她在這宮裡轉一轉。君墨宸恰好將今日的奏摺批完,便應了她的要求。
“既然要走,我先帶你們去秋宸殿罷。住了幾宿,卻沒有幼時的感覺。”
柳樳也不管,只是嬉笑着同他走着。
“宸兄,我明日就走,不然還得送大哥。”柳樳一邊贊着這宮裡的陳設,一邊對君墨宸道。
君墨宸點了點頭,嘴裡卻說:“這麼急了,日後閒了,多回金陵轉轉。”
“這是自然。”
到了秋宸殿,恍惚中,卻像是回了宸王府一般。
“宸王府其實是依着秋宸殿建的,不過這兩處都建的及早,不似其他殿閣那般簇新着。”君墨宸見他二人有些驚異,便解釋道。
“這倒是好的很,難怪那日聽捻雪說,宸兄一定要搬回秋宸殿住着。”柳樳看着這左右,說着那日的玩笑話。
君墨宸點了點頭,親自回了自己的寢宮,取了兩件東西來。
“這一件,原是兩塊玉佩,一塊給了雪兒。如今這塊,便贈你了。這一件是那日千畫尋着的,送你玩罷。”第二個盒子打開,是一把做工極好的摺扇,看着卻像是女子的用物。
柳樳拿在手裡,卻有些猶豫:“這扇子,莫不是烈王妃之物?”問出了口,忽覺有些唐突,忙用手掩了口。
君墨宸搖了搖頭:“這裡早就沒有母妃的用物了,父王建府的時候,一應用物都帶去烈親王府了。這東西許是進貢之物,我也不知,那日問了雪兒,她也說不記得。”
“那就多謝宸哥哥,我不客氣了。”柳樳美滋滋的將東西手下。
“柳兄這下來了,我倒是還有些關於西征的事要說,你若嫌無趣,我讓人帶你去芬芷宮。”君墨宸笑着帶他們走了出來。
柳樳知道君墨宸是有意要將她支開,卻也是極重要的事,點了頭:“你們說的,我是不喜的,還是讓人帶我去了捻雪哪裡。多少我也得向她辭別,不然下回若是來了,她還不得把我一頓好罵?”
君墨宸便吩咐了人將她帶去。
“有何事要說?”柳逸清一直在一旁站着,此時見柳樳走了,便問道。
“此次西行,兇險難料,必要時你可以動用死士。但是,一定平安歸來。”君墨宸一臉嚴肅,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柳逸清點了點頭:“好,我一定平安回來。”
他看的出來他眼底的不捨和無奈,這時候最是需要人的時候。雖不是說他在朝中無人能用,但畢竟如今的局勢,他想着還是留下,還是幫他一把。
他亦是看出了他的決心,打心底裡感激着。這江山,雖不是亂世中攜手打下,卻是你爲我定下的天下,我會好好守護。
兩人將這秋宸殿看了個遍,欲別時,君墨宸忽然笑道:“待着四方安穩,天下繁榮,你就陪我住在這裡,可好?”
柳逸清看着他的眼睛,那雙眼眸晶瑩透亮,乾淨徹底,讓人不忍拒絕。而他的心,早就答應了。他點了點頭,卻沒應一個字。
只是在心裡輕輕的說,若可,願陪君一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