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君捻雪便和千畫一起準備動身回金陵去。臨別的時候,掌櫃的告訴她們,柳逸清已經離開了。
“畫畫, 你們這麼快就要走啦。”黃依騎在馬上, 恰巧見她二人上了馬車。
千畫一見是她, 便下了馬車:“嗯, 還是得趕回去, 不然那位發怒了,我兩可是招架不住的。依依姐這是也要走了?”
“我回來不過取一件東西,想着來了, 才逗留了兩日。也得回來處去了。”黃依點了點頭,見君捻雪也走了出來, 笑道, “這樣吧, 我送你們一程,如何?正好也讓我搭個伴。”
“也好, 走吧,時候也不早了。”千畫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又轉頭對君捻雪道,“雪兒是騎馬呢, 還是坐車裡?”
“我坐這吧。”君捻雪坐在車門邊, 催促着千畫駕馬。
行了一段路, 黃依忽然想起不見柳逸清便問道:“對了, 柳少俠沒和你們一起回麼?”
“聽他說還有些事要辦, 估計還得過一陣。”
“唉,還是早些回去吧, 等着累人。”黃依爽朗的笑道。
千畫見她這樣的話,問她:“依依姐那日說的可是真的?真的皈依佛門了?”
“哎哎哎,怎麼說話的?什麼叫真的,我什麼時候說假話了?”黃依依舊是笑,“她走了快九年了,可我還不想死啊,我想替她去看看這錦繡江山。多好歹,如今換了個皇帝,把這天下治理的這麼繁榮昌盛,若是死了豈不可惜?”
“依依姐。”千畫原本還有些爲她難過,這下反而被她的樂觀感染了。
“我當年對她說了,要她陪着我一起的,可她還是鬥不過那該死的癆病。如今倒好了,我一個人把這萬里山河一處一處看了,然後每天對她說着,羨慕死她。對了,你回去見了淺茶,告訴他,若是欺負了你,看我哪天得了空去收拾他。”
她依舊還是年幼時的大姐姐,一直護着他們。只是這命運太過坎坷,可若是忘卻了心酸,剩下的還是滿滿的歡喜。
千畫看着黃依笑道:“就衝着依依姐這副模樣,他哪還敢有欺負的念頭?”
“哈哈,年幼時他也不怎麼敢欺負你,倒是我和他打架多些。你倆一處大的,後來又一起被宸王爺救下。這宸王也是有心,替你們重取了名字,倒是還留着你們原名的音。”黃依想起幼年的情景,又想起那日兩個人的體己話。
千畫一邊駕着馬車,一邊笑道:“宸王爺身邊侍從雖從來不缺,但是吩咐去做事的,也只有我和淺茶二人。他信得過我二人,我們也自然盡心盡力。”
“那你這會怎麼出來了,還帶上公主和你一起奔波勞累?”黃依取笑問道,又轉頭看了看一直坐在那裡聽她們談話的君捻雪。
君捻雪笑道:“依依姐姐,沒有的事,是我要出來的,倒是回回累着千畫跟着我到處跑。”
“你卻是又和我客氣了。”千畫笑嗔道。“對了,雪兒,我們離了金陵不久,駙馬爺就被皇上認命做了丞相。”
秦相在君墨宸回金陵之後便告老還鄉了,接替他位置的,便是秦寒。秦相說告老還鄉還是動了真格的,故而君墨宸一認命了秦寒,他便帶着妻子回了鄉下的別苑養老去了。
君捻雪一怔,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這才道:“也好,這樣若是宸兄離了金陵,好歹還是有人幫襯着。若是柳大哥聽到是夫君在代理朝政,想來也不會太過埋怨兄長。”
“我卻是不明白,他兩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鬧得兩處相思卻不相聚?”黃依只聽得這隻言片語,她這些年漂泊江湖,越發的豪爽,心裡想着什麼,便問了。
千畫看了看君捻雪,見她笑道:“你和依依姐說吧,若是我說,一會指不定要把哪個罵了。”
千畫點了點頭,便對着黃依將先時的事情簡單的說了。
“原來是這樣。也說不上是誰的不是,只是都還是別鬧彆扭了。多少,你們因着這樣的身份,若得一良偶也是上天的憐惜。可誰又能知道多年之後會是怎樣?只是還是別太在乎世俗之人的看法,畢竟,人活一世,還是要爲自己活着纔好。更何況,你能知道你能活到什麼年歲?”黃依自從相戀之人離她而去,也想了很多,幸而在生死關頭,終是被她想開了。
“這如今不是亂世,他又是一位極好的君主,若願,祝願。”黃依笑着看了看她們,“我要往這邊去了,千畫,捻雪,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千畫和君捻雪二人看着黃依遠去,這才又啓程。
“依依姐喜歡的人早早的離她遠去了,生離死別。可是在之後,她不曾在遇上與那人一樣對她好的人,她也不願將自己的芳心託付。故而這些年一個人漂泊着。”千畫一面駕馭這馬,一面對着君捻雪碎碎念。
君捻雪點了點頭:“方纔聽你的話,依依姐喜歡的人。”
“也是我鄰家的姐姐,她倆在那年大旱的時候一起逃離了平安鎮,我和淺茶被宸公子帶了回去。你那年不是說,若是你也喜歡了一個女子,會該如何。若是同依依姐這樣,雖說這樣的遭遇太過悲慼,但是不得不承認,她活的比任何人想的好。那日她也問及柳公子之事,是我不肯應答,那話岔開了。”千畫這一聊便說開了。
“是,方纔聽她那些話,若換做是我,我是做不到的。”君捻雪不得不佩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
或許並不是每個江湖兒女都是如此的瀟灑,但是既然選擇了動情,那一定會義無反顧。
“黃芩,是那位姐姐的名字。芩芩姐的模樣,這些年過去,我都忘了,但是依依姐一點不曾忘。若你和她多聊一會,你甚至感覺芩芩姐就站在你面前對着你笑。”千畫慢慢的說着那些過往,那些平安鎮的小夥伴。
大旱之後的平安鎮,的確和一個荒村無差。那些活下來的人,慢慢的浪跡於各個角落,再相逢,亦是物是人非時。
可最後依然是笑着揮別,你左我右。
“千畫,你還有淺茶,還有我們。”君捻雪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是忽然知道的這些事,的確有些讓她不知所措。
千畫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沒事的,我還有你們。我們這些人在一起,以後,還是可以好好的。”
“好,我們快些回金陵罷,也不知宸兄如今是在金陵還是已經出來找柳大哥了。也是頭疼,真想那天把柳大哥綁回去。”君捻雪一臉哭喪。
“那你爲何不動手?”千畫故意這樣問她。
“他連皇宮的守衛都不放在眼裡,我哪能行?自討無趣麼?”君捻雪知道千畫在捉弄自己,可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曾經問過君墨宸,爲何不把柳逸清強制的留在身邊,君墨宸沉默了很久最後才說出口:“一來是不願難爲他,二來,若是和他動手,只有一種可能我會贏,這種可能便是他病了,還是重病。”
連自己兄長都這樣說,她還真的沒傻到去冒犯柳逸清這樣的人。嘴上說說,惹惱了他,他自然會走開。可若是來硬的,呵,她還想着回金陵好好過她的小日子。
千畫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她是好幾次想動手來着,但是想起黃依那日說的,就把自己剋制住了。
“你都不知道,那人的武功可高了。隔空點穴,就那樣一揮,天,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點了那些人的穴道。他一路不曾多言,我也是能不說就不說,甚至沒感覺自己是被人救了。”黃依那日說着,還給她比劃,千畫聽着心裡也是一愣一愣的,但是面上止不住的在那裡哈哈大笑。
所以方纔纔會去逗君捻雪,原來大家都知道。那樣的人,唯有爲情牽絆,纔會停留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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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皇兄出宮了?”君捻雪回到金陵之後第一件事還是先回了秦府。
“嗯,不是你讓人遞了消息給他麼?他去的匆忙,我也沒問到底去了哪。”秦寒恰好處理了今日的奏摺回到府裡。
君捻雪無奈的扶額:“壞了,他去找柳大哥了。我這趕着回來就是想讓他別去的。”
“你見到柳兄了?”秦寒有些驚訝,也忽然明白過來爲何那日君墨宸留下兩句話便匆忙離了金陵。
君捻雪點了點頭:“這還有假,還特意要了一紙書信。”她說着取出懷中的信。
秦寒點了點頭:“柳兄如今可還好?”
“我看着還好些,不過比不得先前了,瘦的厲害。他說還有事要辦,我們離開的時候好像還在平安鎮。”君捻雪一面說着,一面到了梳妝檯前梳理起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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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寒伸了個懶腰,笑着走了過去,只是站在她身後看着她。“你這遭回來,還出去麼?”
“不了,再出去就該被說教了。”君捻雪放下梳子轉過頭來看着他。
秦寒也不吭聲,只是順手拿起筆,爲她描了描眉。
君捻雪笑着偎依在他懷裡,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