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衆人都有些難以置信。
跑到別人喜堂上來鬧,已經夠過分了,難得景昭王這樣的脾氣,居然沒有怪罪,你還想看人家新娘子?
不帶這樣過分的。
慕容勿離的目光,變的陰沉而酷寒。
定北王大感不妙,揚手又要打,“孽子,你——”
“定北王息怒,”慕容勿離卻忽然開了口,“天行的要求,並不過分。”
嗡,衆人開始議論紛紛,驚訝而意外。
景昭王居然不生氣,還有要成全世子的意思,這是要鬧哪樣?
黎錦卻聽出了慕容勿離話裡的絕決,身心發冷,“王爺,這有必要嗎,我跟世子。終究只是路人。”
慕容勿離笑的冷酷,“何必小家子氣,本王的王妃天下無雙,怕過什麼。”
黎錦沉默。
這話聽着真不對味。
衆人頓時興奮起來,“好呀好呀!王爺了不得,咱們有眼福啦!”
“快呀,王妃,揭了紅蓋頭,讓我們看看嘛!”
“就是就是,王爺都這麼大方,王妃也別小氣嘛!”
黎錦淡笑,“如你所願,世子。”
一把掀開了紅蓋頭,那張足以傾國傾城的臉就現於衆人眼前。
全場立時鴉雀無聲。
原本就嬌俏可人的女子,一身火紅的嫁衣襯托得她的臉容也無比嬌豔,耀得人睜不開眼睛。
不錯,跟景昭王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狄天行怔怔看了她一會,忽地長長一揖,“多謝王妃,臣……得償所願,這就進去喝喜酒了。”
說罷大笑着先進去了。
衆人都很意外,以爲他接下來要狂奔而去呢,真沒想到,他還有心情喝喜酒。
定北王不安地道,“王爺,這……”
“無妨,請。”慕容勿離一伸手。
定北王也不好多說,施禮後,大步進去。
還得好好看着這孽子,別再惹出什麼事來。
慕容勿離將紅蓋頭重新蓋到黎錦頭上,牽着她的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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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錦的手,冰涼而帶着溼意,顯然剛纔,她一點也不比外表看起來那樣鎮定。
惠武帝與姚皇后都已就坐,一個冷着臉,一個豎着眉,一看就不打算給黎錦好氣受。
“離兒,外面……”惠武帝已經聽到動靜不對,表情不善。
“沒事,父皇放心,”慕容勿離帶着黎錦,跪了下去,“兒臣多謝父皇母后成全。”
姚皇后哼了一聲,“不必說這些,你……”
惠武帝警告似地看了她一眼,要她小心說話。
不管怎樣,這門親事已成,今日有很多客人在,姚皇后若是當衆給兒子難堪,她臉上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姚皇后再有不甘,也不能將場面鬧僵,忍怒道,“你們就要成爲夫妻,日後定要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本宮也就放心了。”
“多謝母后教誨,兒臣謹記。”
黎錦非常聰明地保持着沉默,反正一切有慕容勿離替她擋着,她無論說什麼,在姚皇后眼裡都是錯的,她又何必自討沒趣。
禮官即道,“吉日已到,拜堂!一拜天地!”
慕容勿離扶着黎錦起身拜堂。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進入房間之後,慕容勿離鬆開了手,“你先休息一會,本王很快回來。”
說罷轉身往外走。
“王爺!”黎錦叫住他,“少喝點酒,能推就推吧。”
慕容勿離沉默一會,眼中透出些暖意來,“你這是在關心本王嗎?”
“我一會有話要對你說,所以不想你喝的太醉。”黎錦也是個老實的,實話實說。
慕容勿離的眼神迅速冰冷,“碰”關上門出去了。
玉媚吐吐舌頭,“好大的脾氣!阿錦,你確定今晚景昭王不會強迫你圓房?”
黎錦哼了一聲,“你沒看到他氣在那樣嗎?”
玉媚莫名其妙,“景昭王氣成什麼樣,跟你們今晚是不是洞房有什麼關係?難道你不覺得,他越生氣,你就越危險嗎?”
黎錦沉默一會,乾脆,揭了紅蓋頭。
真沒想到,人類的成親這麼麻煩,不但穿戴要累死人,連拜個堂那麼長時間,她都快累死了。
“唉喲,姑奶奶,你這可不合規矩!”玉媚哭笑不得,拿起紅蓋頭就給她往回蓋,“你要等着景昭王幫你揭蓋頭,急成這樣做什麼?”
黎錦將紅蓋頭一扔,“行了行了,別蓋了,我頭都暈了!玉媚,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景昭王爲什麼生氣?”
玉媚撇嘴,“我哪知道!景昭王整天板着個臉,從來不對旁人說他心裡的事,誰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想。他應該是看出來,我對他沒有情意,所以,也不屑於強迫我洞房。”黎錦絞着手,臉色白的可怕。
想歸想,景昭王行事,未必會依常理。
不管她之前要報仇的念頭多麼強烈,可是一想到從此以後,要跟仇人同牀共枕,她就不可能平靜。
“你就因爲這個才這麼有把握?”玉媚瞪了她半天。服了,“阿錦,我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你簡直……”
“好了好了,我會照顧自己的,”黎錦打斷她,不想再聽了,越聽越心煩,“我出了很多汗,身上好難受,你去讓他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但是你要等到景昭王回來……”
“你快去吧,我不等他了,說不定他一會兒回來,就喝醉了。”黎錦向來愛乾淨,實在受不了身上這樣粘膩。
玉媚無法,只好出去吩咐丫鬟。
丫鬟們一聽這話,原本不同意,哪有新郎還沒回來,新娘就要沐浴的。
不過玉媚擺起駕子來一訓斥。幾名丫鬟也不敢多說,乖乖去燒水。
一切準備就緒後,黎錦來到側房,慢慢脫去全身的衣服,露出瑩白而不帶一絲瑕疵的身子來,全身上下如同覆蓋了一層月亮般的光華,令人目炫。
即使侍候在一旁的丫鬟都是些女子,也不禁爲她的美而怦然心動,更是不敢直視,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黎錦皺眉。感覺很不習慣,“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人就可以。”
“王妃恕罪,奴婢等要服侍王妃。”
“不用,都下去吧,玉媚,你去幫我準備乾淨的衣裳。”黎錦揮了揮手。
“是。”
衆人退下,黎錦這才進了浴桶,溫熱的水瞬間包圍了全身,她露出很舒服的表情。自顧自撩着水清洗自己,不作他想。
待洗好後,黎錦起了身,仔仔細細將身上擦乾淨,這才覺得清爽了,讓玉媚拿進衣服來,穿好之後,即讓丫鬟進來收拾。
丫鬟們進門,驟然見到黎錦沐浴過後更顯嬌嫩、絕美的臉,都有些呆了。
“我臉上有何不妥嗎?”黎錦微皺眉。擡手撫上去。
“奴婢該死!”
丫鬟們回神,暗道看王妃看的呆了,萬一王妃生氣,那還了得。
“沒事,收拾下去吧,辛苦你們了。”
黎錦倒不在意,由玉媚扶着,回了房,這才仔細看了看房間,滿眼的紅。讓她一時失神。
那麼大的牀,那麼紅的紗帳,散發着香氣的銅爐,都莫名讓她心慌。
天已經很晚了,慕容勿離也還沒有回來,外面的喧囂已經散去,他大概是故意拖着,就是爲了讓她恐懼,卻又無法可想吧。
既來之,則安之,黎錦輕輕坐下來,隨意吃了幾口點心,安然等待。
玉媚都覺得無趣了,“阿錦,不如我出去看看,景昭王是不是醉的起不了來身了。”
黎錦搖頭,“不必,該來的時候他會來。玉媚,這是我跟景昭王的事,你不用管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怎麼行呢!”黎錦想也不想就拒絕,“我若是走了,景昭王欺負你怎麼辦?”
“他不會的,再說,我如果不能跟他談出個結果,他要跟我圓房,難道我還拼死拒絕嗎?”
黎錦苦笑,頗有些無奈。
玉媚想想也是,可還是很擔心。“那你……”
“放心吧,我有九成把握,景昭王不會逼我,你若在,反而壞事,快去休息吧。”黎錦打起精神,堅持要她走。
玉媚無奈,只好答應,“那我就先出去了,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就叫我。”
“我知道。”
玉媚出去後,黎錦關上門,來回走了幾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裡恐懼,她感到莫名的寒意,抱起胳膊來。
再過了大半個時辰,還是不見有人來,黎錦乾脆躺到牀上,拉過薄被蓋好,原本也覺得困,可不知道過去多久,就那麼睡過去了。
“什麼時辰了?”慕容勿離一手執杯,一手執壺,已喝到微醉。
酒席早已散了,可他並沒有接着回洞房,而是拉着太子陪他喝酒。
“快到子時了,七弟,你該不會要你的新娘子在洞房花燭夜就獨守空房吧?”太子用肩膀頂頂他,一臉曖昧,“怎麼着,是不是第一回,所以緊張啊?”
別以爲他不知道,七弟府上雖然有不少側妃,卻從來沒跟她們圓過房。
慕容勿離冷冷看他一眼,不過眼神再冷,也掩蓋不了他的窘迫。
就是第一回,怎麼着吧。
“好了,快回去吧,我想你的新娘都要等不及了。”太子哈哈大笑,拍拍他肩膀,起身就走。
“再喝一杯。”慕容勿離皺眉,想到黎錦那時的眼神,他就莫名覺得煩躁,不想去見她。
尤其她還說,有話要跟他說。
不用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
肯定是爲了天行,他就更不想聽,今天的事,讓他心裡憋着一股邪火,若是黎錦真的說到天行,說不定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可怕的事來。
太子已經大笑着離去。
雷棠小心地道,“王爺,是去書房,還是……”
慕容勿離“當”一扔酒壺,“去洞房!”
雷棠呆了呆,暗暗替主子高興:這是真的喜歡王妃呀,看來府上就要多個小主子了,真好!
剛來到黎錦的院子,就有人站在那裡。月光照出一道孤寂的身影。
“誰?”雷棠立刻擋在前面。
“退下。”
慕容勿離冷聲道。
“是。”
慕容勿離挑眉,“天行,你要來鬧洞房?”
“你是真心喜歡阿錦的嗎?”狄天行地聲音同樣很冷,眼神銳利,這是他第一次,在好兄弟面前露出敵意。
慕容勿離嘲諷冷笑,“本王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過問了?白天還沒有鬧夠嗎?”
狄天行攥緊了拳,“王爺,我是真心爲阿錦好,不過她選擇了你,我無話可說,你既已娶了她,就好好待她,不要辜負她。”
“本王會不會辜負她,與你有何干系?”慕容勿離一步一步逼近,帶着可怕的壓力,“天行,本王對你一再忍讓,並非覺得有愧於你,而是不想讓彼此都難堪。你明白嗎?”
狄天行身子一震,想後退,但沒動。
“適可而止,天行,”慕容勿離忽然掐住狄天行的肩,毫不客氣地用力,“否則,別怪本王不念你我之間的兄弟情分。”
狄天行煞白了臉,“我……只希望阿錦過的好……”
“那是本王的事,”慕容勿離鬆手,“走,別挑戰本王的底線,你擔不起後果。”
狄天行扶着痛到麻木的肩膀,急促地喘息一會,到底還是踉蹌而去。
阿錦,一定要好好的……
慕容勿離無聲冷笑,擡頭看向燭火暗淡的洞房,走了過去。
來到新房前,慕容勿離一揮手,“都下去。今晚不必侍候。”
雷棠心知肚明,王爺這是不准他們聽牆根呢,沒辦法,只好全部退下。
慕容勿離瞪着那門一會,彷彿跟它有什麼仇一樣,隔了一會,才用力一推,大步進去。
本以爲會看到一個冷若冰霜的人,卻絕沒想到牀上的黎錦,睡得那麼香。
慕容勿離啞然。
說好的等他回來呢?
或許,他回來的真的太晚了。
慕容勿離下意識地放輕腳步,慢慢站到牀邊。
黎錦睡顏寧靜,呼吸均勻而柔和,睡的很安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黎錦在他一推門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忽然就緊張起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所以,只有繼續裝睡。
“醒了就起來。不是有話對本王說。”
慕容勿離已看到她的睫毛不安地顫了幾下,知道她已經被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