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強中自有強中手 捲土重來仍是空

飛天夜梟烏小云,此時更加意亂情迷,說道:“蝶姐,你這不是存心罵我嗎?如果我烏小云也配稱君子,那麼你自然也是聖女了!”

坐在另一席上的巧手縛龍茅叔,心中低唸了幾句“烏小云”,猛然憶起,這少年就是烏金三幫烏小云,怎的也來了龍池?他們來此有何企圖?

這一連串的疑問,方在心頭涌起,忽聽巫山淫風蕭綠蝶壓低嗓子道:“終不成你想娶我?”

飛天夜桑烏小云道:“蝶姐,這還用說嗎?”

“你不怕師父反對?”

哈哈!烏小云忽然仰天狂笑,說道:“他自己不也娶了水性揚花的桃花仙子,爲什麼反對我娶你?”

巧手縛龍茅叔此時尚不知武林已有了個“天欲教”,心說:“烏金幫與挑花寨,原來已是一家,實力豈同小可!”不禁大駭!

此時,對面席上悄笑之聲又起,媚聲道:“小云,你可曾詳細考慮過,討了我這麼個女人,是否會有幸福?”

飛天夜梟已然發急,說道:“蝶姐,直到此時,你還是這樣疑惑我,我烏小云頂天立地,只等,峨嵋事了,咱們就正式要師父宣佈咱們的婚事,你看怎樣?”

巧手縛龍茅叔心想:“果不出自己所料,這些傢伙是來向峨嵋派尋仇的。”

就在這時。陡地,烏小云發出了一聲“嗯”,雙目灼灼,向着右面一角的席位瞪視着。

如此一米,也引起了巧手縛龍茅叔的注意。

原來,那席上,坐得滿滿,有男有女,服飾鮮活,氣度高華,表面上看似豪商巨紳,實際上人人太陽穴突起老高,全是由家高手。

這些人,不但他巧手縛之茅叔不諷,就是巫山風蕭綠蝶,除了認得興安嶺雪猱辛虎大俠外,其餘全不認識。只聽她壓低聲音問道:“這些人是誰?”

飛天夜梟烏小云臉色大變,說道:“蝶姐,咱們還是快些離開此地吧!”

巫山淫鳳黛眉一顰,說道:“看你嚇成這樣兒,不消說定有來頭了!”

飛天夜嫋烏小云,低聲說道:“他們就是矮島海龍王薛俠遜一家,咱們人單勢孤,一旦衝突起來,豈不要大大吃虧。”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巫山淫風一聽來人竟是當今武林怪傑之一的海龍王,似出有些畏懼,嘴裡雖然是在說:“我纔不在乎啦!”其實她卻一晃肩,早巳溜下酒樓。

這一對狗男女,只前腳一走,那席上老少男女全都爆出一聲鬨堂大笑。

巧手縛龍茅叔,當然也聽說過海龍王這謎一樣的人物,想不到今天卻出現在這小小鎮上,這倒是奇事。

心想:“咱們如果能得到薛氏一家出手相助,今宵要想將綠髮紅須叟以及桃花仙子一賊兒捕獲,倒非難事,只是如何開口向人家請求呢?”

念頭未落,忽黨肩頭被人拍一掌,不禁駭了一大跳,回頭一看,見是單手擒虎萬祥麟,方始放下心來,說道:“萬賢弟,你這玩笑開得不小呢!”

單手擒虎萬祥麟道:“我把事情安排停當之後,便問知你來二酒樓,本想向作招呼,看你正在凝神想着心事,連我到了你邊上,都不知道。大哥,你又遇上了什麼難事嗎?”

巧手縛龍道:“咱們今宵的困難大啦!不但桃花仙子到了龍池,連烏金幫主烏小云出來了,而且,他們正是一家人。

“你想想看,這西南一帶兩大惡勢力,一旦結合,憑咱們兩人力,何異螳臂擋車,即使佈置官軍又有何用?”

他這樣一說,連向機智沉穩的單手擒虎萬祥麟,也焦灼起來,說道:“咱們總不能任這萬惡的兇手逍遙法外!”

巧手縛龍茅叔道:“事情不能說投有轉機,眼下就有不少好幫手。……”

“誰?”單手擒虎萬祥麟急切地問着。

巧手縛龍茅用下巴一呶斜對面那一席酒店,悄聲說道:“就是他們!”

單手擒虎循指示望去,原來那是一席豪華客人,舉止高貴,言談風雅,若非貴族,亦屬頭宦。不禁將頭微搖,說道:“權勢只能嚇老百姓,對這些無法無天的江湖大盜、幫派頭子,毫無作用。”

巧手縛龍將椅子一拉,附耳低聲道:“老弟,你走眼啦!他們是名震武林的死海矮島的海龍王及家族。”

四川總捕頭單手擒虎萬祥麟,聽得也是驚疑不置。

雖然自己與人家素昧平生,對方也是爲人極其正派,象這等事,怎好向人家請求。

兩人怔怔地望着對面席上,是無法上前搭訕。

恰好此時,一個玄衣女尼,衣袂飄飄走上樓來。

“她不就是雪山聖尼門下玄衣女俠麼?”兩人前些日在雷波,曾獲她相助,方始將綠髮紅須叟逮捕,不想此時又邂逅着了,兩位總捕頭立時站起身來,恭恭敬敬抱拳說道:“大師俠駕也來了,老朽正有事相煩,不知肯入席一談否?”

玄衣尼宣了聲佛號,剛欲答話。陡地,兩條人影一閃,飛落面前,揚聲呼道:“薛姐姐,你可好?”

緊跟着看見一個丰神如玉,英俊挺拔,宛如玉樹臨風的少年和一個明眸皓齒,眉目與她相似的美豔少婦。

那美豔少婦,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玄衣女尼手臂就走;嬌聲說道:“薛姐姐,爹和娘都一齊爲了尋你,來到中原,還不快些前往相見!”

玄衣女尼芳心也是一震。不覺一陣激動,想道:“難道我真有父母嗎?”

念頭未落,她已被薛蓮英拉着入席,介紹道:“這是爹爹,他老人家便是死海矮島珊瑚宮中主人,武林中稱他海龍王就是。”

直衣女尼舉目一望,只見這位海龍王,長得相貌威嚴,鼻直口方,頜下飄灑着一抹蒼髯;有一種令人肅然起敬之感。

她方自合掌一禮,公主薛蓮英又算聲嘶啦地介紹道:“這是母親,外號金剪仙子齊紈——”

“這位徐如半老的婦人,活脫脫就跟薛蓮英妹妹一樣,而薛蓮英又跟自己宛如李生姐妹,連飛天玉龍彭中軒弟弟,也曾經誤把她當作了自己。”玄衣仙子如此一想,更加覺得十分親切,但她此時已傳了雪山神尼衣鉢,世俗的一切情愛,必須擺脫,只得低首垂眉,宣了聲佛號,道:“施主聲威,早巳震懾武林,貧尼有緣得瞻丰采,快何如之。”

她雖是強刑心中的激動,但語聲仍不免微帶哽咽。

金剪仙子齊紈,向這位小尼愣愣地望着。

她越看越覺得似自己失去的大女兒薛蘭英,不由慈祥地識破道:“聽小女蓮英說,大師幼時,乃爲一棄嬰,被令師收養,可有其事?”

玄衣女尼道:“然。”

“令師拾得棄嬰,可曾發現孩子頸脖上有一金鍊,下垂金鎖?”

玄衣尼道:“然。”

“那金額之上,有着四個鐘鼎文曰:‘永賜爾福’,然乎?”

玄衣女尼大爲驚奇,說道:“這條金鎖經家師收藏,從不爲外人所知,施主怎地知道得如此清楚,鎖上字跡,竟是一點不錯。”

金剪仙子齊紈又道:“還有,大師左乳之下,如我猜得不錯,定有七粒紅痣,宛如北斗七星一般。”

玄衣女尼驚一聲,說道:“難道你……真……真的……是……我……親……生母親?”

言畢,也顧不得樓上酒客們詫日相望,向着金剪仙子齊紈懷中撲去。

金剪仙子齊紈不禁位然淚下,悲聲說道:“孩子,你就是我們失去的女兒蘭英,當年和你父親接掌矮島未久,前來中原遊玩,在旅途上生下了你,不幸路經雅安,被人家趁夜打劫,並掠去了那未滿一月的嬰兒,經汝父四處尋找,竟然連影子也無。”

“不想你竟被聖尼拾得;收歸門下。蘭兒,這青燈紅魚之苦,豈是你所能忍受的,我勸你還是還俗吧!”

海龍王薛俠遜也是涕淚縱橫,沉聲說道:“孩子,是我一時防範不周的過失,令你伶仃孤苦,汝母之言,希望你能慎重考慮,須知咱們薛氏一家,人丁單薄,僅汝姐妹二人。

他說到這裡,已是哽咽得不能成聲。

玄衣女尼悲叫了聲遘廣父親廠然後說道:“這是天意,也是女兒命中註定必須遁人空門,如果在一年之前,女兒那時還未剃度,自然能夠承歡膝下。”

“可是如今,家師已經圓寂,雪山一派,已由女兒接掌,請恕女兒不孝之罪。”

言訖,盈盈起立,拜將下去。

金剪仙子齊紈,立忙扶起,說道:“蘭兒,事已至此,我不能強迫於你,還俗與否,由你自行決定!”

公主薛英道:“娘,咱們骨肉重聚,爲什麼不好好歡敘一場,偏要提那些傷人的問題。”

金剪仙子齊紈笑說道:“唉!我真是老糊塗了咧!不是蓮兒提醒我一聲,我真要變成磅叨的老太婆!還有你爹……”

“我又怎麼樣呀?”海龍王有點不服氣。

薛蓮英急忙勸阻道:“別擡槓啦!大姐還是第一次與你們兩位老人家見面呢!”

薛蘭英急忙勸阻道:“咱們既是至親骨肉,還要虛套做什麼?”

海龍王薛俠遜道:“對!蘭兒的話有理!”

公主薛蓮英不依,櫻脣一撅,說道:“大姐一出現,我這妹妹就不吃香了。”

席上衆人都笑了起來。

海龍王薛俠遜把五位皓首銀髯的老人,一一介紹道:“那頭髮最白,鬍子最多,身材最高,說起話來最是哆睫的,是本島五老之首‘飛暴流泉’鋼琴老人羊化愕。”

直在女尼薛蘭英,單掌打了個問訊。

接着介紹二老“所向無敵”鐵棋老人冷庭筠。

他的下首是“七步奇才”詩仙鄭穎。

第四位,是驚人筆書癡杜浦。

最末一位,則是三招追魂金光劍客皇甫嶠。

玄衣女尼一一行了晚輩之禮,五老亦紛紛欠身同時喚了聲:“大宮主。”

就在這時,俏郎辛士及雪猱辛虎,也從另一席上帶來兩個老人。

這兩人便是雲南總捕頭巧手縛龍茅叔與四川總捕頭單手擒虎萬祥麟。

原來,當玄衣女尼正欲與二人說話之際,被公主薛蓮英強行拉去,俏郎辛士,已看出這兩人與薛姐姐認識,便留下攀談。

誰知他一說出自己是興安嶺雪猱辛虎之子,四川總捕頭單手擒虎萬祥麟,不禁驚喜交集,說道:“想不到你原來就是小師弟呀!神跛冉徵,就是家師。”

俏郎辛士道:“家父時常提起師伯,只是他老人家不知隱何處,這多年來,小弟一直未曾一瞻師伯丰采,不知是否與師兄住在一起廣

單手擒虎萬祥麟道:“他老人家,閒雲野鶴般行俠江湖,萍蹤不定,愚兄已有十一寒暑,末與他見面。”

他說到這裡,忽然問道:“不知師叔他老人家貴體健康否!”

俏郎辛上道:“家父就在對面席上,與家嶽在一起。”

單手擒虎萬祥麟驚異道:“什麼?海龍王薛俠遜就是你的泰山?”

消郎辛士道:“是的。”

巧手縛龍一掀頷下短髭,笑道:“辛少俠,真是豔福不淺,竟娶得公主爲妻。”

俏郎辛士俊面一紅,舉目一望,只見老丈人海龍王夫婦與薛姐姐殷殷攀談,遂乘便回到席上告知父親,那邊席上正有師伯神肢再徽弟子,意欲拜見,請予先容。

興安嶺雪猱辛虎一聽師兄門人遂與愛子同走過席來。

單手搞虎萬祥麟,目是行禮如儀,一旁的巧手縛龍茅叔,也跟着也晚輩之禮拜見。

接着興安嶺雪猱辛虎,見他眉宇間隱現優色,問其究因何故?

單手擒虎萬祥麟遂將百尺飛劍綠髮紅領叟甘爲我如何採花殺人,犯案如山,如何在黃家坡拒捕,殺死官差,自己如何與巧手縛龍茅叔聯手擒拿,這魔頭竟敢公然將雷波縣令千金先奸後殺,自己幾乎喪在百尺飛劍之下,幸蒙玄衣女尼路過,拔刀相助,方始脫險,並設計將之擒獲,下在監牢,不第三日,這誤飲寒泉而失去武功的綠髮紅須叟,竟被一男一女救去,等一一述來。

興安嶺雪猱辛虎對挑花仙子的武功,最是熟悉,不覺大驚,說道:“如果有這魔頭插手這件案子,恐怕麻煩!”

單手擒虎萬祥麟道:“適才,這酒樓上,復有烏金幫新幫主飛天夜梟烏小支與巫山淫鳳蕭綠蝶俱已現身。因發現海龍王薛大俠在此,才匆匆進去。”

俏郎辛士插嘴道:“萬師兄,不知這些魔頭落腳何處?”

單手擒虎萬祥麟壓低嗓子道:“就在本鎮西門趙氏廢園,已派人監視着,據眼線報告,羣魔廣集甚衆,均是當今江湖一等的腳色到來,如百花教主凌妙香,獨臂毒君獨孤不羣、血掌惡煞陶沙、秦嶺毒行盜藍羽、黑白無常、嶗山三劍、洛陽飛賊吳亮、太湖黑心漁隱裴衝、生死判範文輝,還有一些不知姓名的黑道高手,總數約有四五十人左右。”

雪猱辛虎更加凜駭,說道:“這些魔頭大批集結這小鎮上,有何圖謀?”

單手擒虎萬祥麟道:“關於此點,愚師侄已打聽得甚是清楚,乃是向峨嵋派尋仇!”

雪猱辛虎道:“是了。錯非是峨嵋派,否則,誰能抵擋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君。”

單手擒虎萬祥麟道:“愚師侄既負責本省治安,豈能任其發生流血慘案?何況,這些魔頭都犯有前科,理當一一捕獲歸案法辦,不知師叔能否一伸援手?”

雪猱辛虎不禁躊躇起來,俏郎辛土道;“爹,咱們不能見師兄遭遇困難而袖手不管,諒這些魔頭,有咱們一行十餘人,未必就不敵?何況,還有薛姐姐呢?”

他這麼一說,雪猱辛虎只好慨然應允,帶着兩人去見海龍五薛俠遜。

海龍王薛俠遜竟是一回答應下來,但是,他卻提出一個意見,着人飛報峨嵋掌門鴻蒙祥師,率領得力門下,於今夜四更天前來龍池圍剿。

這一意見,立獲一致支持。

四川總捕單手擒虎萬祥麟,馬上派遣捕快,跨上龍駒,夾函赴峨嵋而去。

其餘請人,一律被招待於一所隱秘的豪華莊院,以免走漏風聲。

時光如流水,轉瞬之間,黃昏來臨。

二更天,峨嵋掌門鴻蒙禪師率領三位長老,五位護法,十二位羅漢,相繼抵達龍池。由單手擒龍萬祥麟親自接待。並說明此中詳情,並請鴻蒙樣師引入莊院,與海龍王薛俠逮相見。

大家都是熟知的,稍微寒喧之後,便人正題。

鴻蒙樣師道:“老鋼已接獲情報,知道‘天欲教’最近即將前來犯山,卻不知這些魔頭,會在此地匿跡。

“爲了研究今宵應敵之策,老衲急趕來,並已留言,如青城蘭花仙姥及邛蛛羯磨上人,駕臨金頂,亦請折駕趕來此地相助。”

鴻蒙樣師又道:“據老衲所獲情報,此次率領羣魔捲土重來峨嵋的主持人,乃是該教副教主幹手魔薩。”

當單手擒虎萬祥麟,一切佈置就緒之後,已是三更,恰好青城蘭花仙姥與邛崍羯磨上人,均率領門下的人,趕來助陣。

衆高手,裝束停當,分批向城西趙氏廢園涌去。

還在十丈之外,便聞一聲低喝:“站住,什麼人?”

羣魔幢幢,捷逾飄風,守卡之人,一見情形不對,立即傳出警訊。

羣魔正在好睡,一聞警訊,各自倉惶應戰。

初時,死傷甚衆,後經千手魔薩及百臂邪君極力鎮壓,方始安定下來。

誰知他們睜眼一望,來襲的人,不但有峨嵋、青城、邛崍,而且還有雪山神尼門下,以及矮島海龍王薛俠遜,興安嶺雪猱辛氏父子。

最令他們吃驚的,其中竟夾雜着一些官差。

自己一行人,行蹤如此隱秘,敵人何以如此了若手掌,千手魔薩不禁兇性大發,嘿嘿一聲冷笑,說道:“汝等明知必死,自行尋上門來,倒也不錯。”

言訖,雙掌微揚,不見半絲風息,一連倒下三人。

羯磨上人急道:“這老魔頭使的乃是五丁無影霸拳,諸位務必小心。”

千手魔薩道:“老禿驢,你識得老夫拳功,無法抵擋,一點用處也沒有。不信,你就試試!”試了一落,立即提掌成拳,對着鍋磨上人一揚,這位大和尚,胸口如中萬斤鐵錘,踉蹌退了數步,幸好地動力深厚,迅即將翻涌起的氣血壓了下去。

千手魔薩仰天狂類一聲。說道:“如此膿包,還敢前來持鬍鬚,真是不自量力。”

他雙臂揮舞若電,每伸出一拳,便有一人應拳而倒。

青城蘭花姥冷哼一聲道:“魔頭,老身就不信你那“五丁無影霸拳”便當真天下無敵。”說時,嗖的一聲,掣出一把短劍,劍身上泛起三種彩色,振腕一揮,空中立時混出紅,黃,蘭三色封充,朝幹手魔薩擲去。

百臂邪君歐陽猛,一聲怪笑道:“老婆子,別以爲青城那點玩意了不起,其實,盡是花招,用來表演,倒可博得掌聲,如是上戰場麼?嘿嘿,卻是銀蠟槍頭……”

百臂邪君歐陽猛,陡覺劍風壓體生寒,慌不迭錯步旋身進了避去。

青城蘭花仙姥冷森森地說道:“慣說大話的人,都是缺乏真才實學之輩。”

百臂邪君歐陽猛這時也被譏諷得發了火,迅即撤出一根黃澄澄的銅棍。

這條鋼棍粗逾酒杯,棍身有着針般細孔,揮舞起來,金光閃爆,嗚嗚之聲不絕。

兩人這一交上手,立即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且說千手魔薩見桃花仙子一支桃花劍,教住了峨嵋鴻蒙禪師。

百花教主凌妙竿與邛崍羯磨上人,劍光扇影,亦是難解難分,獨臂毒君獨狐不羣,則與矮島“飛瀑流泉”鋼琴老人羊化諤,各展身手。

血掌惡煞陶沙,雙掌翻飛,雖是勇不可擋。但驚人筆書癡杜浦,卻能攻守兼備,其餘雙方;全採取了混戰。

他看不出自己這一方有何優勢,此時如不痛下殺手,將雙方几個高手消滅,則勝敗難料。

這老魔頭的意既決,立時功運雙臂,遙空發掌,竟然連傷數人,海龍王薛使遜哪敢怠慢,長眉一挑。寶劍出鞘,一片劍光,分佈幾丈大小,前千手魔薩涌去。

中原道上,只知珊瑚宮中練有曠世絕學,卻從未一見,這等狂潮劍法,果然威力無窮。五尺之外便已感到劍氣逼人。

千手魔薩雖不斷遙人發掌。衝開不這道劍幕。但旋即合攏,傷不得劍幕之人,心中頓生凜駭,將狂妄收起了不少。

海龍五薛俠遜,施展這種狂潮劍法,又何嘗不消耗真力甚巨,亦是絲毫大意不得。

一旁觀戰的單手摘虎萬祥麟,心說:“要不是今宵有着海龍王這批援軍,即使川中三大派聯合,亦早已落敗,幸而自己未曾輕舉妄動,不然此時豈有命在?”

他的武功在江湖上雖是一流高手,但此時卻派不上多大用場。不過,他智計仍是超羣的,心想:“雙方如果實力相當,則士氣往往會成爲勝負的唯一決定性。”

一經考慮,立時令下,包圍在趙氏廢園外的捕快及官軍.莫不高叫:“捉拿賊酋,不要放走一人。”這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真似千軍萬馬。

內有強敵,外有官軍,天欲教徒雖都是亡命之徒,又哪能不惜命,心中一慌,頓時被迫落於下風。慘號之聲大起,千手魔薩,即使生有千手,也難挽回覆滅的命運,他知道此時如再不下令撤退,恐怕亡不接踵。

同時,四川總輔頭單手擒虎萬祥麟,雲南總捕頭巧手縛龍茅叔,在外圍大聲呼道:“凡能生擒千手魔薩者賞千金。”

“凡能生擒百臂邪君者賞百金,天欲教徒,凡能將同伴人頭,提來陣前投降者,一律將功抵罪,不予追究。”

喊聲雷動,天欲教徒聽了,莫不心驚膽裂,面容失色。眼看羣魔即將不保,忽聞一聲厲嘯遠遠傳來,千手魔薩頓現喜色,洪聲說道:“諸位暫時奮力抵抗,教主立刻就到。”

果然。羣魔又與羣俠拼命搏鬥起來。

好快,只不過眨眼間,只見一縷淡煙,從月下如飛馳來,繼爾現出一個身披蓑衣,手持釣竿,顴骨高聳,面色綻青,一頭亂髮,好像枯草人。

尤其鼻樑全爛,露出兩個紅紅的圓孔,羣俠一看,個個心裡發涼。

千手魔蒴和百臂邪君,這等蓋世魔頭,全對他恭恭敬敬地說道:“稟教主,咱們天欲教中,可能匿有奸細。否則行蹤這等秘密,怎被泄漏?”

金背釣叟苗天傑,嘿嘿一聲震耳狂笑,說道:“不錯,給你說對了。要不然,本教主還不來呢!”“不知此人是誰?”千手魔薩問道。金背釣叟向着慾望堂主道:“這要問獨臂毒君了!”獨狐不羣凜驚詫異至極。

金背釣叟哈哈一笑,說道:“獨狐堂主,不用發疑,你是被人騙了。那鍾宣、鍾元兄弟二人,並非翡翠寨小神龍方正斌門下。”他說到這裡向鬥場環掃一眼道:“今宵圍困本教,就是這幾位小輩麼?”

峨嵋鴻蒙撣師,低一宣一怫號;“施主雄才霸略,確是不凡,但未必便可眼高於項,目中無人,妄啓誤端。

“獨其心存鬼計,手段毒辣,較令師無量四尊者且有過之。然而施主不聞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如能革面洗心,解散天欲教徒,老衲與在場諸位大俠討個情面,讓爾等安全離去……”他話聲尚未落下,只聞金背釣叟一聲如雷暴喝:“賊禿,我看你蠢得可憐,別看汝等人多勢衆,又有官軍圍在四周,老夫只要一出手,爾等蜚傷即傷,還敢在這裡大吹法螺,信口狂吠。”哪知他話聲未想,峨幬派門下十二羅漢、五位護法,懼各大怒,各自一揮禪杖,圍了上來。金背釣叟苗天傑冷哼一聲,手中釣竿,刷!刷!刷!修沉倏場,只見那十二羅漢,還遠隔一大之遙已使被釣絲吊起,甩落數丈之外,無聲無息,想已死去。

邛殊羯磨上人大驚,喝道:“老魔頭,欺侮年輕後輩,算什麼英雄,看劍!”說時,雙臂一震,捲起空中,長劍劃出一道巨練,凌空罩下。金背釣叟苗天傑,看也不看,手腕一顫,那根釣稈一沉一擺,揭磨上人,便覺發署一緊,被那幼細的吊線釣住,空負一身絕藝,竟然無法擺脫,在空中晃晃蕩蕩,勁力全泄。

峨嵋掌門鴻蒙禪師與青城蘭花仙姥,雙雙躍上相救,

金背釣叟嘿嘿一聲怪笑,手腕巧妙一沉,羯磨上人身軀便不由自主地向空中撲來的兩條黑影撞擊,鴻蒙禪師與青城蘭花仙姥,趕緊撤劍飄身,向下急,應變雖快,依收遲了一瞬,各被羯磨上人身軀婦中一下,兩人均不約而同跌翻地上,金背約叟得意地笑道:“這叫做‘一竿三派’了!”

派字一落,手腕向上一翻,羯磨上人身軀,陡地被成甩落釣絲,向空中涌去。“天哪,這一回跌下來,還有活命嗎?”羣俠掌心莫不暗中握着一把冷汗。

金背釣叟苗天檔把羯磨主人甩落釣竿,然後雙眸射出冷電寒芒,朝着海龍王薛俠遜及金剪仙子齊紈瞧來。

這夫婦二人,目睹金背釣叟驚人絕技,心頭早已凜然。現在又見他尋上了自己,更感脊背透涼!

但他夫婦二人,寧可人死,也要名在。正欲與這魔頭一見高低,玄衣女尼薛蘭英已搶先出場,手中刻泛起一片紅霞,嬌聲喝道:“老魔頭你狂什麼?看本大師取汝頸上人頭。”

頭字一落,便虛飄飄一劍劃出,夜空中頓時泛起三點金星,別看這一劍毫不起眼,金背釣叟苗天傑面色卻是一變,說道:“小尼姑,不消說你就是雪山聖尼的傳人了。”

玄衣女尼三星寶劍一抖,紅暴漲,三點金星若隱若現,臉上現出一片莊嚴之色,說道:“不錯,這正是家傳的三星寶劍,你覺得它尚稱鋒利否?”

金背釣叟冷笑一聲,說道:“三星金創,更顯削鐵如泥,但對老天而言,卻同如同三歲孩提的玩具。”

玄衣女足並未答話,刷的一聲,又從懷中提出一串黑水鏈珠,玉腕一抖,只見那條黑水漣珠,宛如烏龍浮起空中,端的是件罕見的兵器。

金背釣叟說道:“看來汝已盡得雪山靜蓮妖尼真傳,也許今宵她還能敵過三五把。”說時,手腕一抖,銀絲如電閃飛到。

玄衣女尼低宣一聲佛號,三星金創震起三點金星,削向竿梢,左手黑木鏈失,連向釣鉤。

金背釣叟苗天傑,知道對方王星金劍削鐵如泥,沉腕抖竿,疾化鐵鎖沉江,避到攻敵奧妙異常,玄衣女尼黛眉一場,將雪山聖尼精心研製的“陰陽互變”劍法一經施出,但見漫空中金星,若隱若現,似實還虛,凌厲至極。

金背釣叟苗天傑,心想:“這女尼不過十七八歲,這身功夫,不知是怎樣練的。想不到東海老人收了個飛天玉龍彭中軒,而雪山妖尼也有這麼個好徒弟,比起我那劣徒飛天夜梟烏小云強多了!”

哪知心念在轉,手頭略慢,頓感劍氣森森迫近目前。

金背釣叟心中一凜,狂妄之態,減去不少,-聲怪嘯,穿空而起。

玄女在尼正感奇怪,這老魔頭自動會不敗而逃,莫非有詐?心念甫轉,只見一絲極細銀影,向着僧袍射來,早就聽說這釣竿的厲害,飛天玉龍彭中軒弟弟,尚且曾遭暗算,哪敢大意。左手黑木甸珠,急忙出手,自己則錯步施身,閃在一旁。

兩下都快,那串黑木鏈珠,竟與銀絲纏上,雙方暗一轉動。

玄衣女尼頓感一股強大的暗勁襲來,使得自己黑水鏈珠,凡脫手欲飛。

這是雪山聖尼傳授給她的隨身兵器,哪能隨便遺失,立運全身真力,緊握不放。

金背釣叟苗天傑,一連十餘招,末將這年輕尼姑鬥敗,當衆目睽睽之下,面子已甚難看。現在,又發現對方,有如此深厚功力,如不及早除去,必留後患。

如此一想,頓生殺機,將“無量神功”運起,周身上下罩着一層淡金色的幻影。

“嘿”的一聲,吐氣開聲,手臂猛然往後回收。

官衣女立感老魔頭壓力驟增,不禁而紅氣喘,秀汁涔涔。她雖將“惠元神功”透出體外,霞光瀲灩,白霧瀰漫,那串黑水珠,仍欲脫手飛去。

玄衣女尼恭蘭英知道得很清楚,只要這黑木鏈珠一失,也就是敵施展辣手之機,是以運功力撐。

在一旁觀戰的海龍王薛俠遜,及金剪仙子齊紈、俏郎辛士,公主薛蓮英等全部無法上前相助,眼看這位空門年輕俠尼,立將遭毒手,

驀地,翠技梢頭飄下一位面如冠王的少年書生,朝那釣絲及黑木鏈,輕輕一拂。

說也奇怪,玄衣女尼薛蘭英及金背釣叟均各向後退一步,方始拿樁站穩。

君俠雖不知這位面如冠玉的少年書生是誰?但他畢竟來得正是時候,將玄衣女尼枚了下來,莫不投以感激之色。

可是金背釣叟苗天傑,此時卻怒形於色。那原已鐵表的臉,此際更加有如青靛。雙眼叱射出怨毒的光芒。嘿地怪叫一聲道:“小子,你居然敢管起我‘天欲教’教主金背釣叟的事來,何不報出師承名號。”

面如冠玉少年,冷笑道:“閣下不過四尊者面前可香童子,似乎還不夠資格查問小生來歷!”其狂傲之態,當真一時無二。

金背釣叟心想:“當今之世,能與已相抗的,恐怕只有東海老人和雪山聖尼門下。然而東海老人李其峰已隨島陸沉,其門下飛天玉龍彭中軒,也已自己點殘穴道,一生功力難復,已成廢人。至於適才交手的那玄衣女尼,雖是雪山聖尼門下,火候較起自己來,還差二籌。”他想遍宇內,也想不出這面如冠玉少年書生,會出自何門何派?暗自忖道:“不管你是誰的門下,難道老還不能從招式上瞧料出來麼?”

如此一想,便在一聲冷笑之後,手腕一‘抖,那斜舉着的釣竿,呼的一聲,一絲銀影帶着一點金光,划起個半個圓弧,如同閃電奔至。

這一招,威力大得不可思議,連玄衣女尼薛英臉色都爲之一變,因爲爲金背釣叟苗天檔,不願拖延時間,竟使出了洪荒七絕中的一式“渾沌初開”。

面如冠王少年書生身形不動,只是反腕拔出了一柄毫不起眼的古形長劍,斜斜一舉,說也奇怪,金背釣叟那支釣竿銀絲上所繫的一枚寒鐵釣鉤,如被一縷吸力,向那古劍投去。這與他原來刷出的路線,大相徑庭。

他還沒來得及撤招換式,那枚釣鉤,已粘附在那柄奇形古劍之上,如磁吸鐵。

金背釣叟苗天傑,驀地一驚,他見多識廣,心知那柄古劍,必具有磁性。

左手凝聚“無量神功”,當胸推出,一股冷風,似驚濤駭浪般涌去。

誰料,那少年書生依然如礁石般見立當地,好似不知道這掌力足以震山撼嶽,羣俠關心過切,同時發出了聲驚呼。金背釣叟卻發出一聲得意的歡笑,心說:“好小子,看你這次還逃得活命麼?”

就在此時他自己以爲業已掌斃少年之際,感那發出的“無量神功”被一股奇大的潛力反彈回來,登!登!登!連退三步,震得雙臂發麻,同時,那枚釣鉤也滑離古劍。

這一來,不但金背釣叟苗天傑心中駭然,連敵我百餘武林高手,俱都震驚!

總算他內功修爲,已達巔峰,一覺發出去的掌力有異,便隨着震波後撤,卸去部分強力,就這樣,仍感胸中氣血一陣翻涌。

他趕緊吸人一口空氣,將翻騰的氣,很快壓抑下來。

流月一瞬,好家,那面如冠玉,脣若塗珠的少年美書生,卻站在朦朦月色之下,面含薄曬。

金背釣叟勃然大怒,那雙爛掉的鼻子,頓成紫醬之色。

發怒又有何用,他不明白這少年書生,究竟運聚的是一種什麼絕世神功,而竟有這樣威力。

就在他微一遲疑,自己應該繼續出手或是知難而退的時候。站在一旁的千手魔薩說道:“教主,這小子邪門得緊,還是讓卑侄,以暗器來對付他。

說到暗器,百臂邪君歐陽猛也是此中能手,身形一晃,亦走了出來,說道:“吾兄既專美於前,何不讓小弟學步於後!以便見識這位高人的駭俗絕技!”。

技字才落,只聞那少年書生朗朗一笑.說:“要一開聯手施爲,就快一點,別那麼蠍蠍蟹蟹的裝模作樣!”

千手魔薩與百臂邪君歐陽猛,生平殊少對手,怎受得了少年書生叱哪喝,溫聲:“小子,你神氣什麼,看老子們今天晚上弄你個遍體鱗傷!

他說的話,異常粗野。

少年書生,低叱一聲道:“畜生,你科是不知死活……”

活字未落,淡煙一閃,劈啦兩聲,千手魔薩和百臂邪羣,各自臉上中了一掌。

單看他們臉上各自浮起一座五指山,使知這一掌相當重。

在之大庭廣衆之下,這兩個蓋世魔君,哪堪受此凌辱,各自怒吼一聲,揮手入囊,四臂迭揮,頓時暗器如雨。

要知這兩人,一名千手魔薩,一名百臂邪君,顧名思議,必然在暗器方面具有心得。

一時之間,漫空中成千暗器在飛舞閃射。

尤其手手魔薩的獨門暗器,經徐上五彩,升起空中,單臂一陣陣舞,那些飛刀,飛鏢,袖箭,金針,鐵九,鐵盛察……從不同的方向,朝着那柄古劍涌去剎那間,紛紛墜地。

千手魔薩和百臂邪君,以爲這書生少年即使是神仙轉世,也難逃他們的暗器網。

誰知那出的暗器,全是如石沉大海。

這時,兩人囊中,已是空空,忽聽一聲低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只見月光下,兩點綠影飛來,其疾如電。

兩人既是暗器名家,怎看不出這兩枚暗器的厲害?但閃避已然不及,慌急之下,雙雙一式“懶驢打滾”,橫飄丈二,暗器是避過了,可是,卻蒙受羣豪的一陣鬨然大笑。

千手魔薩和非臂邪君宛如鬥敗的公雞一樣,站在一旁,垂頭喪氣。

就在這時,妖魔之中陡地一人驚呼道:“那小子,就是飛天玉龍彭中軒,他手上握的的,正是公輸般的‘元磁神劍’!”此言一出,金背釣叟大驚失色。

可是,那少年書生眉鋒一揚,說道:“黃山段人瑞,你雖認出‘元磁神劍’,卻沒能弄得清小生來歷。小生如果是飛天玉龍的話,你等早巳無命。”在場所有的人,莫不大爲迷惑,心想:“這少年書生如此高深不測的功力,不是飛天玉龍彭中軒,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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