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到彭中軒認出蒙面女郎是雪山神尼之徒,玄衣女俠,但又對他故作不識,在萬分痛心之餘,逐悲治地叫了聲:“薛姐姐。你怎麼竟也誤會我了?你……”
蒙面女郎只聽得彭中軒叫了一句“薛姐姐”,立即驚得通體一陣寒顫,不自覺退了一步。急急迫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蒙面女郎終於做了個手勢,將彭中軒的說話止住,緩緩地低下頭,她在沉思,她用手輕敲着腦袋思索,她在什麼地方認識這麼個‘飛天玉龍’的人,她從什麼地方跑出這麼個師弟來?
總過了好半晌工夫,蒙面女郎依然沒想通這一點,在她的一生中,她絕不可能認識這麼個人,她沒有這麼個師弟。
但是。事情怪就怪在這一點,他“飛天玉龍”怎麼會知道我姓‘薛’?他怎麼會知道的?我還是第一次離開家門,第一次行走江湖!
不!絕不可能!這不是“或許”兩個字可以代替得了的。
驀然間,一聲嬌呼。
這一聲“淫賊”,驚得呂良轅跳了一下,隨聽她叫道:“薛姐姐,誰是淫賊?”
這一聲“薛姐姐”又把蒙面女郎駭了一跳,蒙面女郎面對呂良輔說:“這位妹妹,是不是飛天玉龍告訴你,我姓薛,你才叫我的?”
呂良轅爲這莫名其妙的突然問話,又復一怔,始道:“是呀!難道錯了嗎?你……”
“妹妹,你上當了,你受他騙了!”
“什麼話!這不是你自己也承認的嗎!”
呂良轅一聲叫得比一聲很高,她似覺得蒙面女郎在無理取鬧,因而氣憤了。
蒙面女郎爲她這句話真的愣住了,她深深自思,她過了十九年平靜無奇的生活,在父愛與慈母的嬌縱下,她是個女王,不想初次行走江湖,爲了追殺侮辱女性的採花淫賊,竟會生出這麼一件怪異的事情。
倏聽,飛天玉龍又叫了,但聽他叫道:“薛姐姐,假如你不是有心這樣侮辱我,難道你也像妹妹一樣,受毒掌擊飭,得了病……”
說到瘋字,彭中軒不得及時警覺地止住了話聲,然而,依舊遲了一步。一聲轎喝,呂良轅飛撲投到彭中軒懷裡,顫聲叫道:“軒哥哥,我……受了毒掌?得了瘋病?啊!天哪!”隨着發出聲聲悲啼,大哭大叫,聲音好不悽慘。
蒙面女郎越弄越糊塗,原來這女郎這還是個瘋子,瞧她那哭鬧的情形,真有點像!唉!多可憐!
啊!不過,飛天玉龍怎麼也說我受了毒掌,我也得了瘋症嗎?這真是打從那兒說起,我以前真的與他們相識,真的與他們相聚過嗎?看他們倆對自己那股子親熱勁,左一聲“薛姐姐”右一聲“薛姐姐”,真好象有很深的交情似的。
呂良轅的哭鬧,只一瞬間,就靜止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即欲掙脫彭中軒的手臂,卻沒有掙脫,她說:“軒哥哥,我……”
爲什麼彭中軒這會沒放她走,因爲如若她在哭鬧着,彭中軒還會放心,一旦她停止了悲聲,彭中軒反而害怕了。那種沉悶、哀切、憂鬱的臉色,發生在一個年紀只十六歲不應該有這種臉色的人臉上,彭中軒他怎能不提心吊膽呢?雖然他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不幸的事,但是,隨便什麼事發生在呂良轅身上,他都害怕。
於是,彭中軒用言語打斷了呂良轅的話,說道:“轅妹,這不是絕症,我們北上興安來,就專爲治病,據說,清腦草一服就好,你又何必自苦呢?”
呂良轅聞言,又復依偎彭中軒胸前,眼中淚珠滾滾地道:“軒哥哥,我現在想起了,這一路上,我有時從迷離中甦醒來時,都彷彿有種不幸的感覺,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軒哥哥,我真害苦你了,我不知道在這種時間裡,我做出什麼事?我……耽誤你的復仇……”
彭中軒、呂良轅的對話,蒙面女郎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是感情的流露,不像是一個被騙而造成的事實。萬里迢迢,爲病求藥,先捨去親仇不報,一切的一切,都使蒙面女郎深受感動。
蒙面女郎禁不住心潮澎湃,十九年的平靜生活,竟也使她起了疑心,見呂良轅已恢復平靜。逐瑞惴地說道:“飛天玉龍,這位妹妹,我們真的在哪裡見過嗎?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我怎得一點也記不清?”
“薛姐姐,你怎麼也來了?”語音隨着一條黑影,飛撲過來,蒙面女郎倏然一驚,晃肩繞步,避過了黑影的打擊,她以爲黑影是撲去她的。
然而一聲“咦”叫,隨又聽嬌聲道:“薛姐姐,你怎麼不理我,你真的不理我了,還有軒哥哥呢?”聲音滿帶悽楚,像是受了委屈般的。
蒙面女郎心中更糊塗了,可是當她看清撲擊她的人就是飛天玉龍摟抱上房來的少女時,又不禁“呸”了一口,她可不知道呂良轅患了瘋症,她以爲呂良轅原是清白女子,一時糊塗,被飛天玉龍迷住了,遂說道:“這位妹妹,我勸你醒醒,不要再糊塗的受他的騙了,“飛天玉龍”絕不是好人,你別幫着他,再想來騙我,哼!我是個隨意任人欺侮的嗎?”
呂良轅在這時突然醒得還真不是時候,她不知道她醒以前所發生的任何事情,而雙方的誤會,她更是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她被人誤會所扮演的角色,她只在清醒一怔之間,發現了蒙面女郎。
她猛力地掙脫了鼓中軒的手臂,邊叫邊撲前去,她見到那黑衣人影,她就誤會了是玄衣女俠,她本預算玄衣女俠會得將她接住的,不想蒙面女郎非但沒接她,反閃身避開了,使得她差點穩不住身子,摔下房去。
更使呂良轅感到驚奇的是,蒙面女俠竟說出這麼些話來,使得呂良轅,也同樣的墜入五里霧中。
呂良轅瘋症毒傷漸重,雖在清醒中,理智有時也失去判斷力,她聽得蒙面女郎的話,不覺怔得一怔。
呂良轅這一怔,似乎更證實了蒙面女郎的說話,蒙面女郎一聲冷笑,嬌叱道:“淫賊,事實俱在,沒什麼說的了吧!還不與我自裁,你真要我動手嗎?”
厲言的怒罵,彭中軒不由犯了疑心,而和言的詢問反使彭中軒疑心頓起,真有這麼相像與同姓的人嗎?遂道:“半年前,東海金蓮血劍出現之時,薛姐姐不是也爲金蓮血劍去過嗎?”
蒙面女郎一聽,絲毫不錯,就爲了金蓮血劍才離家的,可是自己到對,東海早已劍失人散,遂道:“不錯,那時我去過,可是沒遇見你們呀!”
彭中軒義道:“隨後在客店,夜半將我引出,因此轅妹妹遭劫……”他似乎又以爲蒙面女郎是玄衣女俠,也像呂良轅似的受了什麼掌毒,失去記憶,如今,他慢慢地一點點來牽引回她的記憶。
驀聽蒙面女郎一聲斷喝:“啊!不!沒有的事,絕沒有的事……”
蒙面女郎想起來了,半年前所經過的事,一幕幕的閃閃過她的心頭,是這樣清晰,半點也不模糊,只是她再三不能否認,人間有這麼一位姑娘,她也姓薛,而且穿裝、打扮、長相,都與自己相似。
蒙面女郎突然間,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啊!對了!是一對金童玉女,他們也口口聲聲叫我薛姐姐,還叫我玄衣女俠,玄衣女俠之名早有所聞,難道他們說的就是玄衣女俠嗎?
這還是最近一個月的事,這對金童玉女,實在逗人喜愛,他們追着我叫喚,還做出種種逼人喜愛的怪樣子……
這時,彭中軒也體會到了,他感到世事離奇,真有這麼巧合與相像的事,那實在太使人不敢相信了,遂道:“天已不早,既然純屬誤會,相信與否?何不請到下面談?”
俏郎辛士在一旁已站了半天,見蒙面女俠心已活動,不像來時氣勢兇兇,遂也插嘴道:“天也真快亮了,一陣吵鬧,客店裡定有多人被鬧得不安,姑娘如今回去,也不方便,倒不如下面歇息談談,如需回去,亦有馬車相送。”
蒙面女俠在各人面上瞥了一眼,方柔聲說:“不必了,還是改天再會吧!誤會冰消,日後盡有時機相見,何必急於一時,諸位珍重。”語畢,但見她嬌軀連晃數晃,已去得無影無蹤。
殘星明滅,曉露沾衣。彭中軒、呂良轅與俏郎辛士,各自回房,稍作慈息,天明後,仍繼續上路。
札蘭屯再往裡走,就是連綿的山區,進入了大興安嶺的區域。大興安嶺擁有數千裡連綿不斷的原始森林,深山裡還有未開化的野人羣。
白花蘭屯出發,俏郎辛士領着他們沒往山區走,卻沿着山嶺邊直走,老少六人一律改乘馬匹。六匹馬、二十四隻蹄,敲打在殘雪冰棱之上,音調十分悅耳。
巳時正,太陽才從雲端裡露它那慘淡的陽光,彭中軒突然將馬’勒住,對俏郎辛士道:“後面有一騎馬追着我們下來了,你們帶着馬先走一步,讓我在這裡候他一候,瞧是什麼人來了。”
俏郎辛士受命,將繩接過,領着四人,慢慢地往前走去。
蹄聲離去還沒一會,彭中軒隱在一巨石後,已聽到後面的一匹馬,越迫越近了,在一個彎角上,彭中軒終於看到了後面追來的人,可是當他認出後面來的人時,心中不禁一怔。
他本以爲定是那本知名,而又與玄女俠非常相似的蒙面女郎。誰知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烏金幫幫主,烏雲成。
天翼飛鵬烏雲城,在這麼冷的天氣裡,依然沒披鬥逢,也沒戴風帽,胯下一匹青鬃馬,放緩怒馳,狂奔如飛。
在烏雲成的後面,遠遠的有十數人騎馬由一婦人領着,緊追不捨。
雖然,鼓中軒與烏金幫幫主馬雲成,曾有怨隙,可是眼看着烏雲成似乎在逃避着後面的追騎,他又於心不忍,想着應該如何地阻止那些狂追而來的人。
眨眼工夫,烏雲成青鬃馬已來得近了。
倏地,就在彭中軒隱身不遠處,烏雲成胯下青鬢馬,馬失前啼,雙膝一跪,烏金幫幫主烏雲成一個倒栽蔥,從馬頭上飛射出來,連連摔了四五個跟斗,跌了個仰面八叉,竟沒有爬起來。
彭中軒心中大奇,烏雲成身爲一幫之主,曾經多麼的威風,一身武功,也曾有震驚大江南北,何致於如此稀鬆,從馬上摔下,竟會摔成這般模樣。禁不住心中好奇,從巨石後一縱身飄落在烏雲成的身旁。
烏金幫幫主烏雲成,躺在雪地上,並沒真地被摔昏過去,依然是一個書生般的面孔,兩眼發直,死死地盯在天上一塊飄浮的白雲上。
這眼神,彭中軒見了心中頻頻呼怪不已,他最近從呂良轅的眸中,瞧得太多了,他再怎麼說,也不能說,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彭中軒身子剛停,也不過剛體會到是怎麼回事,忽地一陣勁風,迎胸撲來,彭中軒腳下略動,已自避了開去。
然而,當彭中軒再次立穩時,掌風又到,彭中軒再沒閃避,也沒回手,只略略運氣護身,但聽“嘭”的一聲,彭中軒身形晃了一晃,這一晃,不由得不使他大爲驚駭,竟超出了他估計之外。
烏金幫幫主烏雲城,自從在苗嶺被俏郎辛士寒毒“陰雷掌”擊傷後,也患了這幻得幻失的瘋症,在他瘋狂發作時,他是從不知輕重的,他下掌擊出,所使發的功力,每每都在十二成功力以上。
對彭中軒這一掌,他又何能例外,一掌擊出,彭中軒在驚奇之下晃得兩晃,他卻隨聲被震得拋躍出丈無遠近,摔趺在地下,這次可真是爬不起來了!因爲他的雙眼,這次也闖上了。
驀然一聲嬌呼,挾着一條人影,朝烏雲成倒地之處疾撲而去,彭中軒一見大驚,猛然一推掌,掌隨風速,人隨掌進,一掌將那人影逼離尋丈遠,自己反欺身在烏雲成身邊,急喝道:“什麼人敢目中無人,來此撒野!”
語畢,閃眼一瞥,不禁“咦!”聲叫了起來,因爲他方纔推出一掌,去打的竟是個中年貴婦人,而且婦人似乎一點也沒受到傷痛。
然而使他呼叫出聲的,卻不是因此,而是那後來,十數匹馬上的八名黑衣大漢。那睦黑衣大漢,彭中軒一個也不識,可是那身裝束,一人眼簾,彭中軒即知是烏金幫幫晨的一些頭目與幫衆。
至此,彭中軒想到自己誤會了,這是烏雲成帶來的人,很可能是幫內僅存的一衆高手,而這貴婦人又是何人?烏雲成的妻子嗎?瞧她受了掌一後,那股子氣定神閒的態度,其功力似乎較其夫烏雲成更高出許多。
彭中軒想至此,驀聽一聲冷笑,說道:“小子多管閒事,你自以爲看什麼了不起嗎?別臭美啦,你方纔打我一掌,你也挨我一掌試試?”
中年婦人說完,右掌輕輕往前一送,一陣疾風,帶着一般腥味,撲鼻而來,彭中軒一晃身,喝道:“適才打你一掌,實出誤會,彭中軒非卑劣小人,敬祈諒恕一二。”
中年婦人聞言,心中一震,隨着陰陰一笑道:“不明情勢就胡亂出手打人。如非本夫人功力略差,豈孫傷在你的拿下。再說瞧幫主睡地情勢,亦似受傷甚重的,你這臭小子,怎可對身羅重症之人,下此毒手,如此這般,今日豈可饒你。”
語至此,倏地一聲厲叱,道:“人神仙,速擺盤龍陣,將他困住,待本夫人將幫主救出治好,再來慢慢地與他算帳。”
彭中軒聞言,不覺一顫,自己任什麼不怕,可是對於陣式方面,卻是一竅不通,但又不能畏怯離去,這該如何是好!
正思忖間,已見馬上飄落下八名大漢,手中各執一把三角布幡,幡繡五彩盤龍,烏支迷幔將彭中軒團團圍住,隨着各站原位上一聲呼嘯,各自就有三兩步內,團團亂轉,盤龍彩幡招展不停。
只一瞬間,彭中軒即感雙眼發暗,隨着一陣昏花,眼前景物全失,心中大駭,一陣風過,彭中軒還沒明瞭回事前,身在地下的烏金幫主烏雲成,已隨風而沒,去得影蹤全無。
彭中軒連忙盤地靜坐,運起神功護體。雙目電射,四處探望,通常,黑夜裡神目亮如白晝,可是在這暗黑中,似有形物之障礙,無從透視,使彭中軒目竟起不了作用。
驀地,一陣陣狼嚎鬼泣,音響慘烈至極,更似有無數的鬼怪。從四面八方催迫而來般。
彭中軒想起隨黃衣老僧在那怪洞中的幻覺,心中不覺一寒,連忙四肢略動,試試是否已然被制。
手足靈活如故,喀中軒心頭稍慰,只是護體神功更加強了。
倏然,鬼哭狼嚎聲響驟然而止,一聲尖咦,彭中軒雙眼看不見事物,但卻感到護體神功之外,有一股絕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襲擊而來,一陣陣,壓力越來越大,鼓中軒無從抵抗,只得將全部功力運在護體神功上。
彭中軒這一施爲,四方壓力立減,似乎合九人全身的功力,均無法與彭中蓋世神功相抗衡般的。
突然,神功外壓力全消,一縷縷墨煙竟似長着眼睛般的,穿透了彭中軒護體身功,直鑽入影中軒的鼻嘴。
一陣腥臭,逼使彭中軒連打數個噴嚏,這噴嚏彷彿是專爲給外面傳遞的信號,如是一縷縷墨煙,竟如飛蛇般的直朝彭中軒射去。
這數個噴嚏,駭得彭中軒渾身直顫,因爲他覺察到墨煙裡含毒甚劇,再不能坐已待斃了,雖不明陣式,可是胡亂的衝刺,總有脫身的機會。
於是,一聲怪嘯,彭中軒根本不管方向,默運神功,毫無目的地揮掌前撲。
“嘭”的一聲巨響,如山崩地裂,如巨濤拍岸,震得彰中軒右臂痠麻,心胸悶塞,不由得他不大驚色變,心想普天之下,有誰能接得下自己這全力的一掌。
小神龍方正斌?梅花峰梅花姑娘?黑潮桃花仙子?天山一魔丁煙臺?俱都是手下敗將。
可是彭中軒他忽略了,他們非一人之力,而是合九人之力,彭中軒神目不能透視他們,他們在外面,卻能將他看得一清二楚,彭中軒在陣中的一舉一動,他們均瞭若指掌。
彭中軒憤怒驚駭之餘,又連連推出數掌,所得效果,俱都相同,這不能不使他頹然心寒,白悔方纔沒一走了之,自陷其陣內,不過他萬想象不到,憑八個黑衣大漢八面盤龍幡竟會有這等絕大的威力。
既不能衝出,彭中軒退而求其次,潛運功力護身,口鼻停止了呼吸,頭腦在轉動着,不停地尋找機會。
鼓中軒不動,外面這陣式,也似無能爲力般。突然一聲嬌喝,滿帶着諷刺威脅道:“彭中軒,你不是自稱功力蓋世,所向無敵嗎?怎的也會得吃癟不動了,假如你自願低頭服輸,本夫人網開一面,如你堅持到底,那就休怪本夫人手狠心黑,叫你嚐嚐該陣最厲害的殺着,保使你粉身碎骨,那時你再後悔,已經太遲了。”
鼓中軒聞聽,真氣得英眉倒揚,虎目怒睜,然而有什麼辦法呢?在你烏金幫面前低服輸嗎?萬萬不能!這陣式真有什麼厲害的殺着,能使人粉身碎骨嗎?這真是不可忽視的!
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憂,鼓中軒他在遲疑着,他應該怎樣作!猶豫着!爲了父母,爲了彭家三代的血海深仇,他該不該容忍下這割肉刺心的氣憤。
烏金幫主夫人在陣外又講話了,但聽她說道:“彭中軒,你應該再三考慮,如若你願意,我們還可以合作,烏金幫如今的勢力,已毀過半。若你願意,烏雲在以讓位,只要烏金幫日後仍能雄駐武林,則所有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彭中軒不聽此言,他還有所考慮。一聞此言,火冒三丈,暴聲怒喝道:“昂首六尺英雄漢,豈是威福利誘所能服,彭中軒又豈是忍蜃偷生之輩,你死了這條心吧!你就發動吧!彭中軒雖死無怨!”他這語音育落,驀聽嬌聲如銀鈴般的喝道:“飛天玉龍,是你在裡面嗎?”
彭中軒聞到即知來的是那與玄衣女俠相像、同姓的蒙面女郎薛姐姐,禁不住驚喜地喚道:“薛姐姐是我!請助我一臂之力。”
立聽銀鈴聲道:“好!飛天玉龍!你等着,瞧薛蓮英爲你破它!”
彭中軒語音剛入耳,即聽陣外鞭聲呼嘯,眼前波密墨黑的煙霧漸散,不禁大喜,同時也想起,懷中的玉龍鞭與金蓮血劍,連忙撤抽出,不想這一抽,立聞一震天價的暴響。
“嘭”的濃煙立化陣陣火焰,將彭中軒團團圍住焚燒,數聲悽慘至烈驚呼後過好半天工夫,場中才恢復了原野的平靜,可是雪地上卻多了一些燒成焦灰的屍體。
這時,前路上六匹駿馬,急馳而回,可是六匹馬上,卻只有五個騎士,當他們來到現場,看到那場中燒成焦碳的一些屍體,禁不住同時驚呆在馬上,久久沒一個說出話來。
是這樣的靜寂,靜寂得使人害怕,毛髮驚然而又。
不用說諸位也會想到,來的是張瘋子、醉乞師徒、呂良轅及俏郎辛士五人。此刻,首先下馬的是呂良轅。她下馬後,直往場中走去,在那些屍體上,呂良轅一個也沒打量,她雙眼盯住的,是場中一具屍體旁邊的兩般兵器,彭中軒隨身帶着的金蓮血劍及玉龍鞭。
呂良轅臉上死板板的毫無表情,沒有悲傷,也沒有流淚,她緩慢的,似乎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才從地下將金蓮血劍和玉龍鞭拾起,金蓮血劍此刻紅芒盡斂,血光隱沒,罩着一層薄薄的黑炭,然而呂良轅輕輕一抹之下,紅光立即隨掌抹處,暴射而出,較前更亮。
玉龍鞭依然如故,黑黝黝的發着暗光。
呂良轅將鞭纏在腰裡,執着血芒噴射的金蓮血劍,喃喃自語道:“明知你是不祥之物,可是你爲什麼不害我,卻要害他,我死了不足惜,他卻有着多少冤仇要報,你……即明知懷着會生不幸,爲什麼還要讓他帶着呢?這錯處是誰?這責任誰負?”
倏然間,她似乎想清楚了一切叫道:“軒哥哥慢走!你等一等我!”
說完,金蓮血劍電射般的往頸子上一抹,驀然一聲暴叫:“轅丫頭,你瘋了!”這是張瘋子的聲音,隨着張瘋子一條手臂,硬往呂良轅執到右手抓去。
可是,比張瘋子更快的還有,但聞“噹啷”一聲。金蓮血劍跌飛出數文遠,原來是小靈乞的蛇鞭,在突然不備之際,來了這麼一下,也幸虧如此,如等張瘋子的手臂抓到時,呂良轅恐早巳一命嗚呼。
呂良轅下馬時,其餘四人也隨着下馬了,張瘋子雖然擔心呂良轅會有不智之舉,但他遠不如小靈乞機智,蛇骨鞭早已從懷中撤出,已防萬一。
如此一來,呂良轅禁不住痛放悲聲,嚎陶大哭,她不但哭,她還罵,罵他們多管閒事,不該阻止她追隨軒哥哥於地下。
張瘋子禁不住心情澎湃,眼中也淌下了幾滴眼淚,他道:“轅丫頭,你應該想寬一點,人死不能復生,可是,還沒人親眼見他死呢,誰能證明他確實死了,他那一身超世案絕神功牙學,任誰也不會相信,他會得這般輕易的死去,你應該靜靜心,想想,這不是衝動所以解決得了的事。”
呂良轅漸漸地從嚎陽變成了暗泣,她道:“瘋子伯伯,你不要來安慰我了,金蓮血劍、玉龍鞭是他隨身武器,被燒成這樣子,難道他還能僥倖逃出此劫嗎?只不知他是哪具屍首罷了!我……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張瘋子聞言,不禁厲聲喝道:“轅丫頭,你願意隨他而去,可見你愛他之深,可是在陰曹地府中,我相信你絕得不到彭中軒的諒解,你將會因此失去了他的愛,爲了表現你愛,你應該節哀,好好撫養他遺留在你腹中的一塊肉,撫養他長大成人,接傳彭家的香菸。再爲了彭家報仇。再者,你也應爲你尚存在世的父母晚景着想,你不該莽撞地自了這一生,你應該懂得什麼是真愛,不要糊塗得雙面都不討好,還要捱罵!”
這一篇話,說得義正詞嚴,呂良轅聽了,渾身一陣驚驟顫抖,隨着一聲悽絕衰嚎,呂良轅瘋狂似的從地上縱起,飛身撲上一匹馬背,揮鞭狂馳而去。
張瘋子一見,哪敢怠慢,也自搶過馬匹,狂迫麗去。
與張瘋子同時的,這次不是小靈乞,而是俏郎辛士,他似乎早料到這一點,故此他比張瘋子的馬,起步在先,在呂良轅的怒馬,追了個道尾相連。
這一刻,場中留下了醉乞師徒。小靈乞首先將金蓮血劍用皮包起藏好,與他師父二人,在呂良轅哭鬧之際,想從這一些黑炭屍體體中,去發覺辨別什麼,可是終於使他倆失望了。
在呂良轅奪馬狂馳而去之後,師徒兩人也就匆匆的將這些屍體理了。正當他倆準備上馬而去時,攀覺一塊巨石之後,走出個衣服髒骯髒沾滿雪花,披頭散髮的人來,這裝束與丐幫幫衆稍有相似。
可是,在醉乞仔細細辨認之下,竟發覺是曾經名震一時的烏金幫幫主,天翼飛鵬烏雲成,心中不覺大奇。
瞧他那份模樣,竟似多日未食未眠,身子搖晃晃的,哪裡還有往日的威風,敢情比落魄文生更要悽慘數倍。
事然,醉乞想起了什麼,見天翼飛鵬兩眼發直的慢慢移近,也略爲趨前數步,抱拳禮道:“幫主請了!幫主不在中原納福,來此有何貴幹?”
天翼飛鵬烏雲成騖然聞聲,似乎驚得一跳,猛然穩住身子兩眼前醉乞打量了好一會,始道:“尊駕何人?……啊!我認得你哈哈!老朋友老朋友,來來來,我們一起走走,聊聊天!散散心!”
醉乞眉頭一皺,他弄不懂烏雲成這顛三倒四的話意,可是烏雲成說完話,已伸掌來抓他的手腕,彷彿表示親熱般的,醉乞測不透是何緣故,只得斜邊兩步,先避開他這一抓之勢。
誰料,烏雲成一抓落空,身子竟搖晃的撲前數步,險險栽倒雪地之上。
醉乞見了心中更是呼怪,道:“幫主何以至此地步?”
烏雲成總算沒有摔跌下去,可也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般的,聽了醉乞的說話,忽發一聲狂笑,笑聲傳播出,內功修爲仍在,但聽他笑罷說道:“哈哈!我認得你,我們一起走走,聊聊天,散散心!”
在這些日子裡,醉乞他早巳知道,自己受了掌毒患了瘋症,他也知道呂良轅患得較他重要,如今見了天翼飛鵬烏雲戰,心想,難不成他也得了這怪病,而且較我與呂良轅更兇。
即知烏雲成得了怪症,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醉乞與烏金幫有牽扯不完的怨隙,但他終究是血性之人,哪能見死不救。因爲他想,他只要對烏雲成不加理睬,烏雲成羅病之身,在這關外冰天雪地之下,必死無疑。故此,他將彭中軒的坐騎,攙扶着讓他騎上,再與小靈乞各自上馬,隨呂良轅背後,追馳而去。
起先,醉乞怕烏雲成不能駕馭,跑得很慢,但見他一晃晃的卻沒摔下馬來,漸漸的加快了。
就在當天夜裡,醉乞等與張瘋子三人會合了,烏雲成一直就是這樣子,懵懵懂懂的,給他吃就吃,叫他睡就睡,他渾身武藝內功似乎仍在,坐得馬上跑得再快,他也摔不下來。
只是一樣,他已不再搖晃了,醉乞吩咐小靈乞侍候他,也不像個乞丐樣子,又恢復了那翩翩的書生模樣,就是兩眼無神,答非所問。
而呂良轅呢和烏雲成竟似不約而同般的。俏郎辛士找來個少女,專門侍候着她,然而她除了那漸大的肚子,不能急馳狂馬外,也是喚她吃就吃,叫她睡就睡,更糟的是一天到晚不言不笑,問亦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