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碟子桂花糕做的不錯,蘇姑娘嚐嚐。”
皇后卻轉了話題,蘇蘭心巴不得她能這樣說,鬆了一大口氣,連忙拿起一塊塞進嘴裡,也沒品出什麼滋味兒來,反正一個勁兒點頭說好吃準沒錯。
齊博也沒有插言,而是坐下來慢條斯理也吃了兩塊點心,接着便對蘇蘭心道:“走,折梅花去。”
蘇蘭心巴不得離了這裡,可惜,身邊如果不是齊博就更好了,但這時候能有這麼個臺階就不錯了,她也沒資格挑三揀四,於是答應一聲站起身,就聽皇后笑道:“去吧,挑那好的,多折幾枝來。”
御花園的梅花的確開得好,只可惜讓玉芙這件事兒一攪和,蘇蘭心完全無心欣賞,好不容易捱到晌午,她急忙向皇后告辭,皇后也沒有留她,就讓齊博送她出宮,這裡略想一想,就讓身邊嬤嬤去請皇帝過來。
直到出了宮門,蘇蘭心才長長呼出一口氣,看見遠處的自家馬車,激動地眼淚都快下來了,忽聽身旁齊博笑道:“這是怎麼了?不是說要排除萬難追尋真相嗎?怎麼如今有人要伸冤,你就嚇成這個樣兒?”
蘇蘭心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這種時候你還要說風涼話?我一個民女,竟然在後宮遇到了這種事,這是多大的黴星照在腦袋上。我知道,你是不怕的,堂堂皇子,會怕這麼一點小事?可你當時怎麼也不說話?這會兒還來嘲笑我。”
齊博哈哈一笑,心中得意,暗道她在母后妃嬪們面前規規矩矩,在我面前卻這樣放鬆,可見是不怕我的,這很好,不管她嘴上怎麼說,她心裡是把我當做朋友,所以纔在我面前言談無忌,總算情路漫漫,看上去還不算太難走。
一面想着,面上卻正色道:“不須害怕,這事兒又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不過你聽我一句勸,做好準備,這段時間你估計要成爲後宮常客了。”
“什麼意思?”
蘇蘭心愕然看他:“不會到頭來,這……這案子真會讓我查吧?你……你不要開玩笑好不好?後宮有皇后和嶽貴妃坐鎮,什麼時候輪得到我一個民女插手?”
“不叫插手,這是人命案子,只要父皇不肯姑息,那必定要嚴查的,從前刑部沒有女子官員,對這種案子也只能望宮興嘆,現在不是有你了嗎?所以啊,你就別一口一個民女了,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從五品的刑部主事,你以爲我費勁兒向父皇爲你討了這麼個官身是爲什麼?就爲了每月給你發那麼點兒俸祿嗎?”
“什麼叫那點兒俸祿?在我眼裡,那可是我身家性命一般。”蘇蘭心從心裡不願意接觸後宮中事,下意識就想轉移話題:“對了,今兒既然你說到這一節,那我便想問問,到底我這個掛名的主事,每個月能不能領到足額的俸祿啊?”
齊博無奈看着她:“現在你還有心思關心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放心,朝廷不會和你
錙銖必較,自然是全額俸祿的,一個月二十五兩銀,是你月例的五倍。”
一提到銀錢,蘇蘭心便忍不住眉開眼笑了,卻聽齊博又悠悠道:“不過食君之祿爲君分憂,這都是有數的,你可不能只拿錢不幹活。”
蘇蘭心冷哼道:“別小瞧人,我是女子,不敢說什麼肝膽塗地嘔心瀝血的話,但只要派到我,我必定竭盡全力將差事完成。”
“姑娘有這份兒覺悟就好。”齊博拍拍手,蘇蘭心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小聲問道:“你說,這個芳嬪的事,皇上真會交給咱們嗎?”
“十有八九。”齊博點頭,接着解釋道:“你是不知道父皇對芳嬪的寵愛,我本來就懷疑,以芳嬪那會兒寵冠後宮的勁頭,她完全沒有必要用假孕來固寵,就算真是一時鬼迷心竅,在父皇面前主動請罪也就是了,最多以年少無知爲名罰幾個月俸祿,後宮的事說到底,還不是父皇做主?偏偏她竟懸樑自盡了。這事父皇明着雖然沒說什麼,但我懷疑他暗地裡肯定吩咐人查了,只是到現在,後宮還平靜得很,大概也沒查出什麼來,今兒玉芙這一出頭,勢必又是一場驚濤駭浪,你沒見母后都把玉芙要到身邊了嗎?她是怕這宮女有閃失呢,母后最瞭解父皇,她這麼做,就是篤定父皇一定會嚴查。”
“那也不一定要用我們啊,皇后娘娘身爲六宮之主,向來公正,身邊又有景妃舒妃的臂助。”
蘇蘭心還是不信皇帝會糊塗到讓自己一個外人接觸後宮血腥一面,卻聽齊博嘆氣道:“母后有頭痛病,不能勞神。景妃舒妃幫她處理一點公務還成,破案恐怕就不行了,尤其這件案子錯綜複雜深藏不露,只靠她們,真的夠嗆。”
“你怎麼知道這案子錯綜複雜深藏不露?”
蘇蘭心不服,卻見齊博用看傻瓜般的目光含笑看她:“你忘了我剛剛說過?父皇暗地裡肯定派人嚴查過,可到現在風平浪靜,那自然是查察的人鎩羽而歸了,你也別小瞧後宮這些人,她們就是從陰謀詭計裡爬出來的,能在她們的嚴查下滴水不漏,可見兇手的能力。”
蘇蘭心無語,想了想又嘆氣道:“那麼多人都沒查出來,我能行?你也別太高看我的能力啊。”
齊博笑道:“怎麼不行?你也別太妄自菲薄,新平侯府和定國公府難道就沒有能人了?可到最後,還是咱們破了案嘛,放心,我會在你身邊的。”
蘇蘭心淚流滿面:就是這樣才更不放心好不好?
想到自己和齊博每天在後宮進進出出,蘇蘭心只覺不寒而慄:完了,該不會這事兒一完,她和齊博就會成爲後宮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吧?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能求神拜佛,祈禱皇帝不會被這件事氣得失去理智,真把後宮之事交給她這個外人來查。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裡就不給神佛們燒香磕頭,所以這臨時抱佛腳的祈
禱就沒被神佛們放在心裡。蘇蘭心惴惴不安回到家中,連蘇天茂彭氏都懶得應付,中午飯也沒什麼心思吃,就跑去月姨娘小院裡給菩薩上了柱香,還唸了好幾遍的經,結果到黃昏時分,宮裡來了口諭,讓她第二天一早進宮去見皇后娘娘。
蘇府上下都被大姑娘折服了,這個被大家忽略了十七年的醜女到底有什麼本事?自從她見了六皇子,六皇子變成了蘇府常客;如今她不過進了兩次宮,就投了皇后娘娘的眼緣,這緊接着第二天就又要進宮了。
就連蘇天茂,這個渣男雖然自私冷酷奸險狡詐,但在皇家威嚴面前,從來都是謹守本分,他可以癡心妄想將兩個女兒送進王府給齊博暖牀,卻從不敢奢望能把蘇蘭心這個醜女送去六皇子身邊。
然而此刻,送走了宮中來傳口諭的太監後,老傢伙也不由心動了,搓着手興奮地回到內宅,見彭氏正在屋裡和兒子說話,他便揮退了下人們,強壓着滿心歡喜,小聲對彭氏道:“我看皇后娘娘很喜歡心丫頭,六皇子更不用說,這樣一來,我看心丫頭進王府未必無望,倒是二丫頭三丫頭,到現在也不見六皇子對她們有什麼特別之處,怕是指望不上了。”
彭氏一聽,心就往下沉,連忙道:“老爺,話不是這麼說,皇后喜歡大姑娘,是爲的什麼?還不是因爲大姑娘知道分寸守規矩?若是大姑娘連這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你看皇后還會不會喜歡她?我看大姑娘如今倒還穩得住,怎麼老爺走南闖北,竟然連這點兒見識都沒有了?”
一番話說得蘇天茂不言語了,自己想想蘇蘭心額頭那塊醜惡胎記,不由仰天長嘆一口氣,又聽彭氏冷笑道:“老爺以爲六皇子總往咱們家跑,是因爲喜歡大姑娘?呵呵!恕妾身直言,六皇子不過是因爲大姑娘長着這麼副醜惡相貌,和她在一起沒人會異想天開傳謠言罷了,這話咱們也常說,你怎的就忘了?”
於是蘇天茂連最後一點兒癡心也收了,搖搖頭正要出去,忽聽一直沒說話的兒子似是不經意的道:“母親也別這樣說,大姐姐這些日子來,也算闖出了點名聲,對她卻也不是全無好處,我看三公子對她……似乎別有那麼點用心呢。”
“什麼意思?”
蘇天茂和彭氏都是一愣,蘇增祿可從來不肯說蘇蘭心半句好話,今兒怎的一改常態?彭氏愣過後便反應過來,詫異道:“三公子?可是王家那位三公子?他……他對你大姐姐有意?這怎麼可能呢?哪有這樣道理,她一個醜女,好事兒竟然全都被她得了去?”
蘇增祿翻個白眼,他又何嘗願意相信?從小兒就討厭那個女人,連姐姐都不肯叫一聲,但偏偏,現在家裡的前程似乎都要掛靠在她身上,六皇子那是天潢貴胄,自己家實在高攀不上,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失了這層關係,但只要藉着蘇蘭心將王家這條線經營的牢固,將來還怕不能財源滾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