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聲音給人感覺極其難受,我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轉身去看,就見祠堂門口站着一個老太太。
這老太太個子不高,彎腰駝背,一臉的皺紋,頭上盤了個髮髻,穿着件黑棉襖,眼睛像是睜不開一樣微微眯着,手中抓着一根通體烏黑的柺杖,看着,就像一個農村老太太。
但是剛纔的話,分明是出自這老太太的口中,鍾良臣聽到這兩句話,臉色更是頓變,搶步跑到祠堂門口,更是連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上前恭敬道:“原來是佘婆婆到了,小三子有失遠迎,婆婆勿怪……”
一聽這話,我就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佘婆婆,這難道就是福緣齋裡面,婕妤口中的那個佘婆婆嗎?同時,幾十年前曾經來過鍾家一次的,應該也是她了。
萬萬想不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福緣齋的人,就見那位佘婆婆慢吞吞地往祠堂裡走來,口中嘀咕道:“小三子,你現在可是了不得嘍,鍾家族長大人,難怪會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既然你說我的話是胡說八道,那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鍾良臣乾笑道:“婆婆說笑了,我剛纔說的是我們家的忤逆之子,他是滿嘴胡說八道,我幾時,敢說婆婆胡說八道了……”
佘婆婆道:“廢話,他說的話,就是我教他的,你說他胡說八道,豈不就等於說我胡說八道嗎?真是氣死我了,鍾萬山呢,快讓他出來,我要問問他,他這些後生晚輩,就都這麼沒規矩嗎?”
鍾良臣忙陪笑道:“婆婆息怒,婆婆息怒,您一定是有所誤會,我爹他最近幾年身體不好,一直臥牀不起,已經許久不理外事,現在就是想來,恐怕也來不了了,您這次來有什麼事,不如我們先回家慢慢談,這裡的事,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哼,說個屁!既然你不想說,要不要我替你說呢?”佘婆婆的眼中忽然射出兩道精光,鍾良臣身上一抖,忽然壓低聲音道:“婆婆,此事關係重大,我也是有難言之隱,您老人家一向關照鍾家,現在也不會想看着鍾家內亂吧?”
他這話說得極低,但我在他身後屋頂,早已集中精神力,所以聽的清清楚楚,那佘婆婆掃了他一眼,哼聲道:“現在知道求你家婆婆了?沒出息的東西,既然你肯服軟,那就給婆婆帶路,至於那個黑道人的徒弟,殺了吧,就說是來搗亂的。”
“這……恐怕難以服衆啊,是不是有滅口的嫌疑?”鍾良臣面色爲難地說。
“滅口又如何?哼,服衆麼,誰敢不服我老婆子,站出來說話!”佘婆婆忽然提高聲音,頓了頓手中柺杖,旁邊圍觀的那些人原本站的就遠,此時更是沒人敢吭聲,連動都不敢動了。
佘婆婆冷眼在場內掃視一週,微哼一聲,手一揚,一道黑芒徑直打向倒在地上的紀坤。
我不由心頭怒起,開始我還以爲這個佘婆婆是來幫忙的,卻沒想到是來幫倒忙的,那紀坤和鍾良臣勾結,圖謀不軌,如果就這麼殺了,豈不真成了殺人滅口?
我再也按捺不住,眼看那道黑芒就要
擊中紀坤,我一按屋瓦就要跳下去,同時一張破字符隨手就要飛出攔截。
就在這時,站在紀坤身後的鐘良漢突然大喝一聲,掌心一道雷光擊出,正撞中那道黑芒,但那黑芒凌厲異常,鍾良漢的一道掌心雷竟也只是阻了片刻,就被那黑芒擊碎。
雷光消散,白光耀眼,那道黑芒就如同一條毒蛇,拖着一條長尾,詭異無比的從白光中躥出,繼續襲向紀坤。
這老太婆倒有些門道,我來不及多想,破字符脫手飛出,不偏不倚正撞在那黑芒之上,下一刻,只聽祠堂內院轟隆一聲炸響,周圍衆人紛紛後退避讓,就連倒在地上的紀坤也被掀翻了出去。
不知哪裡有不明就裡的人脫口叫道:“二哥好本事,這老太太是誰,出手就要殺人,三哥,難道你沒看見麼……”
這人想必是不知道老太太的來歷,鍾良臣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道:“閉嘴!”
那佘婆婆一直眯着眼,此時卻是突然睜開,擡頭向我的位置看了一眼,哼聲道:“混蛋小子,我沒理你,你反倒給我搗亂,給我下來!”
她手中柺杖一頓,立時就是一道黑芒向我打來,這次我並沒還擊,而是翻身跳下屋頂,避過那道黑芒,笑道:“婆婆火氣好大,這是見誰揍誰麼?”
佘婆婆哼了一聲,柺杖迎空一晃,那道擊空的黑芒便飛了回去,上下打量我幾眼道:“想必你就是柳木頭和黑老鬼他們所說的韓小子了,果然有兩下子,不過,婆婆的閒事你最好別管,否則我對你一樣不客氣。”
我微微一笑,說道:“婆婆似乎忘了一件事,禁忌師,自古以來就是管閒事的,如果你能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真正的替鍾家解決紛爭,我也會很高興,可你上來就要殺人滅口,驕橫跋扈,不好意思,我卻是看不下去。”
佘婆婆死盯着我,道:“那人本就該死,留他何用?再說是我設計引那人現身,也是我讓鍾老二把他抓來的,怎麼,你還要多事?”
我聳了聳肩說:“不好意思,那個人雖然是你的手段抓住的,不過他卻是中了我的定身法之後才被你抓住,婆婆要是不服,可以等他身上的定身法效果消失,你再單獨抓他一次,那時我就不管了,如何?”
佘婆婆目光森冷,卻是看向了鍾良臣,鍾良臣忙道:“此事再議,青天,你有什麼話說,一起去談如何?不必在這裡爭執,傷了一家人的和氣嘛。”
我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道:“現在你想起一家人的和氣來了,剛纔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吧?鍾三叔,你還想繼續拖延麼?”
鍾良臣一時語塞,佘婆婆卻衝小白一伸手,大聲道:“鍾馗骨拿來,好孩子,今天我就要爲你們鍾家主持公道,是非曲直,善惡對錯,都有婆婆做主。”
小白愣了下,下意識的就要走過來,我忙喝道:“小白別聽她的,她明裡幫你,實際也沒安好心,鍾馗骨誰也不能給!”
佘婆婆怒道:“韓小子,你莫要自找麻煩,他人給你面子,我可不管,敢攔老婆子的路,今天先要了你的命!
”
好傢伙,這老太太簡直是火爆脾氣,我笑了下說:“我不用任何人給我面子,別說是你,就算福緣齋主,今天在這裡,如果是這樣做事的話,我一樣要攔他。”
說着話,我伸手一指鍾良臣,道:“現在已經明擺着的,鍾良臣勾結外人,想要將族中寶貝送人,你卻要替他殺人滅口,把寶貝據爲己有,你當我不知?很抱歉,我只能讓你失望了,因爲這寶貝原本就已經遺失了一年多,是我千辛萬苦找回來的,所以,就算要給人,也理應給我,小白,鍾馗骨拿過來,不要給這個老太婆。”
小白卻是聽我的話,當即答應一聲,捧着鍾馗骨就往我這邊跑來,鍾良漢左右看看,想了想,也緩緩走了過來,站在我的旁邊。
這一下,立場就已經判定了,他們想必也都覺得這老太太也不是什麼好人,紀坤獨自倒在一旁,動也不動,一雙眼睛卻是不住亂瞄,似乎也在打着什麼主意。
佘婆婆一見小白將鍾馗骨往我這邊送來,雙目突然圓睜,瞳孔卻急劇收縮,射出駭人的精光,柺杖一頓地,似乎就要動手。
就在這時,祠堂外面忽然又有人說話。
“不錯,小白不要聽她的,鍾馗骨,不能交給她。”
我擡頭前望,就見在村路上慢吞吞的走來了兩個人,一老一少,卻竟然是鍾萬山和那個小五,也就是鍾良臣的兒子,小五扶着鍾萬山,寸步不離,正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
我不由大吃一驚,鍾萬山鍾老爺子已經臥牀不起,剛纔受了刺激,更是病情加重,怎麼這一會的功夫,居然能夠下地走路了?
佘婆婆回頭一看,眼睛重又微眯,哼聲道:“我道是誰,原來你已經老成這副樣子 。”
鍾萬山面色蒼白,形容枯槁,卻是微微笑道:“不管我老成什麼樣子,只要我不死,我便是這鐘家族長,我的話,也一樣有效。”
他話音一落,便轉向鍾良臣,微嘆道:“鍾家不肖子孫,鍾良臣,從現在起,不再是鍾氏一族的代理族長,他爲了一己私慾,勾結奸人,盜取自家寶物,陰謀殘害兄弟家人,已經是大逆不道,天人共憤,今天當着祖宗的面,我將你革出鍾家,從此後,我也沒有你這個兒子,你走吧。”
他這幾句話一說,祠堂內外一片譁然,鍾良臣面色大變,身形微晃,大叫道:“爹,你是老糊塗了,還是有人給你施了邪法,你怎麼胡說起來?來人,快把我爹帶回去休息,別讓他老人家亂走,他已經老糊塗了。”
他連喊了幾聲,身後纔有幾個人猶豫着走了出來,想要上前拖老人回去,但又有些害怕,鍾良臣又要大聲發號施令,不知從哪裡忽然掠過一陣疾風,緊接着只聽啪啪兩聲脆響,鍾良臣就已經捱了兩個大嘴巴,一個身影站在他的面前,怒聲喝道:“小混蛋,就算你爹老糊塗了,我還沒糊塗,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還不給你爹跪下!”
這人一出手就震驚了全場,我定睛一看,也是頓時吃了一驚。
因爲這居然是小白的那個二爺爺,鍾萬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