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八哥和鴨子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曉曉不見了,是真的不見了!
“之前是假的嗎?”鴨子問道。
“之前是那隻鬼說的,我憑什麼要信他的話啊!”八哥叉着腰說。
“可是他說的是真的……”鴨子看着八哥認真地點頭。
“我現在也知道是真的了!”八哥回道。
鴨子歪頭道,“你不是說曉曉可能去和月白大人花什麼月了嗎?”
“月白大人會看上曉曉?”八哥毫不客氣地說,“那話我是亂說的……”
“吖?”鴨子叫了起來,“你竟然是亂說的!我竟然信了!”
八哥眯縫着眼睛看着他,嘆息一聲,“鴨子,我錯了,我一直以爲雞的頭比鴨子小,如今看來鴨子的腦子也不比雞大……”
“那……那小雞去哪裡了?”鴨子倒也不顧八哥的嘲諷,他更關心曉曉去哪裡了。
“去問問月白大人。”八哥說道,可是等他們去找李月白時,卻發現他也不見了蹤影,八哥突然也恍惚了,“難道真被我說中了?”
“怎麼他也不見了?”鴨子急得六神無主。
“慌什麼……”八哥喝道,“這種時候,要淡定啊……”
兩個時辰後。
“靠!”八哥叉着腰指着天罵道,“人間沒有,妖界不在,難道小雞蒸發了?!”
“八哥,你不是說要淡定嗎?”鴨子喘着氣說,他跟着八哥去妖界尋了一圈,臉漲得通紅……
“淡定?!”八哥怒吼道,“老孃我都要淡出個鳥來了!”
“你自己就是鳥……”鴨子小聲地嘟囔。
八哥沒有聽見她的話,抓抓頭說,“第一個發現小雞不見的是那隻鬼,看來還得去找他。”她扭頭對鴨子說,“你就在這裡等着,萬一小雞又回來呢。我去去就來。”
“恩,那你快點啊。”鴨子老實地站在李月白住的別院裡。
八哥正在東宮上面尋那韓逸之的下落,卻不想看見她本不想看見的事,東宮殿內的房頂上,布了一圈結界。這個結界並非一般,十分凶煞,小妖根本看不見這個結界,如若不小心闖進去就要被奪了性命,可見佈陣的不但非一般妖怪,而且行事凌厲,不容他人造次。
八哥微皺了下眉頭,突然揚起了嘴角,將食指緊貼嘴脣,閉上眼睛唸了幾句,爾後伸出手指,瞄準那圓拱形的結界,凌空畫一道,把結界上立刻顯出一道金光,她再這麼伸手一撩撥,原本乳白色的結界阻隔就如簾子一般被她這麼凌空掀開。
她在妖界一直被稱爲天賦異稟的妖,她雖然道行有四千多年,事實上她只修煉了三千年,這樣的高招在她眼裡不過是一些小把戲罷了。
界中一隻火鳳凰,還有一隻小松鼠正在說話,渾然不覺結界已經被神不知鬼不覺打開了,更是看不見結界外看戲的八哥。
八哥一眼就認出了朝音,她向來不屑與這些仙有什麼來往,與那朝音也並不認識,只是五百年前自己被韓逸之趕走時遇上他一次。
她忍不住側耳細聽,只聽那小松鼠道,“曉曉既然已經被上仙抓了去,那我可以變成人了嗎?”
八哥先是一怔,尚未反應過來,朝音道,“可是她尚未定罪。”
“她害了九鳳哪裡有逃脫的可能呢!”小松鼠焦急地說,“現在皇上死了,太子哥哥正需要我呢!”
朝音淺笑了一下,“好吧,你變成了人雖然還可以有一些法力,不過身體髮膚皆爲人,可不像妖一樣,刀砍不傷,劍殺不死。”
“我知道。”小松鼠看上去很急,根本不在意這些。
朝音歪頭從翅膀下叼出一張符咒,遞給那小松鼠,“你將此符以水服下,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左右就可以爲人了。”
“謝謝鳳仙大人。”小松鼠無比激動的接過符咒。
朝音一笑,火紅的翅膀張開一揮,化作一道紅煙消散,結界也隨之消失。
結界外的八哥皺起了眉頭,曉曉真的是因爲下符咒的事被天上那羣老頭子給抓走了?不過她怎麼覺得這朝音和小松鼠倒像是幕後黑手一樣?
不過曉曉一直待在妖界,來人間也不過一個多月,她應該沒這麼倒黴得罪了這麼些個仙吧。而且她們來皇宮的時候,曉曉還說這裡有個小松鼠與她是好朋友,她抽動了一下嘴角,該不會就是這隻松鼠吧……
她想不明白,不過她對天上那幫閒得沒事就想着搗鼓凡間之事的仙從來也沒報以過什麼期待,眼下倒是曉曉的問題。若是那給曉曉符咒的黑鵝真的消失不見了,就算上仙知道曉曉並非下咒之人,可事情畢竟是經了她的手,想來也是難逃一劫。
難道她要去救曉曉?
以她的本事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清虛老頭一定會以此向自己討個人情,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和她算這筆帳。
她抓抓腦袋,突然反應了過來,自己是來通知那隻鬼的,他是萬年忠犬,自己操這份閒心做什麼!他不是還依靠了一個了不起的主人,讓他那主人出面不就好了!
想到這裡,八哥立刻四下張望,發現了正從花園裡匆匆走過的韓逸之,立刻直飛而下,落在他面前。
韓逸之擡眼一看,“哈,這到是新奇了,我不是看花了眼吧!”
“死鬼!你以爲我沒事來找你啊!”八哥啐道。
“那我真是看花了眼了。”韓逸之說着繼續往前走,八哥一把扯住他,“我告訴你,曉曉被上仙抓走了!”
“什麼?”韓逸之臉色一變,昨夜皇上駕崩,宮內亂作一團,他更是寸步不離的陪着太子,這會才得了點空隙,也是想回房梳洗一下。
“吶……我可是一知道就來告訴你的。”八哥趕緊說,“昨天那種情況,我也沒想到曉曉會不見,不過我和你開的玩笑也不是完全不靠譜,因爲月白大人也不見了,只是我沒想到他們花前月下的地方是仙界!要我說那地方有什麼好的,除了幾個老頭子,安靜得放個屁都和打雷一樣嚇人……”
她滔滔不絕地說着,想淡化昨天自己的那句胡話,可是韓逸之卻根本沒心思聽她在這裡羅嗦,伸手鉗住她的雙肩,“你倒是說曉曉究竟怎麼了?”
八哥被他這麼一嚇,說話也結巴了起來,“就是……被抓走了,好像是因爲錦囊的那個事……”
“李月白也不見了?!”韓逸之雙目圓瞪,面目有些猙獰。
“恩……”八哥直點頭。
韓逸之猛地撒手,果然是這隻狐狸!他早就知道錦囊是曉曉所有,卻一直按兵不動,以讓曉曉信任他而待在人間,原來是他是趁亂行事。
八哥被他這麼一鬆手,踉蹌了一下,臉上露出幾分不快。
“那怎麼辦?”韓逸之並未在意她的表情,而是追問起了別的。
八哥之前也想過要自己去救,只是一瞧見他這副忠犬的樣子,她心裡就忍不住要生氣,明明五百年前她就決心不爲這個男人氣壞了自己,可是眼不見時可以嘴狠,見了他這氣卻還是忍不住要生。“你不是有個了不起的主人嗎?”八哥哼道,“不是說連上仙都要忌他三分嗎?你給他做了這麼久的僕人,他幫你這點小忙也不爲過吧!”
“可是……”韓逸之猶豫了一下,“可是主人並不讓我隨意驚擾他。”
“喲,你這主人倒嬌貴。”八哥嘲諷道,“再說這是隨意驚擾嗎?我記得你說那世康朝的太子救過你,你要還他一命,可惜你最後是丟了小命,不過也沒保住他,這所謂爹死了這恩就得算在女兒身上,爲了救曉曉驚擾一下你那了不得的主人也是可以的吧!所謂主僕情深,你該不會是白乾活吧……”
韓逸之被她說的沒轍,“那我去試試。”
“我也去看看。”八哥立刻湊頭。
“你去做什麼?”韓逸之問道。
“靠!你以爲我不夠資格嗎!我告訴你,就算那清虛老頭見了我也不敢囂張!”
仙界。
“好,我答應你。”曉曉回道,“不過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做成。”
“你放心,月白會幫你的。”清虛仙人笑道。
一聽這個名字曉曉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爲什麼是他?”
“怎麼不可以嗎?”
“不是……”曉曉應承道,“但是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清虛仙人一笑,似乎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答應你,不過你娘肯不肯見你,這我可做不了主。”
曉曉一愣,清虛仙人一揮手,“冰凌,你帶她去吧。”
“是。”冰凌頷首回道,對曉曉說,“你隨我來吧。”
出了清虛殿,冰凌問曉曉道,“你倒是答應的快,不過讓你嫁給那太子,你可知原因?”
曉曉點點頭,“因爲太子是紫微星君的轉世體,上仙要滅永定朝,所以讓我要找機會殺了太子……”
“不錯。”冰凌回道,“紫微星君性格高傲,自命不凡,性格孤僻,只願轉世到自己挑選的人身上,而且一意孤行,不聽勸告。此番上仙已決定滅永定朝,他卻說看中了那皇后腹中之子,硬要去投胎轉世。”
“所以殺了太子,紫微星君就得離開了?”曉曉問,“可是他難道不能滅了我這個要殺他肉身的小雞?”
“他雖然庇佑太子,卻不可改變他的決定和生活,所以自古言有君必有臣,君臣相配纔可以治理國家,紫微星君只能算是神明庇佑,那太子若想坐穩江山不但要靠他自己,也要靠文昌、文曲、天魁、天鉞、左輔、右弼、祿存、天馬這八曜方可。”冰凌解釋道。
曉曉嘆了一口長氣,冰凌摸摸她的腦袋,“你是在想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嗎?姨娘明白,你娘恐怕也是這麼希望的,只是這世間的事……”
“只有自願之事與無奈之事……”不知爲何,曉曉竟然脫口說出這句話來。
八哥和鴨子找不到李月白是有原因的,因爲李月白也去了仙界,只是和曉曉並不是同一個地方,他去的是仙界的碧清泉,那裡是仙界的療傷之地,九鳳正在那裡。
不知爲何,也許是因爲最近的事讓他想起了羽娘,也就順帶着想起了九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羽娘很像,而且她們都選錯了對象。
他去的時候九鳳正在窩在柔軟的墊子上微鼾,整個身子消瘦得很厲害,尤其是背後,肩胛骨高高隆起,毛皮緊貼着骨頭。
李月白輕咳了一聲,九鳳緊閉的眼睛動了動,微微張了開來,模糊地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是你?”
“你好點了嗎?”李月白問道。
九鳳睜開眼睛,前爪撐住墊子,努力撐直了上半身,舔了舔腰上的毛,“託羽娘女兒的福,我還活着……”
李月白聽她這麼說也不奇怪,她既然是受害者,那麼對於害自己的人自然要好好追查,聽到了消息也是正常的事,但他還是用略帶着吃驚的口氣問了一句,“你知道了?”
“這是自然。”九鳳的前腿有點微微的顫抖,看上去連坐直身子的力氣都沒有,土之咒對她的傷害很大。“不知道這次你是怎麼保那丫頭的?”
“我可沒保她……”李月白聳了肩膀。
“哼……”九鳳輕哼了一聲,“我聽得說你當年抓羽娘來仙界時就毫不手軟,看來你對於有罪之人倒是大公無私……”她說着就輕咳了起來,把頭別向一邊。
李月白也不解釋什麼,而是說,“只是那咒本就不是她下的,而是紫微星君……”
“紫微星君?”九鳳扭過頭來,“他真的轉世了?”她其實心裡也清楚以曉曉那點道行根本沒這個本事,況且她也見過那丫頭,一看就是被人賣了還幫別人數錢的那種。她不過是心裡氣不過,真兇抓不到,抓一個替罪的,又是她不大喜歡的,她心裡倒也舒坦了幾分。李月白此時告訴她下咒的是紫微星君,倒更加和情理,紫微星五行屬土,給她下土之咒,既有理由也有這個本事。
“看樣子是的。”李月白道,“他還是不顧八曜的反對去了,而且給你下了咒,恐怕在明年開春前,他就要把我也給收拾了。”
“八曜都不肯去,他一人去?”九鳳無比吃驚地說。
“他的性子,就算你沒見識過也該聽說過……”李月白淺笑道,“難道他下的咒還不能顯示他的要把所有攔路人一起消滅的決心?”
“所以呢?上仙怎麼辦?”九鳳有點焦急的問。
李月白在旁邊找了一張石凳坐了下來,“上仙強行讓帝星隕落,所以永定朝的皇帝暴斃,讓太子立即登基,畢竟現在二十年未滿,紫微星君也不能太任意妄爲,上仙又加派了人手亂民間,降天災,鼓動藩王造反。這樣一切還是像你在的那時候一樣進行,或者說更快……”
“不!”九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上仙絕對不會這樣簡單安排的,你別忘了,就是因爲那老皇帝十分寵信太子,我纔想憑一己之力,或是產下皇子讓他立幼主,這樣老皇帝一死,幼主即位一切就盡在我們掌控之中了。後來你們不肯,那我也想着以小產陷害太子,要知道太子不除,他又有紫微星君護着,我們如何能成功?依我看上仙必安排另一人,而且要是能親密接觸太子的人,或趁太子未有子嗣前殺之,或與太子生下幼主,這兩者必選其一!”
“這樣的一個人選……”李月白最近想的事很多,倒沒有想到九鳳說的這層,如今被她一提點,如夢初醒,“會是誰呢?”
他腦子一嗡,想起商棋下的那道招曉曉爲寵妾的旨意,脫口而出,“是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