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圍牆裡的夢

1001圍牆裡的夢

導讀:我會離開這個巨大的牢籠到遠東去

夜沉如水,距離瑪利亞高牆十幾公里以外的某座廢棄居民樓裡,不時傳出飽含痛苦的低聲呻.吟,一名被巨人咬斷右臂的傷兵正發着高燒,他的傷口被粗暴地縫合起來纏上繃帶,好不容易從巨人嘴裡撿回來的性命此時正因爲醫療條件太過簡陋而受到死神的威脅。

將最乾淨的房間讓給傷員們,利威爾挑了間視野良好的房間作爲暫時的休憩地。房屋經久不用的腐爛味道以及殘留在身上的血腥味刺激着利威爾靈敏的嗅覺,重度潔癖叫囂着要將所有髒物清理一空,但利威爾終究沒能抵擋住長久積累下來的疲憊,他倚靠在牆上,閉上雙眼沉入了另個一世界。

即使在夢鄉中,奇形怪狀的巨人們仍如影隨形,利威爾機械地揮動雙刀砍殺巨人,他已經不記得殺死了多少隻巨人,握着雙刀的虎口已經麻木到失去知覺,立體機動裝置的瓦斯氣體也消耗一空。利威爾站在如山的巨人屍骸上仰望着萬里無雲的天空,四周圍是不斷匯聚的巨人——

死在巨人的嘴裡,這就是他的歸宿了吧。

“利威爾,又見面了。”一個軟糯的童音從利威爾的左後方傳來。

利威爾轉頭看去,一個擁有比陽光還燦爛的金髮的男孩雙手搭在欄杆上朝他微笑着,他清澈見底的藍眼裡倒映着板着臉的利威爾。男孩的身高只比欄杆高出一小截,他身後的小巷裡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生死不明的成年男子,不作他想,這肯定是男孩的傑作。

利威爾的眉頭深深隆起:“希恩,你怎麼能比我還會惹麻煩?”

此時穿在利威爾身上的並不是調查兵團的制服,一直穿戴在身上的體重移動裝備也不見了蹤影,這裡也不是危機四伏的牆外,而是房屋密集埋藏着無數骯髒的首都地下街。嗅到麻煩的氣息,利威爾想要離開時卻被希恩扯住衣角。希恩表情真誠地盯着利威爾直看,直到利威爾敗下陣來。

利威爾臭着一張臉:“跟我來吧,我送你回去。”

希恩歡呼一聲跟上利威爾的步伐:“得救了,利威爾,謝謝你!”

利威爾和希恩的相識頗具傳奇色彩,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過度的潮溼帶來黴味讓利威爾這個重度潔癖患者非常不舒服,打起架來也比平日狠了許多。浪費完多餘的體力之後,利威爾閉上雙眼仰着臉讓雨水沖刷着身上的血跡。就在此時,一個持槍的高大男子從旁邊的小巷裡仰面倒下,隨後打着傘的希恩踏着陷入昏迷的男子的身體走了出來。看到利威爾的希恩臉上露出獲救的欣喜:“我迷路了,請問您能帶我去多里路麼?”

“……”利威爾默默看着希恩,多里路是富人聚集地,離地下街至少在十公里以上,這到底是要怎樣的路癡才能迷路到這個地方來的。雖然是個混混,利威爾卻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只是沒有多少人願意相信這點,所以甚少會有人去親近利威爾。現在被一個小孩用信賴的眼神看着,利威爾毫無抵抗力地答應了給希恩帶路。

日後,鍥而不捨地迷路到地下街的男孩成爲地下街一道特殊的風景線,他的身後總是跟着一大堆想要置他於死地的麻煩人物。希恩偶爾會被路過的利威爾救下,兩人的孽緣就此結下。

某次希恩再被利威爾所救之後,他發現利威爾的態度和往常不太一樣,平時的利威爾肯定會一臉嫌棄地抱怨希恩的惹禍體質,這回利威爾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帶路,快到多里路的時候,他終於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說出了從某個不小心說漏嘴的追殺者那裡得來的情報:“希恩,聽說你是國王的兒子。”

希恩愣了下,然後態度平和地說道:“媽媽去世之前告訴我說我是國王的私生子,不過我從來沒見過國王。”已經步入中老年的國王膝下只有一名兒子,希恩的存在對王子的地位是莫大的威脅,這也是他一直被追殺的原因。

“你爲什麼不設法去尋求國王的幫助,以你的能力,應該不難辦到吧?”希恩被人追殺的時候並不是每次都能遇上利威爾,能從追殺者手中活下來的希恩絕對不簡單,即使他只有五歲,利威爾也不曾小看過他。

希恩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唔……王宮太大了,我會迷路的。”

利威爾用殺必死的死魚眼瞪一眼希恩:“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利威爾,我的歸宿並不在王宮,我和你一樣,我們該死去的地方絕不是這裡。”希恩指着夕陽的方向,眼中燃燒着名爲鬥志的東西,“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個巨大的牢籠到遠東去。”

夕陽的餘暉打在兩人的身上,拖出兩道長長的黑影,喧囂的人羣彷彿一瞬間離他們很遠。利威爾看着希恩被陽光染上金色的藍眸,深深嘆一口氣:“希恩,東方和夕陽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希恩表情嚴肅地放下手:“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路癡到這種地步已經是病入膏肓了喂!

不久之後,利威爾遭遇了某個改變他命運的男人,艾維爾·史密斯。

穿着調查兵團制服的艾維爾對利威爾說道:“以你的才能,不該埋沒在首都地下街,你願意加入調查兵團,爲人類貢獻一份力量麼?”

與死神共舞的日子晃眼便過去十年,利威爾此時已經是調查兵團兵長、特別作戰班班長。十年期間他曾多次回到首都,卻再也沒在首都見過希恩。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室內,生物鐘準時地喚醒了利威爾。雖然做了整夜的夢,利威爾的體力卻已經恢復到滿格。他起身活動着睡得有些僵硬的四肢,推開窗戶眯着眼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陽,不知道當初那個執意要到遠東去的男孩是否已經死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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