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許純茹可以證明,當時墜樓案發生時,江躍並沒有在她眼前,那就好辦了。
墜樓案一旦和江躍結合在一起,他們就有充分理由辦他。只要有理由辦他,鄧家的案件就能順勢結合突破,找到突破口。
現在他們缺的就是一個突破口。
貿貿然把江躍拘了,在沒有半點證據的情況下,根本沒法向上面交待。
別說行動三處護着江躍,更有星城主政大人估計也不會坐視不理。
就算沒有這些關係,哪怕是江躍星城第一天才覺醒者的身份,也不是他們隨隨便便想辦就可以隨便辦的。
沒有有力證據,想輕易辦江躍,根本不可能!
許純茹的證詞,不但沒法將墜樓案和江躍綁在一起,甚至反而洗脫了墜樓案中江躍的嫌疑。
“許小姐,墜樓案發生之後,你們在新月港灣逗留了多久?”
“沒多久,後來我們就離開了。”
“具體多久?”
“不記得,半個小時以內吧,應該是。”
“當時你們沒有下去看熱鬧嗎?發生了這種事,不應該是第一時間去看熱鬧麼?”劉副處長忽然道。
許純茹冷笑道:“誰規定一定要看熱鬧?這些日子詭異事情多了去,你每一件都去看熱鬧了嗎?”
“根據我們調查新月港灣周圍的監控,你們離開新月港灣,在墜樓案發生也沒多久。你怎麼解釋?”劉副處長道。
“解釋什麼?我說了,我們逗留了沒多久。還要解釋什麼?”
墜樓現場並沒有監控覆蓋,這是這個案件最大的難題。而且當時是大晚上,也沒有現場目擊者。
“許小姐,人命關天,要不你再想想?當時還有什麼細節?”
“基本上就這些,想不起什麼了。要不等我想起了再說?”
管處長默默點頭,身體微微往椅子後背一躺,片刻後,他又恢復了常態坐姿,身體微微前傾。
“許小姐,新月港灣墜樓案,咱們先放一放。你和江躍離開了新月港灣,後來去了哪裡?”
“隨便逛,到處瞎逛兜風唄。”
管處長沒說話,朝一名手下做了個手勢。那名手下搬出一個電腦,打開一段視屏,投屏在對面的大電視上。
“許小姐,這段時間顯示,你的車再次出現在監控中,車裡只有你一個人了。在你車子再次出現在監控時,和你離開新月港灣中間大約隔了三四十分鐘,這段時間,你的車子在哪?”
許純茹美眸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沒有回答管處長的話,而是朝那警局的黃某人問道:“黃叔叔,這算是問話呢?還是審訊?”
“問話,問話,當然是問話。小茹,你別多心,這是案件的關鍵。其實管處他們也是好意嘛!他們不想你被捲入到這個案子裡,不想你被有心人利用了。這也是爲你好啊!”
許純茹卻不是三歲小孩,冷笑道:“這麼說我還是不識好人心了?我們離開新月港灣後,到處晃悠了好久,後來車子停在一個停車場外面不遠的地方。在那裡逗留了一陣。”
“逗留了多久?”
“你在監控中可以看到我車子出現,就是那麼久。具體多久我不知道,你們這麼會調查,應該算得出來。”
管處長和劉副處長對望一眼。
車子再次出現在監控時,和鄧家兇案發生時,時間明顯有重疊。
如果那會兒江躍和許純茹一直在車上,那在證據鏈上,江躍確實就沒作案時間了。
實際上,那時候江躍已經離開許純茹的車子,許純茹當時有點火大,在車上逗留了許久,並沒有直接離開罷了。
卻沒想到,她當時沒有直接離開,反而給江躍打了一下掩護。
“許小姐,根據監控,你車子再次出現的時候,車上只有你一個人。在此之前,江躍是什麼時候下車的?”
“我們在停車的地方逗留了很久,他就是在那裡下車的。”
“具體什麼時候下車?下車後他去了哪裡?”
“我離開前他下車,他讓我一個人回去。”
許純茹這一段並沒有實說,還是選擇替江躍遮掩。當然,她說得含糊其辭,並沒有說具體時間,事後完全可以圓的回來。
管處長眉頭一皺:“許小姐,此處細節關係重大,你確定他是在你離開前下車的嗎?”
“對。”許純茹點點頭,言多必失,她索性惜字如金。
“那他下車後,去了哪裡?是直接打車走的麼?”
“我先走的,他去了哪裡,我不清楚。有沒有打車,我也不清楚。”
反正當時現場沒有監控,無從還原。
許純茹現在回想起來,江躍讓她停車,顯然是事先計算好的,挑選的就是監控無法覆蓋的角落。
這個臭弟弟,還真是心思縝密啊。
到了此刻,許純茹基本可以確定,後來鄧家的兇案,多半和江躍是脫不了干係。
不過,許純茹心裡頭早就接受了這一點。
問話問到這一步,基本已經很難繼續了。根本找不到突破口,從許純茹嘴裡,根本找不到他們想要的信息。
劉副處長還不死心,追問道:“許小姐,第二天一大早,你又去了揚帆中學,那又是什麼事?”
“私事。”
“方便說一說嗎?”
“不方便。”許純茹一口回絕。
劉副處長碰了一鼻子灰,有些鬱悶地看了領導一眼。管處長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管處長到底是老薑,笑了笑,站起身來。
“許小姐,耽誤你時間了,要不今天就問到這裡吧。如果許小姐想起什麼新的細節要補充,隨時打電話給我們。這裡有我和劉副處的名片,請拿着。”
許純茹輕輕接過名片,禮節性往包包裡一揣。
“黃叔叔,那我先回學校了,已經耽誤兩節課啦!”
目送着許純茹的背影走出去,管處長淡淡道:“24小時監控她的手機,電話,一切和江躍有關的信息,一條都不許錯過!”
……
許純茹走出警局,回到車上,在駕駛座上冷靜了片刻,掏出手機,找到江躍的號碼正要撥打,忽然心頭一動,又收了回去。
“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老狐狸,肯定會監聽我的手機通話。”許純茹終究不是小孩子,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時,又把手機收了回去。
心裡琢磨着是不是去揚帆中學給江躍通個消息,想想還是作罷。
現在過去,肯定會被這些無孔不入的傢伙盯上,反而引起懷疑。以江躍縝密的行事風格,這些人要找到他的漏洞,只怕也沒那麼容易。
現在刻意跑過去提醒他,也許好心反而容易添亂。
“反正關鍵的部分,我已經替你遮掩啦!接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許純茹心中輕嘆,方向盤一打,朝自己學校方向開去。
……
杜一峰的一席話,對江躍倒是敲響了警鐘。
他當時自問鄧家兇案現場做得很乾淨,現場不可能有任何證據能夠指向他。
可現在回想起來,鄧家會所案件之前,自己和許純茹之間,倒確實沒加遮掩。有人要是挖掘到許純茹頭上,或許真能打開一點缺口?
如果許純茹嘴巴不嚴……
江躍想到這種可能性,不過隨即便想:“只要兇案現場沒有直接證據,旁敲側擊的東西,終究只是猜測。只要我不認,能奈何我?”
本來江躍想打個電話給許純茹,讓她口風嚴實一點。
不過稍微一琢磨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時候打電話給許純茹,且不說安不安全,的確有點多此一舉。
倘若許純茹嘴巴嚴實,根本無需他打這個電話。若是許純茹鐵了心要開口,他打這個電話也未必管用。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放學,江躍謝絕了同學的邀約,開着杜一峰送的陸地巡遊直接回了道子巷九號別墅。
小姑一家三口在家,家裡明顯熱鬧多了。
江影見弟弟又開了一輛同款車回來,着實吃了一驚。
“小躍,車修好了?”
“你看像嗎?”
“不像,牌照都不一樣。你重新買了一輛?”
“別人送的。”江躍拍了拍引擎蓋,打趣道,“希望這個車能開上幾天,別一出門又給人砸咯。”
“烏鴉嘴!”江影美滋滋地繞着車子轉悠了一圈,玉指勾了勾,“鑰匙呢?”
車子都有兩把鑰匙,江躍將另一把鑰匙丟給姐姐。
江影發動車子,轟轟轟,踩着油門一溜煙就飛出去了。
小姑抱着仔,搖頭道:“這姑娘家家的,一點都不淑女。”
小姑父一旁幽幽道:“說得好像你淑女過似的……”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小姑柳眉一挑。
小姑父呵呵一笑,顧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氣真不賴啊!小躍,咱爺倆有一陣沒下棋了,殺一把?”
“那就殺一把。”
小姑父的棋力不弱,在業餘裡頭絕對算佼佼者,而江躍對象棋無愛,一向都是陪小姑父玩玩而已。
可即便如此,江躍憑藉驚人的記憶力和洞察力,總能嗅到危機,總能找到戰機,幾個回合下來,姑父就有點抵擋不住了。
就在姑父被殺得潰不成軍時,門外忽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其中一方的聲音,赫然是姐姐江影。
江躍丟下棋子,直撲門外。
門外頭,江影把車子橫在別墅外頭的道路上,將一個陌生人堵在路的另一頭。
“你這女人講不講道理啊?這道子巷別墅是你們一家的嗎?我就不能路過了?”
“別跟我來這一套,相機打開我看看。”江影攔在那人跟前,就是不讓對方離開。
那人一張大衆臉,看不出什麼深淺。胸口掛着一個相機,聽到江影說要查看相機,他本能就把相機往懷中攬了攬。
江躍上前,問道:“姐,怎麼回事?”
江影氣哼哼道:“這傢伙一直在咱們家附近偷拍,我這兩天都看過他好幾回了。這次被我抓了個正着。他還想抵賴!”
那人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卻強行硬氣道:“誰偷拍你們了?道子巷別墅區是星城有名的景點,我身爲攝影愛好者,進來拍幾張照片,不行嗎?”
“攝影愛好者?這麼說,你不是道子巷別墅的業主?”江躍皺眉。
“是不是業主關你什麼事?”這人語氣還挺衝。
“不是業主,你怎麼進來的?”江躍冷冷問。
那人支支吾吾,開始東張西望,顯然是有些心虛了。
江躍根本不想跟他廢話,跨步上前,一把揪住對方的領子。那人頓時就好像被鉗子鉗住了似的,面色如土。
江躍冷冷一笑,將那相機從他胸口摘了下來。
那人伸手想拽住,江躍跟老虎鉗似的手掌隨手一捏,一股鑽心疼頓時襲遍那人全身,慘叫一聲,自覺地鬆開了手。
相機丟給江影:“姐,打開看看。”
江影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來了火氣。
“畜生,還說不是偷拍?小躍,你倒是看看!”
這相機最近的一二百次拍攝,全部都是圍繞九號別墅,他們一家的日常起居,進進出出的規律,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白天晚上,幾乎每個時段都有。
有相片,有視頻。
江躍怒極反笑:“你這一天到晚,都不用睡覺的麼?”
那人辯無可辯,苦着臉不發一言,大約是想裝鴕鳥到底。
“說吧,誰僱你來的。你要是說了,我只追究僱主,不找你麻煩。”
“當然,你也可以咬着牙不說,不過後果你可要想好了。”
那人顯然不是什麼硬骨頭的人,忙道:“我是真不知道誰僱傭我的,我是小報記者,那人找到我,給我錢,讓我拍你家的情況,要求早中晚都得有。情況拍得越清楚越好。”
“他給你多少錢?”
“這……”
這人見江躍臉色不善,一個哆嗦,不敢遲疑,立刻道:“首付款三萬,事後再給我七萬。”
“十萬塊,就讓你賣命?你的命這麼不值錢?”
那小報記者臉色發白,一頭虛汗,囁嚅道:“我們窮人,錢比命貴。別說十萬,一萬兩萬,也得拼命。”
“相機留下,你滾吧。”
江躍也看得出來,這廝應該沒有撒謊,不明就裡被人僱傭過來。跟這種人爲難,固然可以打一頓出氣,卻也沒多大意思。
放他回去,或許反而能釣出大魚來。
這人聽說放他走,臉上倒是一喜。不過隨即又期期艾艾,看着江影手中的相機,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