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做過去,馬文佳此刻的反應應該是瑟瑟發抖纔對。
可事情並沒有按照老湯的預期那樣發展。馬文佳非但沒有收斂,臉上的嘲諷之色反而更加放肆,更加瘋狂。
“是的,我瘋了,你才知道我瘋了啊?你們這些畜生殺進我們村,踢開我家的門,殺了我公婆,吊死我家倆娃的時候,我特麼就瘋了!不過現在,我反而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馬文佳聲嘶力竭地大吼着,口水汗水噴甩得老湯一臉都是,可她一點都不在乎,此時此刻,纔是她最真實的自己,也是這段時間以來,感覺到最痛快的時刻。
老湯竟被馬文佳這番呵斥震懾住了,一時間竟忘了發橫,反而不由自主退了幾步,語無倫次道:“你……你家的人,不是我殺的啊。我又不是我乾的,你衝我發什麼火……”
馬文佳獰笑道:“是,你是沒殺我家的人,可你殺人沒有?你搶劫沒有?你姦污虐待我沒有?”
老湯索性耍無賴:“冤有頭,債有主,我承認我是打過你,上過你,可落在別的男人手裡,難道他們會手下留情?我算是對你不錯的吧?至少沒少你吃的,沒讓你變成一句屍體躺着出去吧?”
馬文佳譏笑道:“是,跟他們比,你是畜生裡算是有點人性的。所以我纔會給你建議。要是那些殺我家人的混蛋,我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老湯此刻也沒了心氣更馬文佳鬥嘴,嘴裡嘟囔道:“現在說這些有個屁用,怪物也好,毒蟲也好,可不管你是受害者還是壞人。再不想辦法逃出去,我們都得死!”
“難道你還以爲能活?”馬文佳怪異一笑。
忽然柳眉一彎,對着門外道:“外來的朋友,別躲着藏着了,進來吧。聽到你的動靜了。”
外面沒有絲毫動靜,連門窗都沒有半點動靜的樣子。
老湯愣了片刻,噗嗤一笑:“臭婆娘,別咋咋呼呼了。你還真以爲我老湯是嚇大的啊?”
他這話剛說完,正面的大窗戶忽然整個架子嘩啦一聲都飛了起來,而且不偏不倚竟然全部朝他身上招呼過來。
老湯甚至都沒搞清楚什麼狀況,就被這鋁合金窗戶架子連同玻璃給悶了個結結實實。
老湯好歹也是覺醒者,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是一點提前反應都沒有。
當他艱難地從玻璃碎渣中艱難地爬起來,卻是全身毫髮無損,嘴角還帶着一絲狂傲的微笑。
隨即,他看到馬文佳二女,就跟避如蛇蠍一樣避開他,已經遠遠躲在了另一個角落,一副看他笑話的神情,完全沒有跟他共進退的意思。
老湯這才惶然明白,這兩個臭女人竟然真的背叛他了。這該死的賤人,果然還是靠不住。
真以爲我老湯是新兵營那些菜雞嗎?任人吐露嗎?我湯某人可是肉身覺醒者,這種攻擊就想殺死我,做夢去吧!….
老湯輕輕彈了彈身上幾處粘在體表的玻璃碎渣,輕蔑地笑了笑,朝黑乎乎的窗外叫道:“你又不是老鼠,怎麼還不敢見人嗎?敢偷襲我,卻不敢面對你家湯爺嗎?”
這傢伙別看平時油膩市儈,可到底不是那種任人拿捏的慫人。既知道敵人已經盯上他,他反而橫下一條心。
不就是幹架嗎?沒幹過,還指不定誰贏誰輸呢。只要不是那些毒蟲,不是成羣的怪物,老湯覺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幹一架。看得見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見,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敵人。
這個敵人既然就在窗外,老湯說不得都要跟他碰一碰了。
見窗外沒有動靜,老湯其實也擔心對方採用什麼陰險手段,變本加厲地叫罵起來:“鼠輩就是鼠輩,只敢偷偷摸摸躲着陰人。敢不敢出來幹一架?”
本以爲這個激將法不會有用,卻沒想窗外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確定要我現身?”
“確你孃的頭,老子就站這裡。只要你敢戰,老子先讓你三招!”老湯一副雄赳赳的樣子。
那聲音淡淡道:“很好,既然你好奇心那麼強,我倒不是不能成全你。”
這聲音冷淡,難聽,刺耳,聽着就讓人感覺到渾身上下不舒服。
話音落下,窗口忽然就冒出一道人影,全身黑衣,一張陰沉古怪的臉,兩隻眼睛的間距比一般人大很多,加上他沒有眉毛,髮際線又十分靠後,導致他兩個眼睛就好像隨意鑲嵌在臉上似的,看上去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質。而他這種三角眼,本來就看着十分陰森。
被這麼一說眼睛骨碌碌盯着,老湯也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抑。
“剛纔是你乾的?”老湯故作傲慢問。他也想給自己提提氣,至少氣勢上不能被對方完全壓制。
那人沒有回答他,一雙三角眼就跟毒蛇一樣,死死盯着他,活像索命的惡鬼。
老湯嘴角忽然咧開,身體猛然繃直,隨即做出一個無比詭異的動作,身體兩頭同時一縮,整個人竟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肉團,圓滾滾的,跟一個巨大的皮球完全沒有區別。
更詭異的是,這個肉皮球在地上一彈,竟跟炮彈離膛似的,轟然撞向窗外。
這一下變故十分突然,而這一撞之力既快又狠,儼然就是一個小型炮彈。這要是撞實了,別說身體四分五裂,筋骨俱折,五臟六腑破裂,那是肯定不可避免的。
這力量,完全不遜於一輛大卡車高速迎頭撞過來的勢頭。
便是馬文佳日常跟老湯過日子的人,都沒想到老湯保留了這一手能力,也不禁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呼。
她一直以爲老湯就是個肉身覺醒者,頂多是比一般人扛打一些。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變身爲炮彈的能力,還有這個柔韌性。
當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老湯的身體化爲炮彈已經打出百十米遠。而窗口卻空空如也。既沒聽到那個人的慘叫,也沒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馬文佳那個同伴驚駭問道:“該不會直接被撞沒了吧?”
剛纔老湯那一撞,的確是嚇人,真的跟炮彈呼嘯而去沒有任何區別。,這要是砸在血肉之軀上,人被砸沒了完全是有可能的,而且是大有可能。
馬文佳心裡也是擔憂,她最渴望的事情,就是看到基地這些臭男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被入侵者幹掉殺死。
包括老湯這個魔鬼。老湯雖然不是殺他親人的兇手,可他也沒少殺人。這些兇手從來就不是一個個體,他們就是一夥惡魔,是一羣惡鬼!他們統統都該下地獄纔對。
就在馬文佳驚疑不定的時候,窗口影子一晃,之前那道身影又落在了窗口。不過這回他是背對着馬文佳他們。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呵呵笑道:“要不是我對你們這些混蛋沒有抱任何希望,我還真信了你讓我三招的承諾。”
這人,自然就是賀晉。
他跟餘淵一路展開屠戮,通過於八爺的指引,發現了躲在此處的老湯和二女。也知道了這人可能是基地裡的一個頭目。
屠殺小兵小卒,雖然也很痛快,但終究單調。有個小頭目來陪他玩玩,賀晉當然也樂在其中。
剛纔老湯這一手,也的確贏得了賀晉的佩服。這一手覺醒天賦,絕對是很了不起的體術。能把身體柔韌性和堅固程度堅固,甚至把身體當成武器來使用,這絕對是肉身覺醒裡的高手。
馬文佳二女看到此人毫髮無損回到原地,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而遠處的老湯卻是氣急敗壞。剛纔的偷襲,他可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從一開始,他激怒對方,說讓對方三招,都是爲這偷襲做鋪墊。
正常對敵,敵人肯定會跟他討價還價,圍繞是不是讓三招饒舌。老湯就是要在對方心理戒備放鬆的瞬間,進行偷襲。
一旦這肉身炮彈擊中對方,老湯可以保證,對方必死無疑,絕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可他到底還是失算了。
賀晉壓根就沒信他會讓三招,甚至賀晉早就有心理準備。
老湯幾個起落就落在了十幾米外的路上,嘀瞪大眼睛盯着賀晉,不解問道:“你明明不是風屬性覺醒者,不是速度型覺醒者,爲什麼反應那麼快?沒道理啊!”
賀晉詭異一笑:“因爲,我跟你是一類人。你麻痹再偷襲的把戲,我同樣擅長。所以,你覺得我會信你嗎?”
這理由太強大了。老湯大感無言以對。
不過他隨即不屑地笑了笑道:“你所謂的偷襲,就是用窗戶砸我一下嗎?”
賀晉淡淡道:“想多了,我不過是跟你們打聲招呼而已。”
打招呼?拜託,咱們是敵人,是對手,打什麼招呼?明明是偷襲不成,何必強行挽尊?
老湯笑了起來,他覺得這個對手也不過如此。連這點可笑的自尊心都放不下的人,肯定不是什麼狠角色。這樣的人,好對付!….
當下嘿嘿笑道:“我剛纔也是跟你打聲招呼,沒想到你這麼不上道啊。” шшш ▪ttκa n ▪c o
既然都是扯淡,那我就陪你扯一下好了。
老湯是個很善於迷惑對手的傢伙。平時人畜無害的樣子,就算連謝爺和刀爺,都覺得這人沒什麼傷害性,根本不知道這傢伙壓根就是一旦遇到問題就逃之夭夭的貨色。
賀晉一本正經點點頭:“然後呢?”
“然後?”老湯擺了擺手,“我聲明,我跟這個基地沒感情,只不過是這裡一個臭打工的。我就想離開這裡回襄城老家。你們要是找謝春的麻煩,我也可以告訴你們,他壓根就不在基地!”
好傢伙,這廝出賣隊友,簡直連眉頭都不打算皺一下。
賀晉驚訝地發出一聲“哦”,臉上似乎閃過明顯的失望之色,“謝春逃跑了?”
他話音剛落,對面的老湯再度化身炮彈,這回速度更快,勢頭更迅猛,而且竟是四面八方撞起無數殘影。
因爲速度快,幾個方向都出現了殘影,甚至讓人無法用肉眼觀察出到底哪一個纔是真的。
因爲每一處似乎都那麼真實,勢頭那麼嚇人!
可賀晉就好像愣住了似的,整個人平靜得不像話,就好像駐足在欣賞此地的美景一樣淡定。
接着,虛空中忽然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在賀晉十米開外的一處虛空中,老湯的身形撞在一處無形的氣牆上。
本來無形無色的氣牆,因爲老湯那肉球身體撞在上面,盪漾起了一道道漣漪,就好像沒有顏色的水波紋在虛空中盪漾。
別看老湯化身炮彈的勢頭那麼強橫,可撞在這氣牆上,卻未能撞開,而是被這氣牆連續盪漾的反彈之力給截住了。
順着那氣牆的盪漾節奏,老湯的身體滑稽地彈開,狼狽地落在另一個角落上,背靠着一根柱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而賀晉,卻還是那麼平靜冷漠,眼神看着老湯,既沒有輕蔑,但也沒有同情,就好像一頭冷酷無情的野獸。
“剛纔這一下,也是打招呼嗎?”賀晉淡淡問了一句。
賀晉沒有破防,老湯是接近破防了。
特麼我們是對手啊,你能不能別這麼冷靜淡漠,你哪怕凶神惡煞一點,說點不好聽的話,甚至破口大罵,老子還能習慣。
你這麼冷靜理智還特麼的禮貌,還能不能愉快地打架了?
可老湯心裡卻知道,人家之所以這樣,是因爲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了。人家是吃定他,纔會如此淡定。
老湯雙手撐着膝蓋,呼哧呼哧喘着大氣:“不打了,不打了。我認輸,打不過你。我投降,給你們帶路總行吧?基地的一切,沒有我不知道的。你們也需要一個忠實的帶路黨不是?”
馬文佳忙道:“千萬別信他,這個人渾身上下沒一句實話!”
賀晉笑了,聳聳肩道:“你看,你自己人都不信你。”
馬文佳咬牙切齒道:“我纔不是他的自己人,基地的女人,都是他們抓來的受害者,我們每天每時每刻都恨不得他們死,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今天,我們終於等來了你們,簡直是老天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