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月光被遮蔽，一大片陰影投射在李小森和對面那兩人身上。
然後那個日本少年動了。
他的動作很簡單，就是停下腳步，然後飛起一條腿，徑直朝李小森的面門踢來。
這是非常霸道、非常囂張的攻擊，因爲很少有人一照面就敢起高腿，而且選擇的角度和落點，居然是正面踢臉。這樣的進攻方式風險極大，敢這麼做就代表他已經不在自信的範疇，而是自負。
遠山小次郎也的確有自負的資本。
能力者的身體素質提升，最大的一次當然是從普通人覺醒成爲能力者的過程，但在這之後，其實能力者提升身體素質的腳步，並不會停滯。
因爲學習能力的過程，並不只意味着多掌握了一項技能。
“將空置的能力位填滿”這一個過程本身，就會進一步提升能力者的素質。
在能力圈，習慣把能力者的基礎素質量化，這就是所謂“能力值”。
“能力值”不同於“能力容量”。
能力容量是一個人擁有的能力位的總數量，比如風鈴有220個能力位，她的容量上限就是220，這個數值是不變的，無論她那220個能力位填滿了幾個。
而能力值，指的是已經填滿的能力位的數量。
能力值越高，意味着掌握的能力越多，更意味着這個人的基本素質越強。
李小森在前天集合的時候觀察過，這次大集訓大部分的預備生，能力值都不超過3，而眼前的遠山小次郎，他體內有八個點散發出強勁的力量波動。
這是一個已經掌握八個能力，能力值爲8的預備生！
而他的能力效果同樣不俗。
比如這看似簡單粗暴的一記踢腿，蘊含着“肌肉活性化”、“下肢肌肉專項強化”、“金屬皮膚”、“戰鬥專注”、以及“格鬥域戰技分支的初階列表能力-鍘刀”。
前四個能力都是爲了進一步提升爆發力和速度以及硬度，最後統統爲了“鍘刀”這項能力服務。
遠山小次郎最引以爲傲的能力是“格鬥域移動分支的初階列表能力-跳躍式”，而“鍘刀”是他第二強的能力，屬於腿功類的戰技。
這項能力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腳出，腿如鍘刀般暴力地砍翻眼前的一切！
李小森一瞬間就想到了趙添翼，和眼前的遠山小次郎相比，趙添翼的能力值還不高，只有3，但兩人的風格思路如出一轍。
當時的趙添翼，同樣是以“肌肉活性化”和“金屬皮膚”，爲“武器支配域的自然力分支初階列表能力-空氣鑽”服務，纔有了那般可怕的點殺傷。
“鍘刀”在破防能力上不如“空氣鑽”，但論暴力碾壓，比空氣鑽只強不弱！
“大集訓果然藏龍臥虎啊，趙添翼和這人比起來，潛力未必輸，實力卻真的差了一截。”李小森心想。
一邊想着，戰鬥體質和虛核水晶已然調動起來，三相混傷之力呼嘯着在體內奔涌，李小森一隻手揣在褲兜裡，“黑金”無聲被他捏在手裡。
只等對方的大腳丫子踢上來，李小森就會讓他知道見面就貿然起高腿不止狂妄，而且愚蠢。
說起來複雜，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
李小森握住黑金系列的同時，遠山小次郎的腳也到了李小森面前。
然後在李小森面前不到三十釐米的地方……定住。
夜空中的三朵雲彩飄散，月亮重新露出來。
遠山小次郎吐了口氣，緩緩收腿，他出腿快得如風似電，此刻收腿卻是又慢又緩，唯一相同的是無論快慢，他的腿都是那麼穩，不帶絲毫顫抖。
他拍拍李小森的肩膀，微笑着說：“開個玩笑，學弟不要介意。”
整個過程中，李小森都沒動，臉色也很平靜。
即便對方的腳掌距離自己的面門只有三十釐米，也沒讓李小森的眼睛多眨一下。
李小森當然知道對方爲什麼在最後關頭收腳，因爲——就在不遠處，站着一個身穿紅色風衣的高挑身影。
風鈴不知何時出現在這條通往圖書館的長堤上，正微笑地看着這邊。
當着風鈴的面，遠山小次郎還是不敢做出太過分的事。
但李小森毫不懷疑如果沒有風鈴，這日本少年剛纔絕對真的會踢上來！
“介意倒是不介意。”李小森說，“請問這位學長是？”
“真想知道我的名字，就回去自己打聽吧。”遠山小次郎說，又轉頭向風鈴欠身一禮，然後越過李小森，自顧自離開了。他的語氣很客氣，但那股子自負卻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憑你這樣的傢伙，根本不配讓我親自告訴你我的名字，這就是遠山小次郎話裡的意思！
那日系美少女上下打量了李小森片刻，笑嘻嘻地說：“你膽子很大啊，遠山君腳都到你眼前了，你居然動也不動？該不會……是嚇呆了吧？”
“是啊，我是很害怕啊。”李小森笑着說，“我怕剛纔那個沒名字的學長的腳丫子再靠近一點，我就會因爲怕臭，把他的腳給廢了。”
日系美少女的眉頭一下揚起來，她完全沒想到李小森近距離感受過遠山小次郎的實力，居然還這麼硬氣。
是真的底氣十足？還是愚不可及？
要知道，即便這日系美少女自信實力不遜於遠山小次郎，也不敢在那麼近的距離上讓對方先出腿，這日系美少女比較擅長的是中遠距離的戰鬥。
果然，已經越過李小森的遠山小次郎一下停住腳步，冷笑着說：“區區一個覺醒級的菜鳥，別太猖狂了。”
李小森聳聳肩，“真看不慣的話，剛纔就別收腿啊。”
遠山小次郎終於收了臉上那客氣禮貌的表情，有些陰沉地凝視李小森片刻，點了點頭，說：“這話我記住了，你會爲你今天的話而後悔的。”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不愧是“格鬥域移動分支”的精通者，足不點地般，飛快地“飄”遠，然後下了長堤。
日系美少女又看了李小森一眼，然後轉頭向風鈴做了個俏皮的求饒的表情，說：“學姐麻煩你別把剛纔的事情告訴我姐姐啊，她肯定要罵我不乖乖學習的。”
風鈴嗯了一聲，並不多說。
然後就看到日系美少女蹦蹦跳跳地，追着已經遠去的遠山小次郎離開了，速度居然不比遠山小次郎要慢多少。
“這對日本少年少女的實力，恐怕都是預備生中的頂尖吧。趙添翼哪怕還活着，和這兩人相比，實戰能力都差一大截。”李小森看着兩人的背影，心中默默做了判斷。
當然了，怕是肯定不怕的，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李小森本以爲趙添翼那樣的，應該就是預備生中的頂尖水準了，沒想到真正放眼全球範圍，了不起的年輕選手還是不少啊。
回想起集合那天看到的六人組，似乎以那個混血男生（卡茨）爲首，也不知道那個看起來英俊漂亮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有點像初中生的的男生，實力又會到什麼地步。
默默思量片刻，李小森很快收拾心情，不再多想。
他轉過來，看向風鈴，笑着打了個招呼：“學姐好！這麼晚還不休息啊。”
心中則暗自嘀咕，這紅衣學姐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長堤上，恐怕和之前的日本少年少女一樣，也不是什麼巧合吧？專程來找自己的嗎？
內心深處，李小森還是有些抗拒和風鈴多做接觸的，這女生太敏銳了，像一隻雌鷹。
而李小森秘密太多，雖然自信到目前爲止都沒露什麼破綻，但還是本能地想要保持距離。
當然嘴上叫的還是很親熱乖巧的，十足新生學弟看到漂亮學姐的小迷弟樣兒。
“要不是親自和你交過手，我還真會被你這乖巧樣子騙到。”風鈴走過來，失笑道。
魄羅島的氣候，白天很暖和，但到了晚上還是有點涼的，風鈴卻還是一身薄風衣打扮，裡邊是簡單的女式T恤和熱褲，李小森忍不住心想這麼兩條大長腿在外邊吹着風，不冷嗎？
嘴上則回道：“不是假裝乖巧，而是真的尊敬。”
這話是真心話，風鈴最讓李小森欣賞的一點，是在她身上，李小森完全看不到其他能力者的那種或多或少都會有的對普通人的優越感。
正是因爲這樣的心態，那天兩人比拼格鬥技術，風鈴落敗之後，纔會表現得那麼灑脫，一點不介懷。
風鈴這時走到李小森近前，問：“去圖書館嗎？”
“嗯。”
“如果不特別着急的話，陪我走一小段行嗎？”
“……當然。”
雖然還不知道風鈴專門來找自己有什麼事，但無論如何，這樣的夜晚，吹着海風和美女走在無人的長堤上，聽着遠處海神殿那邊學生們隱約的熱鬧聲音，還是件很愜意的事。
“你這兩天搞得那個‘積分約戰’，我也關注了。”
風鈴雙手揣在風衣口袋裡，開口說道，“其實何止我呢，現在全世界都在議論吧，你讓普通人瞭解到了一個之前只有很少人知道的事情，那就是世俗圈中的頂尖高手，一點不比剛覺醒不久的初級能力者差，甚至只強不弱。”
李小森撓撓頭，說：“學姐過獎了。”
風鈴瞥了他一眼，說：“沒必要這麼謙虛，如果不是你真的足夠厲害，剛纔那兩個小鬼頭，也不會專門到這裡來堵你。你讓他們也感覺到了威脅——爭奪大集訓最終名次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