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當初李小森在帝華高中當鹹魚，天天過着懶小森的悠閒日子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這麼個懶蛋，作爲學霸李小茜的哥哥，簡直是哥哥給妹妹丟光了臉。
現在，李小森終於完完全全地，不再做鹹魚，不止重拾修行，更重拾樂觀和勇敢，努力前行的時候，人們對他的看法，居然還是差不多的。
甚至……好像比當初在帝華高中的時候，對他的不滿更大了。
這就好像打電子競技，一個隊友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別送就好了。
從前的懶小森，在人們看來，是什麼都不做的屁用都沒有的豬隊友。
現在呢？
他義無反顧，正面衝向柳長生的樣子，落在人們眼中，簡直就是趕着去送人頭的典型代表哇！
“穩住，大家穩住，不要頭腦發熱跟着一起上去送頭啊！”有人大喊。
其實這也難怪，畢竟之前柳長生和琴嵐大戰的強勢，已經深深印入在場每個人的腦海裡。
即便是那些眼光高明的旁觀者，比如天榜們，也很難理解李小森此刻的行爲。
而在那些和李小森交好的小批人，比如塔娜莎、徐文晟、蕭情、風鈴等人的眼中，則寫滿了對李小森的擔心，可他們的實力又完全無法介入天空中的戰鬥，只能眼睜睜看着。
“感覺這次的北美戰役，應該要結束了，沒我們什麼事了。”小狼王搖了搖頭，淡漠道，“始祖大人有柳長生貼身保護，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等會兒處理掉北美獵魔城的傳承神器——要麼繳獲神器，要麼殺死唯一能使用傳承神器的海洋——這一戰，也就結束了。死了一堆炮灰，換取始祖大人完全復甦之前不存意外和變數，挺值的。”
“你要走了？”小狼王身後那個模糊的身影問。
“不然呢？在這看柳長生那傢伙一個人的表演麼？”小狼王哼了一聲，“你大概有一定把握不輸給他，但我很清楚，我現在是完全比不過他的。不抓緊修行努力追趕，在這幹看着，有意思？”
天榜們的邏輯，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某種程度上，天榜在真正的決戰之前，是不會輕易出戰的。
因爲每個天榜，理論上都存在挑戰完全體的夜行始祖的可能性，他們是可能成長到夜行始祖的程度的人！
所以除非是爭奪復活聖器的戰鬥，天榜不會輕易下場的。
對於天榜而言，自身的修行是最重要的。
每一個天榜，都是聯盟的珍貴羽毛。
在小狼王看來，這一戰在琴嵐倒下的時候，就沒懸念了。繼續看下去，也不會有更多的有價值的情報了，畢竟琴嵐的壓迫下，柳長生應該已經展現出所有的底牌了，小狼王剛纔已經一一看在眼裡。至於現在衝上去挑戰柳長生的李小森，小狼王聽說過這人的不少事，但每個人的眼界不同，在小狼王的心目中，不達到自己身後那模糊的身影，也就是血族天榜的水準，或至少接近的水準，那就根本不值得入眼。
比方說獵魔城的那個焰巫師賽麗，對於小狼王而言，那是個不錯的傢伙，有點東西，但他不也稍微多花了點功夫，就將之活捉了麼？
“走了。”小狼王擺了擺手。
然而讓他很意外的是，那身形和麪貌都很模糊、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的血族天榜，居然安然站在原地，一點沒離開的意思。
“怎麼，你不走麼？”小狼王問。
其實天榜之間，有時候關係反而挺幼稚的，很像學生時代那種暗中較着勁的競爭對手，看你買了本參考書，我就算不買也要了解一下。
小狼王見那血族天榜不走，居然也不願意立刻走了，只是他很奇怪，留下來還有什麼好看的嗎？以小狼王對眼前這血族天榜高手的瞭解，這傢伙應該比自己更怕麻煩，更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啊。
“我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如果你不能保持足夠的耐心，你一輩子都無法超越我的。”那血族天榜高手似乎嘆了口氣。
小狼王怔了怔，片刻後，他完全愣住了——
密西根湖畔的高空中，李小森本力全開，再無任何保留，所有的專屬能力，同時施展開來！
要知道之前李小森幾乎總在開發各種專屬能力，華夏血戰之後，就一直在開發法術專屬能力，而在聖骸戰爭之後，人在華夏山門期間，又把精力花費在完善強攻式上。
所以李小森之前的戰鬥，其實總有“戰鬥中修行”的意味在其中，很多時候並不是完全的全力以赴，總有些心思留在專屬能力的開發上。
現在，李小森不止行動上，暫時放下了能力開發，心態上，更是暫時地、完全拋開了能力開發。
此時此刻，衝向柳長生的李小森，是真正的全力以赴，四級的本力舒張開來，就連之前一直會有意無意地做些隱藏的暗裔士兵的特殊的職業氣息，如今都被李小森徹底釋放出來！
斯卡納看着此時的李小森，忽然有種感覺：爲什麼這傢伙，看起來居然和血紋獵人有些類似？
暗裔戰法，有夜行血族的力量屬性，自然和血族、和模仿近似血族的血紋獵人，有許多類似之處。
但又有一些血族、血紋獵人，都沒有的東西。
現在的李小森，給人一種非常乾淨利落的感覺，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毫無多餘的動作，這種“效率感”，是真正戰鬥法師的風格，是森德洛的精神。
然而曾經的李小森，因爲糾結於各式各樣的事情，心境不夠乾淨，出手時總欠缺點什麼，沒有這種利落的感覺。
洞徹眼全開。
千幻書生一手持盾牌，一手持龍狙，好象一尊身外法身般，跟在李小森的背後。
李小森的身形如風似電，一杆強攻之矛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他手裡，矛頭徑直點向柳長生。
同時大片大片的成雙成對的光球術和火球術，好像不要錢一樣，從柳長生周身的虛空中，憑空冒出來，形成一個紅白雙色的漩渦，配合着符文W的反覆刷新和連續禁錮特效，瘋狂圍攻柳長生。
可以說，除了因爲詛咒毒素而暫時無法動用的吐血療傷術，其他所有的專屬能力，此刻渾然一體，共同出擊！
然後就聽到轟的一聲，天空像是搖晃了一下。
之前力敵琴嵐，都只是落於下風，始終不露敗績的柳長生，居然在李小森的這一次正面衝擊之下，整個人的身子猛地往後仰去，不得不張開雙臂，才重新恢復了平衡。
“這……怎麼可能？！”小狼王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但這一幕實在太奇怪了，就好像你看到一隻螳螂要去擋車，可以預見到螳螂不自量力的下場了，結果驟然間看到的卻是車子真的被螳螂撞到一個趔趄的樣子！
“柳長生……怎麼好像沒用剛纔對付琴嵐的招式？”小狼王很快發現了，柳長生並沒有使用“炸兵”，當然小狼王並不知道那招式的名字叫炸兵。
換句話說，現在的柳長生和之前不同，只是職業七級，也就是半聖級，不是剛纔無限接近聖境的級別。
“可是，你看看那個李小森的等級。”血族的天榜高手輕聲道。
在此之前，其實有關李小森的等級，在旁人眼中一直都是很值得玩味的，說不準。
按理來說，李小森作爲書院士兵，職業極限應該是統領級，也就是四級，但華夏血戰之後，所有人都隱約知道：李小森或許並不是書院士兵，甚至可能不是暗裔士兵。
那麼李小森真實的等級究竟是什麼，也就成了個疑題。
直到現在，李小森並不是有意展露什麼，他只是不再刻意遮掩，人們終於完全確認了：這傢伙的等級，真的就只有四級，那本力的水準、氣息、濃度，真的就只有職業四級！
一直以來，認爲李小森其實隱瞞了真實等級的人，這下都傻了。
因爲一個幾乎無法被解釋的事實擺在了眼前：一個四級的人，居然對職業七級柳長生，發動了一次險些令柳長生立足不穩的正面衝擊！
一次衝擊，並不是結束。
天空中，響起了高亢的尖鳴，那是李小森全力運轉強攻式，身形如電，不斷穿梭過柳長生的身側，一矛接着一矛，朝着柳長生的身子戳刺過去的聲音。
李小森現在的表情很平靜，沒有刻意的冷酷，真的就只是平靜，這纔是戰鬥法師作戰的最佳狀態，什麼都不想，只做該做的事情，因此才能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乾淨利落。
這樣久違的感覺，李小森真的不記得上一次體會，是什麼時候了。
對於自己對柳長生的衝擊效果，給旁人帶來的多大的心理上的意外，李小森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沒有算錯：柳長生的確暫時無法動用炸兵。
一時間李小森氣勢如虹，竟然暫時壓制住了柳長生！
以四級打七級，之所以能打成這樣，有生命層次上的優勢，有專屬能力配合使用的效果始然，以及關鍵的是，李小森的心態變了，戰鬥狀態也發生了微妙、但關鍵的轉變。
“或許這時候的我，才能真正說一句，我是來自森德洛的戰鬥法師吧。”李小森心想。
李小森的攻勢很快，頻率極高。
於是雙方的戰鬥，所展現出來的風格，和之前柳長生對琴嵐時那種大開大合、硬碰硬的感覺，完全不同。
柳長生和李小森都在以快打快，甚至因爲太快了，難以計數的碰撞幾乎在剎那間完成，很多現場自身還處於戰鬥和廝殺中的日行者和夜行者們，還來不及察覺到天空中的戰局的變化。
其實最受衝擊的，是柳長生本人。
然而當一次強攻之矛的矛鋒，擦着柳長生的臉蛋划過去，帶起一道血痕的時候，柳長生反而笑了：“我大概，是太小看你了，忘了我的能力，其實是你們這一族的傳承……”
柳長生突然轉換劍勢，不再被李小森帶着以快打快，而是又恢復成那種古拙緩慢的古老劍術，漸漸地反而要把李小森的攻擊速度和頻率，給拖慢下來。
外人大概都不瞭解吧，爲什麼這李小森有膽子衝上來，但柳長生已經很明白了：這小子，是算準了自己使用兩次炸兵之後，需要暫時休息，沒辦法使用第三次，這才發動猛烈攻襲的。
“但你真的以爲，我的熔兵煉體，還是最初的版本麼？”柳長生磨着牙齒，冷笑着說，“就像戰神兵器融入我身，就爲我所用一樣。修行方法在我手裡，最終也會變成我柳長生的東西！”
柳長生一邊說着，一邊揮舞手裡的祖劍。
他的劍勢愈發慢了。
因爲他又一次動用了炸兵，這是他今天炸碎的第三件戰神兵器了，只爲了徹底地殺死李小森！
其實在剛纔李小森衝上來撼動了自己的那一刻，柳長生就明白了：這場北美戰役，不只是爲了幫助夜行始祖，抹掉海洋和獵魔城傳承神器這個變數，也是爲了讓他有機會把李小森這個變數給抹掉。
柳長生依然認爲，李小森並不是什麼能夠真正威脅到自己的人，但這小子既然也是那“德洛森”一族的成員，或許真的瞭解一些對修行了熔兵煉體的自己不利的情報。
既然如此，那就……抹掉他吧。
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柳長生身上的氣息，又恢復成剛纔和琴嵐的對決時的感覺了。
“瘋了麼？爲什麼對付區區一個職業四級，要動用對抗聖境的手段？”不少人都驚呆了，完全無法理解，同時悚然。
剛纔柳長生被琴嵐壓着打的時候，感覺還不是那麼明顯，現在才發現——引爆了戰神兵器的柳長生，真的好強啊，那種氣息彌天極地，幾乎要充斥整個空間的感覺，令人窒息。
炸兵這麼強烈的招式，必然是有代價的。
可以看到，柳長生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甚至有些垂死的病態，象是個壽元將盡之人。
而他眼中滿是瘋狂和決絕，反正炸兵也好，不炸也罷，都沒有本質差別。
哪怕現在炸兵炸得自己壽命所剩無幾，只要能保住身後的李小茜，讓夜行始祖成功復甦，那麼一切損失的壽元，都可以彌補回來的！
柳長生就像是一個賭徒，把所有賭注都壓在了夜行始祖的身上。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劍，動作真的非常、非常地慢。
但當劍舉高最高點的時候，天地像是凍結了。
對面的李小森，彷彿被凍結在琥珀裡的昆蟲，再也不能像剛纔那樣超高速度超快頻率地發動攻勢了，反而像是跌入了一灘泥沼，一張蛛網，越是掙扎就越是絕望。
“那個李小森，似乎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但涉及到柳長生的秘密的事情？”遠在日本，關注着北美戰況的東瀛劍館的天榜高手唐心，輕聲喃喃道，“所以柳長生這是要不計後果地殺掉這個李小森麼？到底是什麼秘密呢，能讓柳長生如此失態……”
沒人想到李小森剛纔正面衝擊柳長生。
沒人想到李小森居然一度對柳長生真的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那種本力兼顧質與量、彷彿夜行血族一般，但舉手投足間又有種夜行血族不具備的高效感的職業氣息，無論如何，都已經深深刻印在了每個人的腦海裡，無論這一戰的結果如何，都無法忘記的。
但好像到頭來……還是衝上去送人頭的啊。
人們看着天空中，柳長生的劍下的李小森，不同人的感想不同，但相同的是，這下所有人都覺得李小森要死了。
一陣操作猛如虎，但到頭來，好像還是無法跨越絕對實力上的差距啊。
最後時刻，柳長生瞥了一眼旁邊不遠處的李小茜，見李小茜並沒什麼表示，他完全放下心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柳長生的錯覺，他似乎在李小茜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奇異的神采。
但沒所謂了，既然始祖大人不反對，那就沒問題了。
“去死吧，這個世界有過一個‘德洛森’，不需要第二個了。”柳長生居高臨下地看着李小森，目光冷酷，猛然揮落手中的祖劍！